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每年会走几趟,三弟怎么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好奇那么多粮食是怎么运到军营里的”
二哥漫不经心的说道:“哦这个啊,军粮是咱们家第一要务,出了一点差池就得全家掉脑袋,所以这事都是父亲和几位叔父一起商议决定。这运粮嘛...好办!有路走路,过水搭桥呗,咱们家是走熟了的,各地官府见运的是军粮都会行个方便,一般山贼土匪也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诶,你小子成了一次亲真是长进不少啊,知道关心家里的生意了”
唐昱笑了笑,还要在说什么,唐继言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快看,现在登台的可是位角儿!请她不容易,没想到奶奶把她给请来了,这下子就有好戏看咯!”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青练的视野有限,只能看见一个人穿着戏服唱着什么,抹着白粉连男女都分不清。他二哥也是个戏迷,还摇头晃脑的低声跟唱。
“你们几兄弟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周老太太的小院子难得的热闹起来,唐家的五位掌房齐聚于此,老大唐渊,老二唐川,老三唐峰,老四唐浩和老五唐谦。
五兄弟里面最受老太太喜欢的是唐渊和唐川,在商场上二人不分伯仲,同样的干练老道,要说唐家能从老太太那一辈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这两兄弟功不可没。
面对周老太太,一向保持着威严的家主风范的老大唐渊站起身恭敬的说道:“娘,咱们家的几处州县,种子都按时播下了,把式们都说今年年景好,地里肥,等到收成的时候又是大丰收!”
周老太太笑眯眯的,她是吃苦吃到大的,粮食的事她最关心,“那就好,那就好,近几年咱们家的肥田越来越多粮食多的吃不完,也适当的给佃户们减减租子”
一听这话,老二天生有些阴郁的眼睛下意识的向下看去,眼皮眨了眨没说话,而和老大的严谨刻板不同,老四唐浩是个典型的圆滑商人,长的富态的,有着圆润的下巴,他笑眯眯的说道:“娘可真是大善人,减一点租子,佃户们就又能多养几口子,那可是在菩萨那里点了牟的大好事!”
“哎,什么大善人啊,老太太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儿孙多积功德,哎呀,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有出息,也没愧对你们死去的爹!”
“娘,今天是好日子,说那干嘛,走吧咱们吃饭去外面热闹着呢”
老三唐峰没有子嗣,现在和一个寡妇搭伙过日子,整天的放浪形骸。是五兄弟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位,大事小事都不找他商量,他也乐得自在,像这种场合就是过来凑个数,一听要吃饭,连忙放下鬓角的一柳长髯,当先站起往出走。
屋外的长廊里或坐或站的一群女眷,都是各房的媳妇儿们,见老太太出来了,一脸喜气的大娘当仁不让的走在第一个,扶着老太太朝着前院而去。
这是家宴也是变相的庆功宴,老太太那一桌坐着的全是自家人。一脸喜气的老太太、五个儿子、四个儿媳,主子们身后还站着伺候的孙儿辈的媳妇和大丫鬟。
开场白还是俗套的开场白,实用却又乏善可陈,一声咣的响锣,唐家开宴了!
诺大的场院瞬间就嗡的一声,响起了鼎沸的喧闹声。除了唐家自家人,还有许多在唐家有着一定地位的掌柜,主家请吃法,你们做陪客的还能真的实实在在的吃不成?没一会,桌椅挪动的咯吱乱响,人行如蜂,酒杯碰撞间这热度又高了几分。
唐昱坐在了第三排的位置上,而同桌的却有那么两只苍蝇,同样的嗡嗡嗡没完没了。这个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坨屎,或者他吃的东西就是屎,要不然唐维松、唐维柏两兄弟的话题怎么老是离不开他。
“老三啊,自己一个人的日子不好受吧,要不要我这当哥哥的帮你找个贴心的人儿啊?”
“就是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呢,三哥啊,看看你都愁成什么样了”
两个人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同桌还有唐薇薇和她的夫婿范思哲,早先前唐昱就从柳红依含蓄的表达里,了解到唐薇薇对自己说不上讨厌,但也是敬而远之的,并不愿意沾上他,所以这小夫妻俩一坐下来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而能为唐昱说上几句话的只有唐继言。
“你们两个好好的吃你们的饭,像个鸡婆一样叨叨个没完!”
唐继言在家族里明显比他们二位有威信的多,唐维松不快的神色一闪而过说道:“二哥,咱们兄弟和三哥开开玩笑嘛,今儿这么热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别生气嘛“
而二哥对他们这两位连基本的态度都懒得摆,直接开口骂道:“哼!一对饭桶!”
