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敏、陈钦终于在罗诺睿瑄即将启程去北京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你们可真的是准时啊!我明早就走了,你们今晚才回来。”罗诺睿瑄边打包着行李,边打趣着自己的父母。“要是我不跟你们说我要去北京,你们是不是就不打算回家了!你们还当不当这是你们的家啊!”
“家,因为离开才称为家,天天都呆在里面,只会觉得是房子!”罗敏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看来这么多家的旅行,着实给了他一些新的感受。
“我们可是从红场赶回来的,不是从市场溜达回来的,可以在今晚赶回来已经不错了,”陈钦可没有好样的感慨,而是边帮忙,边拧了一下罗诺睿瑄,“你倒是不到最后关头一个屁都不放啊,前天才跟我们说要回北京,你争得我们同意了吗?”
“妈,从理论上说,我现在应该都快60岁了,你确定你还要这样管着我吗?”罗诺睿瑄盯着他母亲,狡黠地笑着。
“这不是管,这是家人间的常态化倾述。”罗敏也表示着他的不满。
“按理说,你们二位还没退休呢,就拿着自己年过半百的儿子的血汗钱到处游山玩水,现在居然还这样的不满,人心不足啊。”罗诺睿瑄掐了掐他父亲的肩膀,打趣道。
“老而不死谓之妖,你就不要和我这个老妖怪谈心了。”罗敏很享受和儿子之间的拌嘴,这是他们之间传递亲情的一种方式,虽然更多的人比较倾向于用打骂来传递这种亲情。
“不扯谈,罗诺,为什么又放着这么有前途的工作不做,跑去北京了呢?那个什么学校的政府合作项目根本就无关紧要,你向来看不上的,说点实在的,我们可是两世的母子了,就不要藏着噎着了。”陈钦两三下就把罗诺睿瑄的衣物收拾好了,拉着罗诺睿瑄坐到床边,摆开了刑讯逼问的架势。
“妈,我前一个月遇到陈旭阳了。”罗诺睿瑄拉着自己母亲也坐了下来。
“你遇到他不也正常,你们本来就是同校同届,虽然现在还没有那么如胶似漆,但是遇到也不足为过啊。”罗诺睿瑄并没有把他和陈旭阳之间的隔阂告诉他父母,也难怪罗敏会对当下的话感到奇怪。
“不是这个世界的陈旭阳,而是来自于我们那个世界的陈旭阳。”罗诺睿瑄边说边看着自己的父亲,可是却没看出他父亲有什么太过惊讶的举动。
“我们都来了,他来了不也很正常吗?”看来他母亲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不,很不正常,我们都看到过虫洞管道的样子,那里面千头万绪,不可能两艘船都出现在同一个世界上。打个比方,有一个迷宫,有无数个出口,却只有一个入口,两个蒙着眼睛的人从入口走进去,结果他们居然从同一个出口出来了,这种概率会有多大。”
“保不齐就是有这种巧合呢?万事兼有可能啊!”
“爸,我是一位科学家,我不相信巧合,我相信概率,这么说吧,一个人在一年内被雷劈了二次,哦,不,二十次的概率都比这件事的概率要小上几个数量级。”
“对了,旭阳也来了,为什么不请回家啊?”陈钦倒是挺想这个干儿子的,不过她马上意识到好像不太合适,“哦,我们现在这样子确实也不好去打击他,我现在应该和我这个干儿子年龄差不多吧。”
“不,差很多!”罗诺睿瑄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钦,“他现在估计有快70了吧,差不多都快成你干爹了。”
“不会吧,他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发的吗?就算比你们早上一会儿,应该也早不了多久吧?”
“虫洞里的时间,谁知道呢?”
“那他现在在干嘛啊?生活怎么样,一个老人家,也挺可怜的。”
“你可怜他?其实你肯定也听说过他,他现在可是个风流人物啊,举世兼知。”
“你这酸溜劲,谁让你样样不如人啊,他在原来那个世界好像不是个风流人物似的。”罗敏又习惯性地拍了拍他儿子的脑袋,“别吊我们胃口了,快说。”
“听说过中天集团吗?他的公司。”罗诺睿瑄故作高深地把声音压低了点。
“陈中天?”这时,罗敏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罗诺睿瑄想要听到的惊讶感了,“看来旭阳终于升起来,如日中天了!”
