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剧烈地抖动着,甚至比发射时的抖动还要强烈上几分,整个飞船像一台正在甩水的劣质洗衣机似的晃动个不停。罗诺睿瑄都有些支持不住呕吐的本能,更不用说身体本就十分虚弱的陈旭阳了。
“什么,什么情况啊。”陈旭阳用了最后的一丝气力问出了这个问题,其实他根本也没打算要开口,只是下意识地想要了解些当下的情况而已。
罗诺睿瑄强撑着身体,硬扯着座椅的扶手让身体坐正了起来,艰难得看了一眼眼前的屏幕,失声惊呼:“我们在进入大气层,快抓好,看来出口和我们那个时空的不一样,直接就在地球周边了。”
“怎,怎…”陈旭阳本来还想表示一下自己的不可思议,但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晕迷了过去,而坐在他边上的罗诺睿瑄的状态并不会好多少,强大的失重感同样让他意识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猛烈的冲撞感让罗诺睿瑄的精神一激,回过了神来,飞船前弹出的防冲击气囊把他挤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看来已经硬着陆了。罗诺睿瑄边想边抬起手帮还在晕迷状态的陈旭阳把压在他身前的气囊使劲往边上拨了拨,他知道这时候就算把陈旭阳推醒也于事无补,还不如让他再在晕迷中补充点精力。
“还好我现在是壮年,”罗诺睿瑄边使劲把自己从气囊中挪出来,边自言自语道,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处境下,他也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紧张的心情平复下去,“当时考虑的真的是太仓促了,还好这个唯一的门没有被压在地上,不然还真的出不去了,哎呀,我是不是应该先穿上防护服的?算了,随便了。”
虽然只是几个连贯的动作之间,但须臾之间,罗诺睿瑄的心理活动倒还非常的活跃。尽管有着扎实的理论基础,不过操作能力上确实还有他很大的欠缺,由于事前不知道会在飞船上呆多久,又由于船舱太过于局促,所以两人在飞船内是直接穿着休闲服的。而现在降落到一个完全未知的星球上,罗诺睿瑄就这样大嘞嘞地穿着一件短袖夹克就钻出了机舱,站立了一块平躺的草原上。
这是一块方圆300米左右的小草场,在罗诺睿瑄的左手边,这片小草场通过一片小矮灌木接连着一片更加广阔的大草场,草场中有着零星的小水洼,水洼边上聚集着一些活动的小生物,看那样子应该是类似于马、鹿之类的物种,但因为距离太远了,没办法分辨清楚。而在其它三个面,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树丛,树丛后则是更加密集的高耸树木,从树木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猜想那里也是一片生物的乐园。
罗诺睿瑄在粗略观察了解完身边的景象后,第一个反映是通过星体来辨认自己的方位,可当他抬头时,着实让他吓了一跳,虽然天空晴朗异常,却是完全看不到天上有什么发光的物体,倒是在自己昂头60度左右的天空上方,有一片巨大的暗色阴影,看上去像是个硕大的飞船影像,但却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
“这里到底是哪里?”罗诺睿瑄又止不住地问起了自己,但在他确保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反身又钻回了飞船,是应该把陈旭阳拖出来了,至少让他也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喂,旭阳,”在尝试着推扯了一会儿陈旭阳无果后,罗诺睿瑄给陈旭阳打了一针营养针,才看到陈旭阳的眼皮跳动了几下,罗诺睿瑄一股作气地将他扯出了气囊,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总算看到陈旭阳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怎么样,还可以动吗?我们着陆了,我拉你出去吧,外面空气可好了,氧气含量应该在30%左右,一吸人就精神了。”
“我现在可动不了,你要不拉我出去吧,我顶多配合你点。”陈旭阳还是完全摊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来那针营养针的疗效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怎么?年纪轻轻的,拉不动我这老头啊。”
