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白衣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园内又重新平静下来,只有那凋落在水中的桃花,以及地上那斟满的酒,才能证明这儿曾经有人来过……
又是一阵清风拂来,红雨树上的花瓣又有几片随风飘落。而树下,不知何时,已有一道身影伫立于此。
他就站在那,凝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良久,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那木托盘上,随即顺手将那女子斟满后却没喝的酒拿起。一饮而尽……
他又从腰间取下一个黑色的葫芦,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枪形的浮雕;他将其口上的木塞拔起,壶中倾倒而出的,也是酒……
那被他喝完的酒杯,重新被他倒满了酒……
做完这些,他将那黑色的葫芦别回腰间,而后又看了看刚刚那女子离开的方向。随即他的身影,就像他来时那样,消失在这百花园中,再无踪影……
然而就在他的身影消失不久后,那已离开花园多时的白衣女子,竟又去而复返。
她缓缓步入百花园,径直走向红雨树下,刚刚那名男子站立的地方。
她拿起了刚刚那名男子留下的信,将其拆开,阅读了起来………但两秒后,她便将这封信随意的丢下,信在空中,四散开来,如一朵朵白花一般。
女子拿起男子刚刚倒满的酒,轻抿一口,便将其倾倒在这红雨树下……
女子又一次离开了这百花园,她的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
“混蛋……连一声‘对不起’……都不肯亲口告诉我吗?”
这一次离开后,女子便再也没有回来……
清晨的阳光准确无误的撒进刘风的屋中,将沉睡中的他叫醒。
当他穿好衣服洗涑完成后下楼时,十号、秦思思与掌柜早已在楼下吃着早饭。
“又是你这个大懒虫最后一个起床。”秦思思嘴里还吃着包子,见刘风下楼,便对着他嘟囔道。
“嘁,……又没什么大事,自然是一觉醒来天大亮,吃你的包子去。”刘风来到楼下,也是抓起一个肉包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和秦思思斗嘴,这已经成为他俩见面的常态。
就在他俩嬉笑打闹时,从后厨走出了一对母女,她们来到刘风跟前,毫无征兆的跪在了地上。把刘风和秦思思弄得一愣一愣的。
“三位少侠、女侠,老妇碧兰,这是小女朱彩,我和我丈夫朱正,在此,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说话间,掌柜也是跪在了他们跟前。
刘风和秦思思连忙上前扶起三人,道:“各位,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毕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况且我们也没有出什么力,全靠我们武功盖世的密探大人。”
一直在一旁闷声吃饭的十号闻言,却是对着他们轻点了一下头,随即又将目光转了回去。
“我靠,你个死闷骚,还真的承认了。”刘风在心里暗自嘀咕道。
“不管怎么说,三位的搭救之恩,我朱某永生难忘。各位好吃好喝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只要我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刘风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说到帮助,倒还真有一个忙。”
掌柜一听能帮上忙,也是喜笑颜开。连忙问道:“小兄弟但说无妨。”
“恩,也不是什么太大的要求。我们就是想从你这儿借两匹马,我们马上要出发前往康定城。”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个要求,好,那我这两匹马,就赠予刘风小兄弟了,还望不要推辞,毕竟我也没有别的什么能帮上各位的脸。”
闻言,刘风也是点了点头。
“既然掌柜如此爽快,那我便在此,谢过朱掌柜了。”说罢,他还看了一眼秦思思。还在战斗的秦思思立马含糊不清的说道:“嗯嗯,谢谢朱掌柜。”
众人又是交谈了几句,朱掌柜便带着家人上楼去了,此时的楼下,就剩下刘风三人。
刘风看了看刚刚点头后便再无什么动静的十号,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咳咳,不知,密探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十号看了刘风一眼,开口道:“先回临安汇报情况,然后到康定城的幽毒谷中一探究竟。”
刘风闻言,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
“那,密探大人可否帮小弟一个忙?”说罢,刘风将他一直背在背后的那个东西取了下来,放在桌上。
十号看着包囊,了从他被段尝打败后便黯淡失色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神采。
不过转眼间,他便又换了一副表情,看向刘风,道:
