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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回家

“快点,你们是这条船,到了对岸,对面的人会逐一核对你们的信息,同时对你们进行基本的生命体征检测。”

在一名穿着全套白色防护设备的人员的催促下,罗诺睿瑄一家人登上了一艘小船。“爸,我记得你以前上班也有穿那种衣服吧。”

“哈哈,很久远的回忆了,自从病毒在全球暴发后,国门防疫就变得没有多大必要了,后来也就没再接触这身防护服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过去后就自由了?”陈钦很难得不是向罗诺睿瑄发问,而是先问他丈夫,毕竟在她心里,儿子可比这个丈夫优秀多了。

“不可能,从他们目前穿的防护等级来看,他们对我们非常的警惕,所以我们应该还会被隔离好长一段时间。”

“我同意老爸的看法,而且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到处乱走的,因为毕竟还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比我们要年轻一些罢了。”

“可是我们不也…”还没等陈钦说完,罗诺睿瑄便打断了他妈的话,示意周边有人,于是大家也便沉默了。

小船没航行多久,便到达了岸边,岸上站了三个同样穿着白色防护服的防疫人员,而在靠泊点边上50米处,站了一排荷枪实弹的武警队员,也穿着统一的防护服。罗诺睿瑄一家人因为站在了船尾,需要最后一批检查。

“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看着很眼熟似的。”罗敏很疑惑地盯着眼前那几个穿防护服的人看。

“你们穿上这些衣服不都长得一样吗?”陈钦对于罗敏在这等紧张关头还关心些题外事很是不愤,然而,她也有些好奇,“不过我也觉得他们好像也在盯着你看似的。”

眼前的三位检疫人员果然正在交头接耳,还对着罗诺睿瑄这边指指点点,在嘀咕了几秒后,有一个人挥着手,示意罗敏往前走。

“叫我吗?”罗敏指了指自己,疑虑地往前挪了几步,并拍了拍陈钦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老罗”,还没等罗敏走到跟前,一位穿防护服的人便叫出了声,“我们刚才接到任务的时候还在到处找你,发现你突然不见了。”

“你是小王?”

“是啊,老罗,你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似的。”虽然是透过厚重的防护服,但还是可以看到塑料膜后面的人脸。

“还记得我爱人和我儿子吗?”罗敏知道自己踩着狗屎了,马上边说边指着后面的妻儿。

“当然记得啊,上周我不还在你家吃过饭吗?”

“你们可以把我们带出去吗?具体的事等我出去后再和你们细说。”罗敏用肯切的语气询问着。

“应该没问题,小杨,你去把后面那两个人带过来。”小王指着陈钦和罗诺睿瑄,对另一位检疫人员说道。同时他把罗敏拉到了一边,叮嘱着,“我等下把你们三个人先带出这些部队警戒,就说要带去留验间复查一下,过会儿我们会有人员换班,你们就坐换班车离开这里。”

“有这么方便进出吗?”

“本来应该没有,但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周边根本没有成编制的部队可以调遣的,所以都是调了一些原来的驻扎部队,连我们这些周边的口岸检疫人员也都被临时调度过来了。这些驻扎部队很多没经过很专门的应对此类事件的训练,所以对我们检疫人员还是相当的敬畏尊重的,打声招呼就可以过去了。”

“这么随意啊!哦,对了,老婆,这是小王,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以前经常来家里吃饭啊。”陈钦的记忆力可比罗敏要好上了许多,尽管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可却还是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小王啊。”罗诺睿瑄话刚出口就发现不对,马上改了口,“王哥。”要知道已经有几十年时间了,他也没有这样尊称过谁了。

果然如同小王所说的那样,罗诺睿瑄一家人在小王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隔离区。对于病毒,上头越关注,底下越恐慌。

“老罗,你们这一家人现在要去哪里啊?”出了隔离区后,小王就用自己的车载着罗诺睿瑄一家人出发了。

“载我们回家吧。”还没等罗敏回话,罗诺睿瑄就抢白了,他有一些猜测需要回家去证实一下。

“是,是,载我们回家。”罗敏马上应合起儿子的话。

“那您今天不上班了?”小王很奇怪自己这位敬业的老前辈怎么会开始翘班了。

“先不去了,你帮我请个假吧。”