“那他岂不是世界首富吗?我们可以向他要点钱花吗?”陈钦一听是陈中天,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你们现在正在花的就是他的钱。”罗诺睿瑄边说,边扯了扯陈钦刚刚买的新衣服。
“哦,原来是他招聘的你啊!”陈钦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衣服,这件衣服确实是挺贵的,“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他之所以给你这么高的工资,还不都是看你是他原来的老朋友的面子上。”
“是,是,”罗诺睿瑄可不想把他和陈旭阳之间的关系说得太清楚,好像也说不太清楚了。
“那既然你觉得是他有问题,那不是更应该留下来吗?这里可能才有你想要探索到的真相,而不是跑去北京啊!”罗敏终于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我去北京主要是两件事,首先是关于陨石的,我相信以目前沈服谐的水平,他是不太可能找得到陨石的,而我大概猜到了陨石的走向,我必须去告诉他这些事,不然的话,陨石可又要如约而至了,到时候这个世界也就完了。”
“好,这件事很重要,我可不想又再来一次那种末日的感觉。”罗敏想想都不由咋舌。
“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我要去确定一件事情,就是‘深空’号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在这个世界上。”
“你是说你原来的那艘飞船吗?你刚才不是说有两艘掉在同一个世界都是奇迹了,怎么还可能有第三艘呢?”
“没错,如果没有第三艘,那可能真的是巧合,就当真的被雷劈着过节了,但是如果真的还有第三艘,那这个世界就明显是为了我们原先那个世界的逃亡者准备的了,这个世界就真的有大猫腻了。”
“儿子,我有两个问题。”可能是被罗诺睿瑄话题的严肃性给传染了,罗敏的口吻也没了嘻闹的语气,“第一,你怎么知道你原来那艘船的人现在在哪里,你凭什么认为去北京就可以找到他们,总不能什么好东西都搁在首都吧。”
“我这也只是猜测了,张正言他们,哦,也就是我那船‘深空’号上的其它船员,如果他们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应该也就和‘涅槃’号前后脚吧,如果是前,以我对这些人的了解,他们到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去解决陨石的问题,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与这里的政府合作,所以我猜此时两艘飞船的人员应该就在一起。如果是之后来的,他们肯定知道‘涅槃’号的事情了,那么他们肯定会更积极地去和政府合作。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我去了北京,铁定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
“那就算你在那里没有看到他们,也可能只是他们的飞船还没有飞出虫洞啊,万一要再过个好多年,他们才会来,也可能早在几百年前,他们就来了呢?你不刚刚还说,虫洞里的时间是很随心所欲的。”
“当然,我也不想看到他们,只要没看到他们,无论什么原因,我也就心安了,就当只是一场巧合,我们也就安然地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呆下去吧。”
“好,那第二个问题,如果万一你那艘‘深空’号的人真的也在这个世界上,那然后呢?你想说明什么呢?”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只不过是因为某些主观,或者客观存在的原因,这个世界可能是因为有我们这几个人的存在,才衍生出来的次生地球,是虚幻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要搞清楚。”
“儿子,我搞不懂,一个是我们原来那样一个真实地、恐怖的世界,一个是现在这样一个轻松的、虚幻的世界,无论是哪一个,对我们而言,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有什么必要一定非去纠结出一个孰是孰非呢?”
“您不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是虚幻的话,我们就像是被圈养的动物吗?”
“谁又不是被圈养呢?为了圈养我们几个,人家搞出了一整个地球,我们还能要求什么呢?而且从古自今,谁又能跳脱出被圈养的惯性?区别可能只是被自然圈养还是被其它生物圈养而已。而且就算放眼整个宇宙,又有谁能确定不是一个更大的圈养圈呢?”
“啊,”罗诺睿瑄没想到他父亲会说出这样一堆的价值观,而且还真的不知道如何从理论上反驳,而便从实际利益上引导,“爸,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人家给的,可能随时都会被收走,到时候怎么办?”
“儿子啊,难道真实的就不会被人家收走吗?你忘了我们原来的地球了吗?倒是不虚幻,可是结果又怎么样呢?”
“我明白,当现实比虚幻更难让人接受的时候,人的潜意识是会倾向于更为轻松的生活方式的。”罗诺睿瑄虽然不赞同,但也完全可以理解自己的父亲。
“不是,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罗敏倒好像有点不依不扰了,“当两个事情无法验证真假的时候,它的真假不也只是主观上的判断吗?都是主观上的感受,为什么要去深纠呢?”
“可是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我的价值观不容许我就这样糊弄下去。”
“当初就是把你教得太钻牛角尖了,也好,你去明辩你的是非,但还是那句话,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打算让我们回到哪个真实中去呢?是在虫洞中不断撕裂的‘涅槃’号上,还是那个朝不保夕的末日地球呢?”
“是啊,”陈钦在旁边听了这么久,也更赞成罗敏的想法,“当初你让我们从那个地球上出来,不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乌托邦吗?既然是乌托邦,完美背后必然也带着点虚幻,人生没有对错,世事没有真假,就算活在幻像里,开心不也比难过好吗?”
“是啊?自己在追求的又是什么呢?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虚幻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呢?”这个问题困扰了罗诺睿瑄一整个晚上,让他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