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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日晒房

“我相信以后我的那些孩子们,会更喜欢我这个伯父的角色吧。”秦球翘着二郎腿,躺在40平方米左右的日晒间里。这是他对新房子唯一的要求,在他的梦想里,一直希望有一间这样多功能的房间。而实际上,就是一间汗蒸房的改装版,只不过加上了4D投影效果及微弱的紫外线照射,而秦球更加恶俗地增添了环绕立体声的音响,让整个房间像粗暴地交织着中式葱姜和西式奶酪芝士的矛盾混合体。那种恶心和美味莫名混搭在了一起,不敢说是否可以下咽,却总给人第一感觉的反呕。但他还是为此而沾沾自喜,每次接待自认为重要的人物,总是喜欢在这个房间里,他并没有体会到被他尊崇为重要人物心里的痛苦。而在现阶段,能成为他心目中重要人物的,只有倒霉的张正言和石甘。

秦球最近的心情可以说是妙不可言,因为陨石阻击的成功,他们三人被特许离开了未来人应对办事处,可以平级调到其它部门,而且政府还许诺不再对他们三人进行人生监视。最让秦球兴奋的是,还准许他接触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要知道,可以再次见到亲人可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虽然这个时代的秦球和他的妻子还只是10余岁的小孩子,但是能够再次见到亲人已经足够让他雀跃好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根据他的估计,只要不出意外,他还可以在15年内见到他的孩子,这可是比任何东西都让他充满期盼的。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这个世界上的你和你的爱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但是你怎么确保他们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你未来的那两个孩子呢?”石甘面无表情,不冷不热地把秦球从美梦中拉了出来,当然,他一方面是因为真的想提醒一下秦球,还有一方面是居然被秦球骗到这种地方晒虚拟日光浴,实在让他觉得心情不顺。

“啊?真的吗?真的啊!那怎么办啊?”秦球也马上意识到了石甘话中的可能性,他又莫名的恐慌了起来,用求助性的眼睛盯着躺在一边的张正言。罗诺睿瑄不在身边后,他所有问题的求助对象,第一时间都只能想到张正言。

“有这种可能,”张正言还是不太会去安慰人,他看待问题一直保持着客观的分辩,说话同样如此,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话才会更有分量,“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会太大,历史都要习惯性保持其一次性,只要我们不是强迫性地改变它,它应该不会发生太大的偏差。就像我们那么努力地想要把陨石击出地球轨道,但还是无法改变,保不齐它什么时候就又掉回地球了也说不定。”

“那就好,啊?不是吧,”显然张正言的话可比秦球正担心的事关系更大,“政府那些人应该不会有这种担心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放我们出来。”

“他们当然有这个担心了,只不过他们知道,我们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就算把我们留下来,也已经不会再有太大的作用。”石甘对此甚是了解,因为就在他离开前,陈天伟还专门和他谈过相关问题的后继处置,当然,得到的答案只有一问三不知。

“把我们留下来,那付面作用可要比正向作用大多了。只要我们不在,我们那套核弹方案就只有齐子亦一个人是功臣,只要我们不在,陈天伟看上去也不会那样的尴尬。这也是我在陨石阻击一成功就去申请离职的原因,我们再呆下去的话,双方都会觉得别扭。”张正言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其实根本来不及和秦球、石甘商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他甚至从来没有幻想过可能有机会离开“未来人应对办事处”。直到在陨石阻击的当天,就在成功后大家击手相庆时,齐子亦一句看似不经意的“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在任何部门都可以成为翘楚”的话,当下看似只是肯定张正言无论未来还是现在,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但在实现环境中,这句话却有了太多的可解读性。当下,张正言也不能说是马上理解了这句话的精髓,只是出于本性地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那齐主任是否可以考虑让我们去其它部门发光发热?”接着是一个眼神的交互,于是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不过,主任,你可是我们中的老大,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找的这份新工作可是我们中最差的了,一个什么天文科技馆的馆长,都对不起你这么高的行政级别啊。”就在张正言离开办事处前,齐子亦还出于感激,把他的行政级别又往上提了一级,按理来说,虽然高层确实不会把太过敏感的岗位交到他手上,但是找一个不那么冒头的好位置,也是易如反掌。最让秦球想不通的是,实在要屈尊体验大隐于市的身份,至少可以去此类天文科技馆的管理部门当个分管副职,又不需要太累,又能指手划脚,何乐而不为。但张正言却选了一个又要天天挠头抓腮,又要听人摆布的职位。