“可是老罗,你们一家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啊?明明我半个小时前还在单位看到你来着的。”

“噢,小王,”这次轮到陈钦抢答了,“我老家不就在这附近嘛,罗诺刚刚大学毕业回家,所以我就带罗诺回老家走走,村里有户人家有条船要下海,罗诺就想也去坐坐,后来就打电话给罗敏,让他也一起过来一下,没想到船刚出海,就有一伙穿军装的人跑过来,船就被征召了,后来就和其它人一起坐船回来了。”

“他们这征召的也是,哪有人还在船上就征召的。”小王低声咕囔着,看来他并没有什么怀疑。“话说罗诺这么快就放假了?这不才5月份吗?”

“噢,我的毕业论文作完了,就先回家了,等一个月后再回去答辩就可以了。”罗诺睿瑄赶忙帮他妈圆谎。

“老罗的这个儿子真的是厉害啊!罗诺,你是学宇宙学的吧?真的是很高端啊。”

“哪有,王哥,你怎么对今天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啊?”

“好奇,有什么好好奇的,不就是一艘海难的邮轮嘛,不过那么大阵仗还真是没看到过,我估计有可能是公海上的一艘搞科研的船,现在这种船舶不是也很多,可能涉及什么高度机密吧,所以戒备这么重,这种政府的事情,我们这种小公务员,还是少过问比较好,哈哈。”

罗诺睿瑄和罗敏相视一笑,看来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大范围的关注,而对于罗诺睿瑄而言,越低调才越有大的空间去了解事情的本质。他本来都以为自己可能已经接触到真相的边角了,但是自己一家人身体上的改变,却再一次让他掉进了云里雾里。

而且他现在心里甚至非常懊恼,如果自己可以早点去找颜艺倩的话,可能就可以让艺倩多活难怕两年,这样就可以一起回来地球了。又或者,自己当年不放弃寻找,肯定可以找到艺倩,那么艺倩就可以与自己的父母一起坐上“涅槃”号,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可以回到现在这个地球了。而发生在这自一家人身上的事情,就同样可能发生在颜艺倩身上。他开始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不作为害死了颜艺倩。

“对了,”罗诺睿瑄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追悔的时间,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了一句,“我爸的东西是不是落在了单位啊?刚刚没地方找了。”

“是,是,是,我刚才去找老罗的时候,他办公室里的老任还跟我说呢,说是手机、钱包、钥匙全拉在办公室桌面上,人就不见了。”小王侧过头看了眼罗敏,“可能是您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吧。”

“哦,”罗诺睿瑄回了声,拍了拍他爸,示意他不用再出声了,心里却也有了一些头绪。

在一路的胡谄中,车子很快就到了罗诺睿瑄的家里,这里还是罗诺睿瑄记忆中的模样,而上次罗诺睿瑄到这里的时候,一切却都已不忍回想,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初始点,又像一切都是梦中一样。

罗诺睿瑄突然想到,如果可以不顾一切地呆在原地,等颜艺倩长大,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与颜艺倩白头衔老了。不过当他想到颜艺倩可能的结局,自己又马上打消了自己的异想天开。

“罗诺,还愣着干嘛,该进去了。”陈钦走在前面,还不忘回过头催促。“老头,我们还有钥匙回家吗?”

“老婆,你这句话都是语病啊,首先我现在不老,你不要喊我老头,其次可能现在家里面还有一套我们一家人,所以那还不一定是我们家,最后,我们不都有一套钥匙在门口地毯下面吗?”

