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很快的面带嘲讽之色。
刚才看到莫瑶这么严肃的表情说要出题考他,吓得他差点流出冷汗。
转念一想,这姑娘虽然有家传的功夫,身手敏捷,但说到考题,只是一介草民,女流之辈罢了,能有什么见识。
考就考吧,《诗经》?《楚辞》?《史记》?
放马过来,随便考,反正他也不懂。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也出不了像杨师傅那般深奥的题。
想到这里,他就放心了。
同时,莫瑶平静的脸上也勾起一抹淡淡充满讥讽的笑容。
这太子爷一脸轻佻自信满满的神色,难道以为她会出唐诗?宋词?元曲?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出书本里有的内容,说不定这太子爷随便背中了一条,她就打发不了他。
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只好和他玩脑筋急转弯。
他们抬眸,目光交汇的瞬间,表面上虽有片刻的凝重,但两人心底里都是压不住的不屑、吐糟和各种形式的瞧不起。
“说吧,什么题目?”朱厚照好像已经胜利了似的嘴角往上一撇。
有自信当然好,但过了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她题目还没出,这家伙就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以为自己赢了。
莫瑶蹙起眉头,很想打击一下他,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说:“朱公子,题目有些长,我建议你最好拿纸笔记下来。”
“不用这么麻烦,你说就行了,但说无妨。”他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耐烦。什么意思,难道他连记一个题目的能力也没有吗?这姑娘也太小觑他了吧?
平民就是平民,连他身上散发出的熠熠光华都看不到,但他不会介意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是人中龙凤。他是谁?他是太子呢!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以后的皇帝。
莫瑶轻轻哦了一下。
是他自己说的,等一下她不会再重复了,怎么求也不会重复,太气人了!
莫瑶看着他那个轻佻的笑容,什么异于常人的光芒她倒看不出,她只看到一道嚣张欠扁的气焰。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可以看不到他了。
她刚才经过市集一个刻章店,可以拿来玩一下,毕竟脑筋急转弯也要拿古代有的东西做题目才行。
“听好了,”她故意清了清喉咙,“有一家刻章店,挂出的价格是这样的:刻‘隶书’4个铜钱,刻‘石鼓文’6个铜钱,刻‘你的名字’8个铜钱,刻‘我的名字’也是8个铜钱,刻‘你夫人的名字’就要12个铜钱,那到底刻一个字的价钱是多少?”
“等等!”朱厚照马上喊停她,不过她也说完了。
“什么名字,什么铜钱,什么价钱,什么夫人我又没夫人,还有题目这么长,我怎么记?”他气鼓鼓地盯着她,一脸埋怨,“你是不是故意弄个这么长的题目,你到底说了什么,我都听不清楚!”
“朱公子,我刚才和你说过了,题目有点长,建议朱公子拿纸笔记下来。”莫瑶毕恭毕敬地反驳。
如此有礼貌的反驳,朱厚照也不便说什么,嘟哝一句:“麻烦姑娘重说一遍。”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一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递给他纸笔墨,很快的又蹑手蹑脚地躲回去了。
莫瑶心里暗自啧啧称奇,真的明目张胆得当她透明了。
朱厚照不情愿地摊开白纸,略皱眉头,“姑娘请说,我会记下来的。”
本来莫瑶不想再说第二遍了,但看他稍微有些低声下气,想着还有些空余时间,那就当给个人情,再念一遍好了。
“等等!等等!”莫瑶一边念,朱厚照一边低头写着,猛地喊,“慢一点,慢一点,记不下来——”
切,这是什么人才?莫瑶翻了个白眼,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身旁,唔……这个字,有空应该要练一下了。
眼角余光瞥见她在偷看,他立刻把写的字捂住,神色有些困窘,“看什么看,不许看!”
莫瑶淡淡地笑了笑,也没有生气,移回到原来的位置,这么普通没有美感的字她才没兴趣看。
求她看她也不看!
“好了,写好了,朱公子可以说答案了。”等他写了很久才写完,莫瑶的神情保持得很好,完全没有一丝不耐。
这种不耐,放在心里就好。
“什么答案?”他故作疑惑。
莫瑶略挑眉头,看来这是个无赖啊。
“朱公子不打算说答案吗?不说答案的话,那我就回去了,朱公子想学我家家传功夫的这件事就忘记好了。”莫瑶本来有些不悦,但想想,他不说答案对她更有利。
这下,她就有合理的解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没有说过要立刻回答吧?”朱厚照眉头也往上一挑,目光轻佻。
“那朱公子想什么时候回答?”
“为了表示对姑娘家传功夫的尊重,”他语气缓了缓,伸出三根手指,“起码要三天。”
莫瑶差点跌倒,没有最无赖,只有更无赖!
“一天。”她声音决绝,都不想跟他耗了。
“不行,两天半。”
诶?还和她讨价还价了?
“一天半。”莫瑶无语,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悦。
“两天。”朱厚照又伸起两根手指。
“好吧。”
正当朱厚照窃喜,莫瑶从容淡然的声音从耳边响过,“朱公子,为了表示对我家家传功夫的尊重,不能请捉刀。”
意思就是朱公子要靠自己,不能请枪手。
“我们读书人最讲求气节操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他义正词严的说,心底却有些愤愤不平,后路怎么就被她堵了。
“不可能就最好。”
朱厚照:……
***
承乾殿
“太子爷,您想估价的话,请说清楚您想要什么材料,铜印、玉印还是石印,如果要犀角和象牙的话,会比较麻烦,还有,要什么花纹,不确定的话,小的报不了价……”宫外被抓回来的刻章店掌柜吓得声音越来越小了。
“你们没有统一的价钱吗?”朱厚照放在紫檀木桌上的白皙手指轻轻敲着。
“没有……太子爷……价钱统一不了……”掌柜哆嗦着摇头。
“怎么就不能统一呢?”他面色愈加冷沉,“没有办法吗?”
“小的……”
朱厚照心口压抑,有一股戾气积聚着,怒不可遏地用手往前一扫,桌子上的青花白地瓷瓶、墨砚、漆器全都摔在地上。
刘瑾闻声立即小跑过来,看着满地的碎片,还有吓得缩在一边打着颤抖的刻章店掌柜。
“太子爷,这个和前面六个掌柜怎么处置?”刘瑾弯腰行礼,毕恭毕敬问,“要砍了吗?”
朱厚照没有说话,眸光冰冷,如冷剑般寒气逼人,整个承乾殿好像被冰封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