“这首先是我的兴趣,我在这个位置可以让更多的孩子喜欢上天文,因为我们这些未来人的到来,现在的科技可以说是跨越式飞升,而我们的知识层面根本还没来得及跟上科技发展的步伐,这种拔苗助长式的发展,反而可能让人类被科技反噬。而这一辈的孩子,将为人类科技大跨越发展提供最基础的理论积淀,他们的责任,将会比任何一代孩子都要重大,授人以鱼更要教人以渔啊!”这一点当然是张正言名面上的原因,自然也是他跟齐子亦提出的原因,但却不是唯一的原因,“你以为政府真的就那么放心我们了吗?他们一直觉得我是我们这三个人的核心,只有我这个核心与世无争,我们才能真的让人觉得放心。”

“球球,你也不用说主任,你找的工作也不见得多显摆。”石甘对秦球的这间室内日晒间实在是气得要命,要不是秦球的房子实在是装修的快,他肯定不会再想要过来了。

“当然没有你移民局那么威风了。”秦球可听不出来石甘的火气,他还沉迷在他现状的美好和未来的幻想中呢,“特别是现在中国这么火热,你还不是权柄滔天,说一不二。”

“对了,秦司长,我和石司长无论怎样,所找的工作都算和以前的生活有些关系,你这新工作你应负得来吗?卫生检疫可算是专业性很强的技术活了。”

“我最近可下了好多功夫,天天盯着那些专业书籍看,而且下一步打算全国走一遍,我就差不多知道个大概了,反正我有那么多的副手,提点面上的问题就可以了,还能多难。”秦球说着还有点沾沾自喜,“还不是罗教授以前常常说他父亲的工作,害得我对这个工作居然有了那么点的向往,当下陈天伟突然问我有什么工作意向,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这样鸭子都被赶上架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真的,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马上离开这个房间。”石甘将身上的浴巾一甩,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就打算离开。

“好好好,我也是热得不行了,本来早就打算出去了,可是看你们一直舍不得离开的样子,害我还多撑了这么久。”秦球也跟着站起了身,更在石甘前提前了一步挤出了门。

“我说球球司长啊,我真的觉得你这间汗蒸房挺不错的,如果你可以把那些恶俗的3D画面给取消掉的话。我还打算可以经常来呢。”张正言最后走出了日晒间,还一股意犹未尽的感觉。

“那不是汗蒸房,好吗?如果没了那个沙滩模拟系统,那就真的成汗蒸房了。”秦球习惯性地翻翻手机上的公务系统,自从在新的岗位上工作以来,这成了他第一个形成的业务习惯。倒不是工作太过于繁忙,只是刚刚在新职位上露脸,对于每天发生的事情,总是需要提前了解的,特别是卫生检疫还属于无间歇性工作,他不得不随时关注全国这方面工作的突发情况。

“兄弟们,兄弟们,快出来,马上出来。”秦球就瞥了一眼手机,就像见了鬼似的蹦了起来,冲着张正言和石甘冲澡的房间门就绑绑绑地砸了起来,“大事,大事。”

“你到底鬼吼什么啊?”石甘没好气地围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这一天对他而言实在是过得不太顺心。

而张正言就比他收拾得妥当多了,虽然把头探出来的时间相差无几,但至少算是穿戴整齐。当然,一个跟年纪有关,跟性格有多,但更多的是跟身材有关,在石甘和秦球这两尊古罗马雕塑面前,张正言实在不想光着身子出来,而成为这两个人的参照物。

“我,我在我们的公务系统内收到了一条邮件。”秦球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收到的只是另外两个人迷惑的眼神,就石甘而言,更像是白眼。

“怎么说呢,罗教授要来找我们了。”秦球也是刚刚发现自己原来没把事情说清楚,于是他就挑了最有震撼力的一句说。

“什么?”这是张正言的第一个反应,这个反应怎么说也不会比秦球的反应更加高级了,而石甘则是还在惊讶中,他还需要消化一下秦球的这句话,当然,此时你可以说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秦球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在做下一步的思考,不说话可以保留说话的主动权。

