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穿着单薄睡衣躺在冰天雪地里,入骨的寒冷侵袭着我的身体,蜷缩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再给我多一点温暖。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白色。地是白的,天是白的,除了我都是白的。白色是多么干净、纯洁,然而它没有任何温度,它是死的。它不仅自己是死的,它还会让你也慢慢死去。
我的嘴唇冷的发紫,我的眉毛已经结霜,我必须的一点一点的呼吸,因为我的鼻子都冻住了,吸入的空气是窒息的冷,我好怕,好怕,身体已经僵硬了,鲜红的血液也快凝结成红宝石了,我就要这样死去吗?不,谁可以救救我?然而我的眼睛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寒涩的痛。
一朵朵洁白的蒲公英在天上自由的漫天飞舞,无拘无束,好似下一场柔软的雪。美好的时间是短暂的,它们从天上缓缓降落,落在我的身上,像被子一样覆盖了我,只有下一双眼睛可以通过缝隙看一看世界。
我闭上眼睛期盼一个奇迹。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是熟悉的房间。
我的身上是妈妈给我盖的被子,但依旧没有温暖我的身躯。我掀开被子走下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泥坑里一样,肌肉在打架,抬脚好累,脑袋好晕。
“木心,睡醒啦,马上吃饭了。”妈妈拿着一张创口贴小心翼翼的贴在被菜刀割伤的大指姆上,但是她的神情没有任何伤痛,却带着一种温暖。
“木心,今天吃糖醋排骨。巴适吧。”爸爸拿着锅铲穿着妈妈的粉色小围裙,开心的说到。
妈妈面带笑容的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时,笑容全无,神情严肃紧张。用受伤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额头上。
她觉得她摸得不是额头而是火球,又陆续摸了摸我的手和脚,都十分滚烫。我原本黄焦焦的笑脸被炸得红彤彤。
妈妈有些着急了,“木俊,木俊,你快过来,木心好像发烧了。额头好烫。”妈妈把我抱在怀里,拍了拍我的后背。
妈妈虽然抱我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是我右手特别的疼。我用左手微微的推开妈妈,头抵着妈妈的肚子,有气无力的说到:“妈妈,我的右手好疼,我好冷。”
爸爸听到了我说的话,蹲下身仔细的看了一下我的右手。发现我的右手手臂某一段是黑紫色的。他心里马上说到糟了。
他双手把我轻轻地抱着怀里,来不及换拖鞋和脱围裙,边跑边说到“钱丽,去医院。”
爸爸和妈妈急匆匆的来到楼下,碰到刚回来的一楼托运部李叔叔,着急的对他说到:“李哥,孩子发高烧了,你能送我去趟医院吗?”
李叔叔被爸爸急切的眼神灼伤了,用手背碰了我一下额头,转身就往停车的地方跑。“快点,孩子怎么这么烫啊。”
妈妈和抱着我的爸爸坐上李叔叔开的十万火急的车来到了医院。
爸爸把我直接抱到一个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旁边。火急火燎的说到:“医生,孩子发高烧了,您给看一看。”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爸爸,立刻摸了一下我的额头,非常着急的说到:“快把孩子放到床上。”
爸爸把我放在床上,医生拿出消了毒的体温计开始给我测体温。我看着爸爸、妈妈和李叔叔着急的模样,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医生,孩子说她右手痛,您看一下,我感觉有点严重。”爸爸对着医生有些慌张的说到。
医生放下正在写字的笔,立马走到我旁边,看了又看我的右手,抬头有些责备的看着爸爸,“孩子手臂都骨折了,你们大人怎么现在才带孩子来看呀。”取下温度计一看,叹了一口气,“39.5度,我先给孩子打一针退烧针,先把烧退了。”
妈妈和爸爸感谢的说到:“麻烦您了。好的,好的。”
李叔叔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忙了,也该回家给孩子做饭了,拍了一下爸爸的背。“木俊,那我先回去了,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我做饭。”
爸爸用手握住李叔叔的肩膀,感激的看着他说到:“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今天麻烦你了。”
“不用,不用,大家都是邻居,我先走了。”
李叔叔快要走出医院的时候,妈妈追了上去。“李哥,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没带钱过来。”
“没问题,走吧。”
爸爸穿着可爱的围裙站在我的旁边焦虑的看着我,内心有些自责。我伸出左手握住了爸爸的大拇指笑了笑,他苦笑的看着我。
妈妈回到家时,奶奶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看着饭桌上摆好的饭菜,妈妈随意的说了一句:“妈,你先吃吧。”拿起钱包和我喝水的水杯就走了。
冬天夜晚来的早,夜色慢慢降临,黑色开始笼罩大地,医院里灯火通明。
街边的路灯下还有吆喝着卖东西的小贩,深巷里的一家麻将馆生意火爆,商场里亲密拥抱的情侣,工厂里面有些昼夜颠倒的加班工人,医院里看病的一家三口。生活就是这样,从天黑到天明,除了已经失去的生命,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属于自己的生命。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深夜买醉的抠脚大汉躺在路边,手里还握着空了的酒瓶。爸爸把我抱在怀里,妈妈拿着医生开的药,我们悄悄的路过此地。除了足迹,什么也没留下。
一阵阵寒风凛冽的吹过,爸爸捂着我的头往他的怀里按,我呼吸的所有空气都有爸爸温暖的味道。
就这样,我睡着了,梦里,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