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春节,街坊邻里欢声笑语共度佳节,而我们,却如同生死大敌,互相争执。
出生在豪门家族的我,似乎从小就没有感受到独立,所有的成长都在安排中度过。二十多年的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瞬即逝。我依旧是我,那个别人眼中羡慕却一直渴望自由的豪门子弟。殊不知这样的生活如若在火焰山,时时刻刻是煎熬。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金钱、地位,不过尔尔。自古便有“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名言警句,时时刻刻讽刺着我如今所处的生活。
记得,您们一直在提醒我联姻的事情,似乎成为超越我事业的头等大事。时代早已改变,父母包办婚姻已是往事,而您们似乎乐于此事。或许,家族真正提升的不是财力和实力,而是牺牲后代子孙的勇气和狠心吧。
大年初二,空中飘着朦胧细雨,您们满脸愤怒地把我赶出家门,甚至不顾丝毫亲情。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血缘关系的薄弱和无情,二十多年的亲情就在这次的争执中宣告断裂。
匆忙收拾行李,带着委屈与痛心离开熟悉的家乡。步入机场时,我多希望您们能出现,即使只是单纯的电话留恋也好。可惜,直到广播催促登机时,我依旧没有等到您们的挽留。
坐在经济舱,脑海里一直回旋着争执时您说的从此再无母子关系。那一刻,我的心如同碎裂般,声声作响,但可惜一切就此发生。
有时候,我一直在思考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是上辈子坏事做尽,或者是我的倒霉。
这是林鹏宇在离家后,心力憔悴所记录在日记里的文字,也是心里最黑暗的时刻。
四月初,南方偏远的陌生乡村,细雨朦胧。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在这座宁静的乡村中,绿意嫣然,百花飘香。
安平村,一座已经没有灵魂的村庄,大半农田耕地荒废,山野气息掩盖了村庄仅剩的人气。从风水的角度,村庄的地形属于左青龙右白虎,背靠玄武的格局。
这天,在外漂泊已经两个多月的林鹏宇偶然出现在村口,心感亲切。站在泥泞的马路上,看着这座似乎濒临荒废的村庄,如同丧家之犬,落寞无助。
感受村庄的气息过后,驱车前行,在房屋前的小溪旁缓缓停下,看着蹲在木桥边上的汉子,说道:“老叔,这村庄怎么感觉有些空荡,村民呢?”
汉子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略显感慨道:“搬走咯,都搬走咯,我是最后一户人家,明天也要搬到城里咯。”
闻言,林鹏宇环顾整个村庄非常不解,山水秀丽,农田耕地肥沃,遂问道:“村里一切都好,为何要搬走,我挺喜欢这里的。”
汉子叹了叹息,指着村庄缓缓解释,语气间夹带着浓浓的不舍。
汉子是安平村最后的村主任,名叫周文生,因为儿女在城里买了房子,租了商铺,明天就要搬离。据透露,安平村原本是大村庄,有几百户人家,但因为某些原因和距离城镇远,位置偏僻经济落后,大家纷纷搬离。
林鹏宇不知为何,莫名地喜欢村庄的环境,思索后说道:“老叔,我想在村里生活,您看可不可以和村里人沟通,把农田耕地托付给我打理?”
周文生脸上终于浮现丝丝笑容,说道:“好好好,明天是清明,全村人回村杀猪祭拜山神,到时候我通知大家。”
感谢过后,跟随周文生大致参观村庄的领地,回到房屋时,发现眼前的二层小楼蛮有意思的。
偌大的院子,两株桃树生机勃勃,屋后是牵牛花混杂着各种藤蔓挂在护栏上。看到这房子,林鹏宇开口道:“老叔,这房子是哪位村民的,我打算租赁下来在这里居住,可以不?”
周文生听到后笑呵呵地说道:“这是我家大儿子的房子,早就空置,你喜欢就收拾收拾,自己住吧。至于租不租,没这规矩,你能留在村里已经是最好的,至少村里不至于荒废。”
房子很大,大约三百多平,整个建筑和装饰,类似中西合璧。参观时,周文生讲述自己的大儿子有过英国留学的经历,所以这房子就是回家后建造的。而院子接近两百平,若不是现在看起来略显狼狈,或许有乡村别墅的风格。
“周叔,晚上我亲自做饭,就算新居入伙吧。尽管这房子是您儿子的家,说到底您们是主人,不过我打算以后一直在这里居住。”林鹏宇微笑道。
“挺好的,喜欢就一直住在村里吧,这房子就送你吧。我大儿子一家如今在新加坡组了家庭,很少回国。”周文生摸了摸墙体,轻声说道。
把车里的行李全部搬到楼上的主卧后,回到厨房开始打扫卫生。庆幸平日里周文生夫妻过来打扫,才不至于荒废。在橱柜中,锅碗瓢盆基本是新,所有都保存很好,热水烫洗后,正常使用。
在做饭时,周文生面带笑容地讲述着安平村的故事,原来在这里的村民大多姓周,在很久之前就是大族,只不过后来各奔东西才逐渐没落。现在安平村的村民生活都已很好,但大家似乎都不愿回村里过日子,所以才会看到落寞的乡村。
“周叔,按照您的讲述,看来现在村里的乡亲们家家户户都拥有不弱的资产,为何没有回村里享福?”林鹏宇略显不解地说道。
“归根到底是老思想,很多老一辈说村里生财不聚财,风水格局很早之前就已破败,不适合居住。因为随着大家的搬离,很多乡亲发家致富,正好证实了风水格局遭到破败的话。”周文生摇摇头,说道。
“我明白了,所以你们基本是每年清明回村里祭拜山神,其余的时间都在外面生活。”林鹏宇点点头,说道。
“嗯,原本我的儿女很早就已打算接我二老到城里,但对这里的老物件一直牵挂,就拖啊拖。直到前几天老伴摔伤,才答应搬到城里。”周文生神情略显感伤地说道。
晚饭做好时,林鹏宇从行李箱摸出一瓶百年糊涂,和周文生轻声交谈。虫鸣蛙叫,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感觉这里就是城里人最为向往的安居休闲之所。
夜色渐浓,睡在空气中夹带着腐朽气息的房间,默默地看着外面的天空。随后,拿出笔记本在空白页再次写道:“离家到如今已有些许时日,您们现在是否可好,反正我很好,终于可以过上自由的生活。漂泊的时光中,我似乎渐渐明白,在利益面前,根本没有亲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