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亮。
一道圆润轻柔,幽静典雅的声音便从叶家一个小院内传了出来。
那到声音很短暂,仅片刻就消失不见。
过片刻,声音再次传出,这一次的声音持续的时间更长,但也因此,那杂乱了声音让整个曲子失去了美感。
声音断断续续,自清晨一直都正午从未停止过。
到了傍晚,声音已经与早上时有了极大变化。
那声音悠扬婉转,如幽密清泉流淌的清流,穿透人的心神,自心田湍湍流过,感人肺腑。
片片落叶伴随着清风飘零而下,似一位位遮掩着面容的舞姬,轻歌曼舞,婀娜窈窕。
院内,一青年身穿白色亚麻布衣,他正立于院子里面,手上拿着一把由紫竹制成的萧,上纹龙凤齐舞图。
叶苍天静静吹奏着,双眼闭合,随着乐声,他的神情也有着千百般变化。
“父亲,一天了,您休息会吧。”叶平安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已经听叶苍天演奏了一整天,从最初的生涩,到后面的袅袅动人,动人心魄,他知道自己父亲是真的在用心做一件事情。
“还不够,不够完美。”
叶苍天停下手中动作,他摇摇头,显然是对自己此刻的成绩有所不满。
这已经是近乎完美的演奏,在不带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情况下,也足以将人带入到音乐的节奏之中,让人置身于音乐所编制的故事里面,勾起人对于最美好事物的向往与憧憬。
要知道叶苍天不过学了一天而已,但已经有了这样的成绩。
这样的成绩,是任何一位萧乐大师都无法到达的境界。
乐声很美,美到无以复加,乐声很乱,乱成一团麻绳。
这是一位老人回忆亡妻的心,因为以前的回忆,所以美丽,因为失不负得,所以心乱如麻。
这首曲,发自内心,以内心带动旋律,深入人心。
可惜,这其中还有着一丝瑕疵,这一丝瑕疵在叶苍天耳中是那么的明显,如镜中裂纹,绽放于整个镜面。
箫的声音再次升起,一遍,两遍,无数遍。
声音一直持续,日月轮回,清晨再次到来。
也就在这一刻,乐声发生了一丝变化,但又好像一成不变。
乐声袅袅,绕着院子翻飞,飞出高墙,弥漫于整个大院之内。
在这一刻,所有听到乐声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他们呆立在那里,他们似看到了心中最美好的东西,那东西就在不远的彼端,可却似天涯海角,不可触及。
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凉陡然浮现心头。
他们似对现实妥协,但内心之中却还憧憬着希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彼端,他们心中火热,迈着大步,朝着彼端毫不犹豫走去。
这路似永远到不了尽头,那彼端似永远都在那里。
乐声里面是叶苍天的心情,透过乐声传达了出来。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沉寂下来,人们眼中怀揣着无尽的希望,向着那个永远也走不到头的彼端发起冲锋,至死不悔。
声乐悠扬,飘荡在天地间。
似数息后,又似已是多年后,乐声蓦然散去,人们从失神的状态中醒来,心头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心头。
“晓青,我想你了。”
院子里面,叶苍天收起手中的紫萧,望着远处天空喃喃自语。
待到中午,叶苍天一个人出发了,他漫步山水之间,一步一风景。
跨过群山,站立在山间,他看到了远处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泊。
那湖似面镜子一般,水清而亮,落日的余晖照在上面,将它染成金黄色,熠熠光华闪耀,给人朦胧的神秘感。
河两岸青山之上,朵朵梅花红艳多姿,鲜艳动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是以前看书看来的一句话,那时候记得很深,最配此间景色。
一步迈出,以至湖边。
虽是黄昏,但此时的镜湖最为动人,游客最多。
许多人站在河边两岸,拿着手机拍着照片。
白雪,红梅,落日,镜湖。
四者相辅相成,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尤其是今年,雪不大不小刚刚好,镜湖的景色是出奇的好。
岸边,观赏的人们突然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那身影似临尘谪仙,一身白衣配上那出尘的气质,无不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一些女孩子,更是两眼放光,似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好帅啊,好帅的帅哥呀。”
一女生激动的抱住自己闺蜜的手,剧烈晃动着。
“你以前不是说,除了你家蔡蔡任何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吗?”闺蜜白了她一眼。
“蔡蔡是谁,我不认识呀。”女生立马装糊涂,随即再次兴奋的大叫起来。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要一张合照。”女生灵机一动,马上拿出手机,可正当他要走上前去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
在镜湖边上慢慢走着,叶苍天的心很静。
“天哥,这湖好美呀,还有这花,这雪,这夕阳。”
“天哥,你看,那里有人在吹箫哎,好好听。”
“那以后有时间我学来吹给你听。”
“好呀,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听听。”
当年的声音似还在耳畔回响,但叶苍天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船家,坐船。”
“好咧,去哪?”
“湖心。”
摇着木浆,小船慢慢驶出,船将平静无波的湖面划出道道涟漪。
伴随着船慢慢远离河岸,那动人的萧声传了出来。
“谁在吹箫?”
有人疑惑,直到转头,看到那船头的白衣青年,手上持萧,正深情吹奏着。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音乐所吸引,他们茫然寻找,顺着声音来到岸边,看到了那位站在船头的白衣青年。
一袭白衣,一轮红日,一篷小船,一把紫箫。
阳光朦胧了人影,似梦似幻,给人不真切的感觉。
乐声渐强,人们的关注点不再是人,而是声,人们闭目,静静感受着那旋律,那乐声。
乐声走过山川,漫过大河,似两位在热恋中的情侣,游历于山水之间。
世间的美好事物在这一刻都化作动人的礼品,祝福着这两位情人。
倏尔,乐声一转。
似二人中的一位远去,独剩下一人苦苦寻觅而不可得。
一股悲寂的心情萦绕于心头,久久不能散。
这转折是如此突然,但又如此巧妙,没有半点突兀,似本该如此。
乐声不绝,而夕阳以逝。
“晓青,这湖我看到了,这乐你听到了吗?”
心有所执,故而不忘。
此刻执念以消,随着乐声飘呀飘,散在了这山水墨画之间。
船头那白衣被暮色遮去了痕迹,直到人们从美妙动人的乐声中醒来时,那人影以悄然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