“也是,回家真好,年轻真好,哈哈。”陈钦明显心情非常的不错。

看着前面手挽着手走着的父母,罗诺睿瑄心里的结也有点放开了,不管了,问题还没最终解决呢,继续往前看吧,谁知道是不是如梦一场呢。

“钥匙真的还在这地毯下啊。“罗敏从地毯下拿出钥匙,顺手旋开了房门,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三人都站住了,倒不是屋内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而是眼前的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模样,主人可能才离开屋主不到半天,到处弥漫着有人生活的痕迹。然而屋子的主人却已经是离开了二十多年了,就算是一年前才回过一次家的罗诺睿瑄,看到的房子也早已不是其最初温暖的样子。

“有人在吗?”罗敏先探进身去,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这个时间点,就算有人,也都在上班了。”陈钦推了下罗敏,从边上先挤进房里,并在房间里绕了起来。

“爸,妈,你们先过来一下,有件事可能需要我们先确定一下。”罗诺睿瑄在最后进了屋子,冲着在不同房间里端详的父母喊着。

“冰箱里面还有东西呢,要不都来厨房坐吧,我整点吃的给你们吃,好久好久没吃到这些家常菜了。”罗敏边在冰箱里面翻腾着边往外面叫。陈钦也迎着声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片牛肉干,“我这牙口居然还能咬得动牛肉干啊,而且这牛肉干可比以后那些人造肉的味道好多了。”

“爸,妈,我觉得你们这心态真的是太好了,好像完全不管不顾似的。”罗诺睿瑄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下,诧异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儿子啊,你爹妈这一路走来,连世界末日、虫洞这种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按你说的,我们在虫洞里都被撕裂了多少次了,现在再难还能怎么样。”陈钦从背后拍了拍罗诺睿瑄,递过来一块牛肉干,拉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老公,你打算给我们母子俩做什么啊?”

“冰箱里有海蛎和蛏,还有面条,我来搞一份福清特产海鲜闷面。”罗敏边说就边折腾起来了。

“那行吧,”罗诺睿瑄也是确实想换换口味了,我最近几十年也都是吃的速食品,对于年少时的味道还是很怀念的,“等吃完这顿饭,我们要几件事情要去确认一下。”

“什么事啊?”

“飞船上所有人应该只有我们变年轻了,看这样子,好像就是变回了30年前的模样,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应该是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只有我们啊?”

“你们说过,自己与船上的其它人都没有什么交集,毕竟爸和丽馨都是飞船上唯二的两个病毒携带者,特别是在张丽馨过世后,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你们,所以我们一家人变年轻才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而其它人好像就不一定了,大家之间都有互动,而且但凡有其它一个人变年轻了,肯定早就开始大嚷大叫了,这可是很值得奇怪和炫耀的事情。而且我们是飞船上最后几批下船的,前面每个人都有仔细地核对过信息,不可能有变年轻的人,而后面那些人,我也都默默记下了,之前我有从沈服谐那里看过人员的花名册,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变化。”

“你什么时候可以过目不忘了?”陈钦笑讽掉,今天这个氛围实在让她有点兴奋。

“老婆,你能不能不要打岔啊,儿子还没把话说完呢。”罗敏边煮着边在边上笑着,“还有啊,好久没有煮这么大工程的饭了,有点不太上手啊。”

“哈,是啊,妈,继续听我说,我们现在要先明确一下这个时间线里,是否还有其它的我们。按理来说,两个时间线应该是不重叠的,有各自的发展因果,所以所有来自未来的人都不会和这个时间线里的人相冲突的,但是从刚才爸爸同事的反应来看,这个时间线上的爸爸好像消失了,被从未来来的爸爸给取代了。所以等下吃完饭,妈也去一下你学校,看看是不是还有一个过去的妈妈在那里,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也是一切日常用品都被放在办公桌上了。”

“如果是呢?是不是就是说明这个时间线上的人都凭空消失了。”

“物体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只可能是我们本来就是这条时间线上的人。”

“什么意思?”

“像这个杯子,”罗诺睿瑄边说边在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然后移动起来,“这个杯子原本在这边,然后它移动到了这边,接下来,它又移回来了,它还是原来的杯子吗?”

“当然是啊。”陈钦被突然间在背后串出来答话的罗敏吓了一跳,用手肘撞了一下,“还不快去做饭。”

罗诺睿瑄也没理他父母的打情骂俏,反正他也已经看了有两辈子了,“没错,它还是原来的杯子,就像我们一样。我们只不过不是在空间上移动,而是在时间里移定而已。”

“那其它人呢?”