“我是怕把你的老骨头拉散架掉了。”罗诺睿瑄被这一激,也不等陈旭阳有所反映,就硬扯着他的两个胳肢窝开始往外拽,虽说罗诺睿瑄确实现在算年轻,但却过惯了老年人的生活,因此就算回到了20多岁,也是一直处于养生状态,确实没有什么筋骨活动,拉起陈旭阳这种体态健硕的老人,着实非常费劲。
“哈哈,你啊,”陈旭阳本来正打算打趣一下把自己转旋拉拽出来,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罗诺睿瑄时,突然发觉有其它异常,他马上按住罗诺睿瑄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出声,并指着罗诺睿瑄身后的那片荆棘林,“不对劲,那片树丛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像是动物踩上去的声响,而且这个声响多是单偶的声音,说明很可能是直立行走的物种。”
“直立行走?”罗诺睿瑄诧异地看着陈旭阳,他没料到陈旭阳居然还有听音辩人这一招,看来在另一个地球上的十年时间可没有白呆,“遇到智慧生物总比碰到野兽来得好吧。”
陈旭阳没好气瞪了罗诺睿瑄一眼,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罗诺睿瑄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往好处想,这种盲目乐观的情绪在陈旭阳看来是人生的大忌。
不过此时两个人确实也没有任何办法躲避,陈旭阳还是没有力量站起来,罗诺睿瑄也不太可能再把他拉进飞船舱了,而这周边除了一望无边的草场,就是布满危险的树林,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身,既然跑到哪里都处于明处,那就不跑了,于是,他们再次有默契地呆着静观其变好了。
陈旭阳猜想的果然没错,一阵仓促的声音从树丛中越传越近,不多时,树从里便可以熙熙攘攘地看到众多的人影,等这些身影出现在树从边上的时候,他们已距离两人不过几百米远了,可以大概地分辨出这些人的样子。
这些出现在树从边缘的人明显是一个有阶层分布的团体,站在最前面的是几个身着鲜艳彩色棉布服的人,他们的体型要明显比边上那些穿着素色衣服的人要强壮许多。
“怎么样?你现在可以分析出什么?”罗诺睿瑄倒像是来了兴趣,笑着扫了一眼陈旭阳,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试试,”陈旭阳难得有机会可以在罗诺睿瑄面前表现自己专业的一面,而且他突然觉得自己居然被罗诺睿瑄传染地没心没肺的放轻,要是换成过去的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再来一群杀气凶凶的陌生生物,这个时候肯定正忙着找个地洞钻呢,“从目前这个距离看上去,这些生物长得和我们很像,就算是细节上有什么区别,估计在生物组成成分上和我们不会有太大的差异,这些人的排位以强壮的居中间,而且在对着我们这两个陌生生物的情况下,这些首领居然还率先士足,说明还是以力量和勇气作为阶层考量标准,说明他们应该还处于比较原始的地步。”
“果然是老谋深算啊,把人家的社会阶层看得这么透,看来我们看一件事物的切入点真的是不一样。”罗诺睿瑄一边对陈旭阳啧啧称赞,玩味地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一边发表自己的感想,“我只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些居首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应该是到了我们人类文明古典文明时期才有能力制造出来的,但看他们手上拿着的长予,予头还是石制的,看来他们还没有发明出铁制,甚至是青铜类的武器,这很奇怪,看来他们的文明发展和我们的有一些扭曲。”
“我们的关注点真的不一样。”陈旭阳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因为此时那群人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五十米了,那些人停下了脚步,中间为首的人和边上的人嘀咕了几句,人群便开始分散开来,看来是打算进行合围了。
“很经典的狩猎战术。”罗诺睿瑄也察觉到了,他的体能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转了转腰,伸了伸腿,重新站了起来,如果不作出点交流的样子,很容易直接被那些人投射的。他又在自己的身上翻了翻,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借用的物品,又低下头看着陈旭阳问道,“你身上有没有白色的物品啊?做个投降的标识。”
