走出教室,站在教室外面被冬日的冷风一吹,我仿佛如梦初醒。我这是准备逃课了呀!这可是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课啊!我得谨慎小心别被逮住了!正门肯定是没法儿出去的,去操场后门的话还得爬出去,大白天的被谁看到了那就太惨了。好像只能走宿舍楼前面了,那里正在施工盖新食堂大楼,有一个小门,是工人们通行用的。就这么定了!
我躲躲闪闪的走到宿舍楼南面,在工地的围栏中找了个缝隙,钻了出去,沿着边缘转到了西南角的小门那儿,一个低身就溜出了校园。
头一次从这里出来,感觉这个视角看到的学校都和平时不一样了。这时候的学校没有正门看着那么庄严,只能看见枯枝交错的黑栅栏上空露出的楼顶一角。楼顶上的天那么蓝,衬的学校像个安静的定时炸弹,如果我不在薛定谔的回归时间里回来,它可能会把我炸掉。
我边走边想着,快速来到了学校西边的街道,仔细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几个斑驳的“社区医院”大字。不知道这个小医院里有没有饮水机?不管有没有,先买两瓶水再说。如果没有饮水机的话正好给他喝,有的话让他拿回去就是。
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头走前环视一周,发现还有水果区,不如再拎兜水果吧?香蕉不用洗也不用吐皮儿,吃起来方便,就它了。
我凑过去,看到黄灿灿的大香蕉,一大串儿好重的样子,全买回去必定吃不完,这么多带回学校也不方便。不如就先买两根,我俩一人一根,吃完了便可轻装回校。毕竟他也只是和同学打了个招呼,没有正式假条,严格意义上也算是逃课出来的,还是低调点儿好。
于是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问了问老板,香蕉可不可以只买两根,老板很爽快的告诉我可以。我开心极了,让他掰了两根下来过秤。然后我拎着两瓶矿泉水两根大香蕉进了社区医院的门。
我以为我需要向医生打听打听才能知道他在哪儿输液的,一路上还想着怎么遣词造句更合适呢!没想到一开门,他的身影就映入我眼帘。他孤零零的坐在医生办公桌旁边的木头沙发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挂着盐水。我坐到他身边,把香蕉递给他,他才发现了我,抬起头来。
“你怎么来了?”他虽然戴了口罩,但是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惊喜。
“我来陪陪你。”我说。然后把矿泉水也给他。环视四周,他右手边的小屋子里,是五六张输液床,上面挤满了人。
“今年的流感可严重了,我刚才来了之后等了半天才给我输上液。”他见我四处观察,就忙解释道。
“那你在这儿可别被交叉感染了啊!”我担心的望着他。
“你先担心下自己吧,也不知道戴个口罩进来。你赶紧回去吧!”他有些担心我。
我赶紧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口罩戴上。并得意地说:“看,我早有准备。我要多陪你一会儿!”
他无奈的笑了笑,我也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们就这么对视着,好像忘了这里是医院了。我看到了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温柔羞涩的自己,正准备别开他的视线,却不知喉咙受了啥刺激,突然痒痒的,还咳嗽了一声。他赶紧用左手拍拍我的背。我喝了口水润完嗓子,再抬头,他仍然注视着我。我俩继续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我问他吃香蕉不,他摇摇头,我只好说那我吃一个。我硬着头皮剥开了香蕉皮,一点点吃起来,双腿不自觉的在沙发边荡来荡去。他看着我吃,也没有说话。我被他盯的不好意思起来,三口并作两口,赶紧吃完香蕉,起身去丢香蕉皮。就在拎着香蕉皮找垃圾桶的过程中,我发现了饮水机。
我心里一喜,这下他能喝到热水了!我的矿泉水毕竟是凉的,哪有喝热水好。
我蹲下打开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门,没有发现纸杯,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适合存放纸杯的地方。抬头看到旁边的假山盆景上,突兀的放着一摞一次性纸杯,它们看起来像是使用过后被人为叠放到一起的。
向来不善于和陌生人沟通的我,只好鼓足勇气,装作特别自然的问医生,假山盆景上放的那摞纸杯能不能用。
医生抬眼看了一下,立马说着“不能不能”,然后吩咐药房里的护士姐姐给我拿了一包未拆封的一次性纸杯。她帮我拆开塑封包装,让我拿一个。我伸出手准备先拿出一个,手一哆嗦,纸杯掉到了地上。好在护士姐姐没有怪我,只是微笑着让我再拿。我屏住呼吸,又拿了两个。这次没有再出什么意外。我把两个纸杯分开,一手一个,拿到饮水机旁。
我蹲到饮水机边,小心翼翼的计量着一个杯子里常温水和开水的混合比例,像是在用烧杯做着化学实验。天知道我有多紧张,打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而这些小紧张产生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有可能会注目着我。刚才掉个杯子已经让我脸红不已了,我好害怕自己再行差踏错,在他面前丢脸。
两杯水接完,杯壁传递给我的温度不凉不烫,那么它们喝起来肯定也是温度刚刚好。我微笑着转身,端着两个杯子向他走去。他也微笑着看我走向他,然后用左手接住了一个纸杯,放在右边的木头扶手上,紧挨着正在输着液的右手。
“怎么不喝点儿呀?温度刚刚好呢!”我问他。
“现在还不渴,一会儿喝。”他好像有些顾虑。
我也不好勉强他,就自己咕嘟咕嘟的喝了半杯。刚才冰凉的手也暖和过来了,于是左手端着纸杯,抬起右手打算摸摸他额头看他退烧了没有。
而就在我抬起右手飞向他额头的途中,我的手被他抬起的左臂碰到,“啪”的一声响后,我俩的手心同时贴到了对方额头上。我俩不禁相视一笑。
我摸着他的额头比我的手心稍微凉一点,知道是退了烧,就放心的收回了手臂。他也收回了,并向我解释:“我听到你刚才咳嗽了几声,看看你发烧没,以防万一。”
我抿嘴一笑,告诉他说:“你已经退烧了,看来药效发挥作用了。”
“嘿嘿,我觉得也没有上午那么难受了。你也没发烧。”他笑着和我说。我看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就只好冲他傻笑。
他把他的手机挪过来,让我看他刚才看的搞笑帖子。我一点点看下去,不得不承认,网友们的幽默细胞真是杠杠的!每个段子都笑得我肚子疼。
和他傻坐着呆了一个多小时,我问他要不要上厕所,我可以帮他拎着输液瓶。他坚决的摇摇头,说他一直没怎么喝水,还不需要上厕所。我只好把他杯里已经放凉了的水倒掉,又给他打了新的热水回来。他抿了一小口,放回了沙发扶手上。
我等他开始输最后一瓶时,问了问医生还有多久,医生说这瓶比较多,输完起码还得要一个半小时。
第一次逃课,哪里敢逃太久。在这里已经担惊受怕了一个多小时,是不是该回去了?如果他要留我,我绝对豁出去的奉陪到底。但他只是礼貌的说:“那你赶紧回去吧!你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我也不好再留,就和他挥手告别,辗转回了学校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