“等一下,我先厘清一下我要说的话的思路,”秦球举起手做了个阻挡状,也用这个时间给张正言和石甘思考的空间,“我刚刚看我的公务系统,收到了一封邮件,因为我们系统内的人都可以相互转发邮件,而我的这封邮件是罗敏发过来的。”

“罗教授的父亲?”石甘看来是反应过来了。

“是的,而且信的内容也是用我们的那套密码文字发送的,就一句话,我要见你们,时间,地点定了告知。”秦球快速地把话说话,就像生怕没有一口气讲完,接下来会忘记了一般。

张正言和石甘对看了一眼,虽算不上面面相觑,但眼神中也是显现出了困惑和迷茫。

“我们一脱离监视,罗老就来找我们了,看来他对我们的一切都知之甚详啊!”这是张正言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更多的是担心。

“你说会不会是政府部门在试探我们?”比起秦球,石甘明显要更加地了解张正言的想法。

“肯定不会,这套密码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外人不可能知道的。”

“可是你原来不是天天在办公室里面玩吗?不会被人窃取了吗?只要你的办公室被人视频监控了,那那套密码系统很快就会被破译出来的。”

“我可小心着呢,而且我的办公室里可没有视频监控,这一点我们当初都是确认过的。”秦球对于石甘对自己的怀疑感到有点愤慨。

“这一点我赞成秦司长的,如果密码系统被破译了的话,当时月球传回来的那句话早就被拿出来说事了,不可能一点口风都没有的。”张正言率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无论怎么样,都要见一见,就算是坑,我们小心点便是了,如果不冒这个险,万一罗老找我们有什么急事,我们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没错。罗教授一定要见的。”秦球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他的意见简单明了。

“我没有说不见,只是要先确认一下身份而已。”石甘终于找着时间的空隙,把身上的衣服换好了,“可不可以用一些只有我们知道的小事情试探一下。”

“这还用你说,我已经发过去了,而且这个秘密只有我和罗教授知道,就连你们也不知道,是有一次罗教授跟我聊天时无意间说到的,是他和他爸之间一次关于成长的话题,连他妈都不知道。”秦球是标准的粗中带细型人才,他平时只是懒得动脑,并不代表他没脑子。

“什么事情?”石甘倒不是想要探听什么八卦,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等他问出口后,发现这个八卦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秦球可没有回答他,只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这一早上尽被石甘揶揄了,这也算以眼还眼了。

“那他回你了吗?”张正言发现自己也是急糊涂了,他刚刚意识到,刚才秦球一直对着手机原来就是在发试探的话,“如果确定真的是罗老,我们打算在哪里见他?”

“我觉得我的日晒间最合适了,那里面可绝对的安全,而且又那么舒服。”秦球说的时候,不自然地流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我觉得罗教授可能会想要掐死你,他岁数那么大了,可不会想要在里面脱水而死。”石甘继续他今天的呛话模式。

“我也觉得不妥,这里面就算没有监视,保不齐房子外面就有。对于我们来说是没事,但对于罗老来说,一旦被人追查到行踪,那就是大麻烦了,我们可不能冒这个险。”

“那还能去哪里,我们两个现在都还是租住的房子,房子连起码的防侦测都没有认真做过。”

“我倒有个主意,”秦球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没有离开过手机,他一直在刷新着,以防漏过新的消息,“我一上任就查了罗教授他爸的人事档案,好像已经办了离退,但无论如何都还算是我的下属。哦,哦,等等,哈哈哈,是真的罗教授。”

“你确定吗?”看着对着手机一阵兴高采烈的秦球,石甘出于习惯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非常的确定,在‘深空’号的时候,只有我和罗教授聊天的时间最多了,他不但熟悉我和他提到的那件事,而且这绝对是罗教授的说话风格。”秦球边看着手机,边不自主地翘着嘴角,突然,他将头抬了起来,异常神彩奕奕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我们马上可以见到罗教授了!”