“白色代表投降是我们人类的文化,是和秦朝的黑色代表胜利相呼应的,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用,我觉得你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还更有效点。”陈旭阳对罗诺睿瑄的主意嗤之以鼻。
罗诺睿瑄迟疑地盯着陈旭阳,好像真的在考虑他的建议,之后又使劲摇了摇头,可还没等罗诺睿瑄真的打定一个主意,对方已经快速的排兵布阵完成,并在人群中冲出了一个人,虽然不及首领般强壮,但看那身形也比罗诺睿瑄强壮了一圈,有点像是石甘的体型。而让罗诺睿瑄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拿着任何的工具,而是就那样赤手空拳地扑了过来,可能由于体型的原因,跑动起来的速度也并不太快。
“你说我打得赢他吗?我觉得以对原始种族的了解,他们应该是会更倾向于与强者对话的,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手无寸??石头的跑过来。”罗诺睿瑄一边像是在和陈旭阳说话,却也没有改变眼睛直钩钩对着冲过来的人的方向,同时压下马步,上身微弯,前腿弓,后腿踞,两手也前后分开,五指自然摊开。
而就在罗诺睿瑄刚刚摆好这个看上去有点别扭的打架姿势后,对方就已经近在眼前了,这时候,罗诺睿瑄才清楚地看清对方的长相,居然是跟他们外表一模一样的生物。对方并没有给罗诺睿瑄太多犹豫的时间,快到眼前时,他便一拳照着罗诺睿瑄的脸上直挥了过来,电光火时之间,罗诺睿瑄急忙将右手一挡,摆开了袭来的拳,虽然挡住了,但力气的悬殊将罗诺睿瑄往左推了好多步,而就在罗诺睿瑄踉跄地向左摇晃得快失去平衡的同时,却也不失时机地挥出了左拳,打在了对方的下颌骨处,精准地将其下颌骨打得脱了臼。
而就在对方扶着下巴的时候,强硬地撑住脚步,不至于跌倒的罗诺睿瑄马上摆正了身形,一个大步向前,提起右拳直击对方胸口,那位大汉也来不及再去呵护自己脱臼的下巴,用左手护着下巴,以防再被偷袭,右拳直接迎向罗诺睿瑄的拳头,在大汉看来,眼前这个稍微肉乎乎的年轻人的拳头,是铁定无法和他一较短长的。
当然,关于硬碰硬打不过这一点,罗诺睿瑄是绝对认同的,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取巧,只见他突然化拳为掌,左手掌也紧急跟上,两手肘绕住对手的手前臂,自己转了个身,用背顶着对方的前胸,顺势借力往前一甩,那个大汗本就没多少防备,加上左手还没投入战斗,突然间被这样一用力,自己便冲了出去,更没站稳地摔了个大马趴。
此时眼前的一切就显得尴尬异常了,一个要高出罗诺睿瑄一个头的大汉居然就这样被摔倒了,就连一直半躺在地上,用两个胳膊肘支撑着身体的陈旭阳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憾住了,更不用说把他们围在中间的那群原始生物了。
“朋友!FRIEND!ともだち!…”罗诺睿瑄尝试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语言,甚至是家乡方言,想和此时躺在地上正准备站起来的对手取得交流。然而此时已经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的那群原始人却沸腾了,好多个声音开始喑喑哑哑,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往前跨了几步,想要冲将出来。而此时被罗诺睿瑄打倒在地的大汉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要全力以付的样子。
“啊!”罗诺睿瑄看交流无果,叹了口气,又勉强地把耷拉的双手举了起来,“这次肯定赢不了了。”
“等,等等。”陈旭阳倒是没有放弃,他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吃力地站了起来,面对着对面的大汉,两只手不断地在胸口交叉摆动,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大汉本来捏紧的拳头好像松劲了一点儿,陈旭阳一看居然真的有点用处,马上就用手比划起其它意思起来,边比划倒还不打扰向边上的罗诺睿瑄解释着,“我刚才留意到这位大块头从头到尾没有发过有意义的流畅式的话语,而且刚刚看那些人群,在交流的时候一直都是在指手划脚的,我估计他们可能还没有自己的语言。”