“还是这些杯子。”罗诺睿瑄这次拿出了几个杯子排成一排,“这就像是平行宇宙,这个杯子移到了前面,然后再回来的时候,不是回到自己原来的这条线,而是在隔壁这条线,虽然两个杯子是一模一样的,但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杯子了,这就是其它人的样子。”

“那对于我们而言,就是只不过是回到我们的过去,而对于其它人而言,就是回到了不同的世界?”

“没错,妈,你总结得太对了。”罗诺睿瑄抱了抱他妈,“我们的所有世界都保持了原状,像是地毯下的钥匙,像是你在床头放的牛肉干,像是这张桌子的这个角,是我大四寒假的时候不小心撞坏的,那时候还被你骂来着,说明我们的生活至少在这之前都没有任何改变过,在我们进入这个时空之前,这里就是我们生活过的曾经。而对于其它人就不一定了,可能他们根本在这个时空就不存在,也可能虽然存在,但是生活背景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变。”

“也是,我们的工作也都没有变,你爸没变,我刚才在卧室里看到了小学教材,说明我的工作也没有变,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换个时空,居然还只是一个底层老教师。”

“妈,至少从我们进入这个时间点开始,这个时间线上的我们和我们原来存在的那个时间线已经分开了,所以你真要换个职业,现在还来得及啊。”

“虽然比原来的七老八十要年轻些,但是也50岁的人了,熬熬就可以退休了,还折腾什么啊。”

“对了,我突然意识到。”罗敏又从背后窜了出来,看到陈钦嫌弃的眼神,马上解释道,“在锅里闷着呢,过会就可以吃了。对了,儿子,如果从现在开始,时间线和我们以前的那个时间线不同了,是不是可以说明,可能病毒根本就不会发生呢?”

“几乎可以肯定不会发生了,因为不只只有我们来到这个地球上,‘涅槃’号上的其它人也肯定不会让病毒再发生的,以现在地球上的科技实力,完全有能力在陨石到达地球前把陨石炸掉,所以我们未来的日子应该是会比较安逸的。”罗诺睿瑄之所以一反常态得将话说得如此的笃定,其实也有很大成份是在给父母吃定心丸,他可不想再让老俩口担心受怕地生活了。知道了未来的恐怖,现在的生活只会更加忐忑。但也不可否认,罗诺睿瑄话里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可能会真实发生。

“那为什么是我们啊?就我们运气这么好。”罗敏把面条端了出来,“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三十年的陈年老面啊。”

“哇,好烫,”罗诺睿瑄端过面条,嘴巴就凑了过去,被烫了一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们运气太好了,但这种运气我是不太相信的,我觉得总有些什么原因吧。也有可能我们好多代都家世清白,都是平民白丁,历史上的大多起起落落没有太大地影响到我们,而其它人可能都是大富大贵,一点小动荡就可能影响了他们的前程,所以改变就比较大了。蝴蝶效应刮起的风,应该对站得高的人更有破坏性,对我们这些站在地上的,风力不是太强劲。”

“那旭阳呢?你不是说他也和你一起坐飞船过来了吗?他会回到这个时间吗?”

“肯定不太可能了,我看到的虫洞的路线何止千万,怎么可能都掉到同一个地方啊。不过说到旭阳,我们在大学期间虽然都还有点小名气,但只有素面之源,并没有深交,到后面工作的时候才有了更多的接触,我现在都不知道还要不要回去北京了。”

“怎么了?想留下来等艺倩啊?”还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儿子心中的想法。

“没有了,艺倩这个时候才多大啊,只是如果病毒危机真的没有爆发的话,我想留下来当个大学教师之类的,或是找一家企业干干,政府部门看来并不太适合我。”罗诺睿瑄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心里还是害怕万一按照原来的生活轨迹,如果再次遇上颜艺倩,那种过往的生活,他说什么也不想再让颜艺倩经历承受一次了,最大的执着可能就是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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