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佟佟
情场生活,女性通常较男性要更理智更精明——在她们真正坠入情网之前。之后就很难说了,我目睹一位出了名精明能干商场驰骋的女性朋友突变白痴,一个晚上就是翻来覆去地喃喃自问:他到底爱不爱我呢?他会不会永远爱我呢?他懂我么?
我安慰她,他肯定爱你,不爱你也肯定喜欢你要不然怎么成天和你发短信啊,但没有人能保证他会永远爱你,而且,你要男人了解你干吗?
说实在的,我很怀疑:这世上,会有男人真的想去了解女人么?
“或者会吧,但那一定是同志。”我的朋友CICI说,她最好的朋友就是一个非常好脾气的同志,他是如此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此位同志给出的答案是:“因为我们都处在同一个位置——我们都爱男人”。所以林忆莲最好的朋友是伦永亮,徐豪潆最好的朋友叫黄伟文。
当然,这种推论也有例外,比如李安,网上有高手长文论断李安是同志,最懂女人心,不过,李安用他的李氏《色?戒》充分表明,他就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大男人;他虽然细腻,但却不彻底,他懂男人,却不懂女人,这一点他也承认,“我不懂女人,我对女人没兴趣”。他的情爱观和《西游记》里的龙太子差不多——女人总会爱上和她上过床,又猛又强的男人。
张爱玲用一万三千字的小说讲了一个“谁也不爱谁”的故事,王佳芝对易先生的感情,“是因为感情太过强烈而爱上了感情本身”;而易先生对王佳芝的感情,则是“虎与伥,那终极的占有”。在李安的理解下那成了一场因为性所以爱的文艺片,张爱玲俯瞰的冷笑,变成了汤唯情欲难捺的红唇,张迷们气得要死,因为他把伍尔夫拍成了梦露,好看是好看,但性质却不一样了。这也正好证明了女人和男人的不同:女人爱幻想,其实心底里比谁都清楚;男人不爱幻想,却缺乏直面现实的勇气,所以女人虽精明却容易受伤,男人虽混沌却喜爱说谎……最了解女人的肯定不是男人,用伍迪?艾伦式的思维推断,是老女人。
据说美国六十年代最出名的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年轻时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婆婆罗斯,觉得她虚荣拜金,对花心的老公和儿子统统视而不见不加管束,只知道“春天去巴黎购物,夏天在里维里拉喝咖啡,游泳、打高尔夫、保持身材苗条”。可是当她经历过波折起伏之后,她发现自己成了另一个罗斯,年轻的女人终于理解了光鲜女人背后那一个更黑暗的世界:除了这样,还能怎样?还有比这种生活方式更对自己有利的生活方式么?
女人对女人,是真正要到了那个年纪才会了解,因为有了解而有了慈悲。记者拍到一个意味深长的场景:她的媳妇杰奎琳?肯尼迪拉着罗斯的手,这个更老的女人倔强地说:谁都不必为我而难过。杰奎琳?肯尼迪在这个老女人身上学到的处世名言是:“泥浊之河不断流淌,它不会永远围着我转。”
有些事,不经历就谈不上了解。女人走的永远不会是男人的道路,男人也永远走不进女人的世界,就像那英唱的,白天永远不懂夜的黑。
可是有什么要紧?也许男女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了解,就像女人不可能了解男人青春期因为成长期荷尔蒙所带来的巨大困扰,而男人也不可能知道那些黑暗的夜里会有那么多因为绝望而扭曲的面孔,因为惊醒而摒出的冷汗……男女之间,真正的了解是不必要的,距离放大的美感——太过明显的痛苦对于平静生活是一种冒犯。
对于男人,情场老手林燕妮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你真的不用了解我,爱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