罗诺睿瑄根本没有对陈旭阳的解释进行什么反应,因为这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了,没有语言体系的群体怎么可能形成如此大的规模,而且以目前的人数来看,这个团体的人数应该还远不止于眼前这些人。“难道这个团体没有进化出声道?”罗诺睿瑄这样想着,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合理解释了。
“你怎么会手语?手语不是也是分国界的吗?他怎么走了?”罗诺睿瑄的脑袋里迸出了无数的疑问,像连珠炮似的不断发问,而迎来的却是陈旭阳似笑非笑的表情,按照常理,这种情况在平时应该都是要对调过来的。
“喂,罗罗,”陈旭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罗诺睿瑄了,他示意让罗诺睿瑄过来扶住他,“看来我是真的被你给骗了,这里可根本治不了我,估计我也差不多了,应该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你要快点把这套手语学走,否则我一不在,你就没办法交流了。”
“先别想的这么悲观,”罗诺睿瑄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陈旭阳一起伤春悲秋,他用力搀起了陈旭阳,看了看对面的那群人,此时那个大汉已经跑回了人群,正比划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但是人群的鼎沸感明显没有那么激烈了。“我刚刚又留意了下周围的那些树木,这周边的树木非常的奇怪,在我们地球上,很多都是在不同的地理年代存在的,可这里居然全部都处于鼎盛状态,按照生物学的进化论,这些生物都是处于物种竞争关系,这种共荣的情况根本不太可能发生的。”
“先不提这些了,你就是有时候想得太远了,还是关注一下眼前吧。”陈旭阳说话的力量明显已经没有那样的劲道,“手语本来是分国界的,但是在后面的联合政府统一了语言,当然也包括手语,你一直都专注在自己的科研世界里,这些小事,你怎么会知道呢?而且其实除了你的那些领域外,我在其它方面还是有点作为的。”
“我知道你很厉害,只是你的野心把很多你的能力盖过去了,从而让你的能力没能让人发现。”罗诺睿瑄从来没有直接评论过陈旭阳的作为,这算是第一次了。当然,也是因为他确实看出陈旭阳的身体慢慢不支,他搀扶的时候明显感受到陈旭阳的身体完全摊在了他身上。而此时他思考的是,如果这些人用的都是后面联合政府统一的手语的话,是否意味着这已经算是地球的未来式了?
“对了,我最后跟那个野人说我们是上天派来的,我们可以帮到他们。”陈旭阳边喘着粗气,边说着,估计他后面也不会再有太多的力气说话了,所以他必须保留气力去和那些他所谓的野人交流。
这时候那群围着他们两人的人群开始向中间聚拢,就在距两人不足10米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这时候罗诺睿瑄终于可以看清他们的脸了,那是标准的蒙古人族的外貌,而且从所有人群的长相上看,没有其它种族的血统掺杂其中。不过最让罗诺睿瑄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在脸上画上太多的图腾纹身类的标识,这在原始人类中是极其少见的,这只能说明这些人已经知道这种图腾纹身的不实用性,而要有这种深度的了解,只能表明他们最起码已经进入了农业文明的时代。
就在罗诺睿瑄还在奇怪的当口,对面那些人突然间闪开了一条路,然后全部人都跪了下来,四肢匍匐在地方,显现出最谦卑的模样,罗诺睿瑄知道,这是要迎接他们的样子。
“他们的眼里没有崇敬,只有恐慌,这不是正常生物对未知事物的模样,说明他们对天上来的人是惧怕的。”罗诺睿瑄边搀扶着陈旭阳从人群间的小路穿过,边向慢慢毫元精气的陈旭阳解释着眼前发生的情况。“他们的知识构架应该已经达到了农业社会的水平,但社会阶层还处于游牧社会,使用工具更是只有原始社会的程度,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
“不管什么,好好活下去。”陈旭阳意识到目前而言没自己什么事了,随着最后一丝坚持松懈下来,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而就在罗诺睿瑄半拖着陈旭阳走向人群时,人群中貌似最核心的人物立马站了起来,恭敬地半屈着身体,在前面带起了路。于是,两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开始向丛林里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