“呵呵,还是先不要这样兴奋,”张正言虽说也满心欢喜,但是理智告诉他,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你还是把你刚才的计划说清楚吧,我们还要在操作性上作好文章,罗老有没有在回复提到其它的内容?”

“没有,最后说了两个字,尽快。”

“看来罗教授真的有急事,既然说了尽快,秦球,你也尽快把你那计划说下去啊。”

“哦,哦,太兴奋了,忘了自己正好说了一半。罗教授父亲是我的属下,我只要让人事部门通知他父亲过来办理一些离退手续,那么罗教授就可以堂而惶之的进我的单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石甘对于秦球的方案一头雾水。

“你们不是不知道,罗教授和他的父亲长得很像,罗教授可以以他父亲的身份来找我啊。”

“就算罗教授和他父亲很像,但罗教授已经六十好几了,而他父亲现在应该只有五十出头,这中间十几岁的差距怎么掩盖。罗教授的头发都白了,你也不能让他去把头发染黑吧。”

“不只是石司长提的这个问题,还有个问题,我和石司长怎么去你办公室?以我们两个人的级别,如果偷偷摸摸地去,总归会让人觉得奇怪的,但也不能大张其鼓地过去吧,不是更引人怀疑。”

“我觉得你们想多了,先说石甘的问题,没人见过罗教授的父亲,也没人会去在意这样一个基层小公务员吧。而且他是以身体原因提出退休的,这个白发苍苍的人来,正好说明是身体原因啊!至于张主任说的问题,其实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就是由我一个人去见罗教授,当然,我估计你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不要不正经了,说实在的,我还赶着回家洗澡呢。”石甘真的有些不耐烦了,罗诺睿瑄这件事让他实在百思不解。肯定有什么原因让罗诺睿瑄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出面,全世界可都在找他,换成任何人,躲起来都来不及。更重要的是,罗诺睿瑄居然可以这么轻巧地通过一个政府的公务平台发放信息,之前居然还从月球向全世界发送信号,这些举动可谓十分疯狂,根本不像是罗诺睿瑄的性格。他期望有一个更加安静的环境,让他好好考虑一下这些事情。

“不要这么焦躁嘛,”这时的秦球可是十分的欢快,才没空去和石甘的脾气计较,“我们卫生检疫的工作本来就是防止疫情的跨地区传播,可是这个跨地区的概念随着我们这些未来人的到来,现在可大多了。人类未来的发展肯定是面向宇宙的,而这个卫生检疫也就要与时俱进地面向宇宙了,当然,这还需要一些技术和支持,而这个技术就来自张主任的航空科技,而人力支持当然是同样在港口部门的移民局了,而我正好和你们两位相熟,自然找你们来讨论这个方案了。”

“聪明,聪明,”张正言不得不佩服有时候秦球的脑筋有点活络,“这真的是拿得上台面的理由,这事要摆到明面上来做,相信这件事的人都会觉得秦司长用过去的人脉在工作,而不相信这件事的人则会认为我们三个人在谋求业绩,无论怎样,对高层而言,都是小打小闹小聪明,根本不会引起怀疑的。”

“呵呵,厉害吧,而且打着这个借口,我们三个人又能名正言顺地见见面,又能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有时都佩服自己。”当然,在秦球刚刚想到这个方案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被张正言一讲,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方案有这么多的好处。

“我也觉得可行,只是还是不要让你们的人事部门参与进来的好,罗诺睿瑄的父亲现在可是被人全程监视的,到时候万一两边一核对,发现人没脱离过监视范围,就不太妙了。还是由你来单独召见比较合适,反正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了,新官上任嘛,对这种突然申请提前退休的干部表示关心,倒也不会太反常。”石甘说完自己的意见,就急着想要离开了,他现在全身都有些燥得慌,总觉得因为刚才的日晒产生了一些付作用。

“石司长说得很有道理,秦司长,你就按这个意思回复吧,时间嘛,我也觉得越快越好,看来罗老肯定是有些什么事急着要跟我们说,不然也不会冒这个险来见我们,防止夜长梦多吧。”

送走了两个人,秦球突然觉得生活妙不可言了,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多好事不期而来了呢?简直幸福得有点不像话,为了表示一下喜悦之情,他又回到日晒间,去自我庆祝了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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