唐维松立起眉毛:“二哥你说什么!谁是饭桶!”
“呵,谁是饭桶?咱们家这一辈儿,除了你们俩还谁是饭桶,手不能拎,肩不能抗,就知道吃拿卡要“
唐维松、唐伟柏脸色一下子就挂不住了,啪的把饭碗重重一顿,吓了旁边看戏的唐微微一跳,一向怯懦的范思哲插话道:“额嘿嘿嘿,几位兄长不要生气,一家人要以和为贵”
“你个入赘的!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范思哲的脸滕的红如鸡血,胸膛剧烈起伏,气的筷子都拿不稳。唐薇薇看自己夫君没出息的样子,撇撇嘴嘀咕道:”没出息的东西,哼!”
一张英俊的脸庞此刻成了猪肝色,他微微扫视了众人,或是窃笑或是不屑,就连伺候的丫鬟们都在掩嘴偷笑,只有那个蒙眼的瞎子端着饭碗若无其事的吃着饭,他强压火气抱拳说道:“各位兄长,妹婿有些不适,这就回去了”,就在转身的刹那,脸上瞬间遍布阴翳,一丝恶毒的怨念涌上心头,把一个端着酒壶的小丫头吓得赶忙闪到一旁。
“各位哥哥,不用理他,你们继续哈哈哈”,唐微微伸出抓着筷子的小手摆了摆。
刚刚激愤难平的唐维松根本没把范思哲放在心上,他又坐回椅子上:“二哥也不用夹枪带棒的说我们,我们兄弟自家事自家知,家里生意我们也不沾手,免得败在手里,再说我们拿的也是我们四房的钱。出去和朋友游山玩水也是结交的了一番朋友,不像某些人啊,吃喝嫖赌还痴心妄想得罪了权贵,害的咱们家丢了不少的生意”
唐维松乜斜了一眼不紧不慢吃饭的唐昱,见他跟没事人似的,也不知道是装作没听见,还是脑子反应慢,又咬了咬牙说道:“三哥,柳姑娘你就不要想啦,不过呢,那般的大美人儿是个男人都想要,我也理解。可人家是关公子内定的,就是天天让她吃泔水,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啦“
“四叔家的两位兄弟,你们说完了?”,唐昱放下碗筷,平静而有力的说道。
“说完了怎么着,没说完又怎么着?做错了事还不让人说了?”
二哥唐继言嘭的一拍桌子:“你们两个找打是吧!”,这一吼啪是不惊动别人都不行了,喧闹的院子里慢慢安静下来,奇怪的看向这边。
老太太喝了点酒,微晕着脸佯怒道:“怎么啦,闹什么呐,过来都过来,让奶奶看看你们几个不成器的娃娃“
“哼,走着瞧!奶奶,奶奶!孙儿不服!”
“什么事啊,吵吵闹闹的,你们这些年轻的后生就是没个消停时候!”
唐维松躬身施礼恨声说道:“奶奶,孙儿有一事不服!”
四叔唐浩是他亲爹,见自己儿子不是好脸色很怕他当着众人的面丢人,喝道:“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回去!”
“诶,老四啊,怎么能不让孩子说呢,这年轻人有火气是好事,有火气就有朝气,要不然啊,像是个老太太似的,那就不是年轻人啦。维松啊,你说说什么事,众位叔伯都在,奶奶也在,多大的事都能给你办”
唐维松一听,豪迈之气上涌:“敢问奶奶,我们少年人做错了事,是不是应该接受惩罚!”
“嗯,对!有功就赏,就过就罚,这是咱们家的规矩!”
“奶奶,上一次唐昱当街殴打官宦子弟,吃罪侯爵府,咱们家因此受了牵连丢了那么多生意,他难道就不该受罚吗?”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这城里居民数十万,那些大户是咱们家粮食的重要销路,现在侯爵府的二公子吩咐下来,谁买咱们家的粮就是和武定侯过不去!奶奶,这事难道就没有个交代了吗!”
四叔唐浩一把将自己儿子推开,连忙向大哥赔罪,
“额,大哥,这小孩子说话没有把门的,大哥您千万想往心里去!”
老大唐渊的一张脸阴的像要下起雨来,他恨恨的看着自己这个最没用的儿子,恨不得立即在扇他几个耳光。
唐渊是唐家五位叔父的大哥,自小便和父母一起吃苦,他对自己极其的苛刻,若不如此怎么替父母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四个嗷嗷待哺的弟弟,身体欠佳的父亲,要不是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年月,一时间无线的怨念都转移到这个最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现场一瞬间就凝固了,老太太又问道:“那维松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