“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把这个带给皇上的话,那就不要白费心思了。皇上的意思,是要你亲自送到他手上,这个忙,我也帮不了。”
十号的一番话直接切断了刘风的退路,刘风本来是想让他帮忙解决这个麻烦,可惜,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十号拒绝了。
刘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再提及这个事情……
不多时,刘风和秦思思便于十号在平安镇的东边出口分别,各自扬长而去,临行前镇上那些被刘风他们救下亲人的家庭纷纷前来送行,场面好不热闹。
他们带来自家最为珍贵的东西以及一些吃的喝的,不过刘风除了拿了一些干粮以外,其余的东西并没有收下。
而十号,更是先一步离开。最后刘风带着秦思思和几袋吃食向东边的康定城奔行而去……
“喂,看不出来啊。”
“刚刚那么多金银财宝,你竟然一个子都没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马背上,秦思思拉着刘风的衣服,有些惊讶的向刘风说道。
“哼,有你这个小富婆,那些东西我才看不上眼呢。”
“诚实可靠”的刘风选择告诉秦思思,他真实的想法。
刘风的大实话刚说口就遭到了秦思思“死亡回旋”的制裁。毕竟,这可是女孩子自带的必杀技。
“嘶——”
“你干嘛揪我,臭丫头,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刘风吃痛,但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只能放放狠话。不过秦思思显然不吃这一套,不过手上的力道还是慢慢轻下来。
“哼,叫你油嘴滑舌。看你还敢不敢占我便宜。”
“切,好男不跟女斗…………嘶——别揪啦,很疼的。”刚想嘴硬的刘风又被制裁了。
无奈,他只能收回自己的嘲讽技能,专心骑马,向着东方,一路飞奔…………
临安城外,有一处风景秀丽的高山,名曰:“铸剑山”。
这座山其实并不算多高,它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名气。是因为有传闻:当年临安帝就是在这座山上铸造了那柄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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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太阳才刚刚从东方露出一点白色,几百米的山顶上,也是将明未明的样子。
不过此时,却已是有人来到了这高山的顶峰。
来者两人,一人一袭白衣,发色苍白,面容略显苍老,但其眼神却仍神采奕奕,而其身后,负着一柄剑。
另一人,一袭黑衣,步履稳健,行走时如一杆极具分量的长枪一般,而其身后,负着一根同样笔直的黑色长枪。
在相距两米左右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只是静静的站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自两人周身弥漫。
良久,着黑衣者先开口了:
“萧逸云,今日约你至此的目的,想必你已然知晓。”他说的话,就与他的人一般,直来直往,一如他背负的枪。
萧逸云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道。
“十年前我就知道,今日一战无法避免,钟山,你的性子我也清楚,既然要战,有什么话,也留待打完再说吧。”
萧逸云说完,便抽出了负在身后的剑。钟山见状,也便没有再说什么,握在手中的长枪,表明了他的态度。
清晨的山顶,树欲静而风不止。对峙而立的两人,在片刻的停顿后,同时出手了!
钟山的长枪,先发而至,简简单单的前刺,却蕴藏着无穷变化。
而萧逸云的剑,亦如灵巧的的蛇,吐出蛇芯,点在长枪最为薄弱的地方。
枪,被挑开了,但钟山人却未退。
身形微转,手中长枪在空中打了个旋,随即以更加猛烈的力量力劈而下。
配合手中长枪那不俗的份量,若是萧逸云硬接这一击,必定要吃大亏。
所以,他选择暂避锋芒。
如果说,钟山的枪如火一样炽热无比。那么,萧逸云的剑,便如水一般婉转灵活。
萧逸云的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迎上钟山的枪,巨大的力量从枪上传递而来。
但萧逸云却并没有被这股力量伤到,反而是接着这股力量,迅速的退到了钟山的身侧。
攻守之势,瞬间逆转。萧逸云手中的剑,已经直指钟山腰腹。
但,钟山没有退。他的一招一式,都是为进攻而生。
手腕猛的一抖,手中那显得无比沉重的枪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曲,随后狠狠撞在了萧逸云飞速刺来的剑上。
叮~
一声刺耳的响声自两人兵器交锋处响起,接着两人便双双拉开身形。
站定之后,双方皆无言,只是用自己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对方。
刚刚的那一次短暂交锋,略胜一筹者,是钟山。
刚刚那一枪,看似是钟山的被动反击,实则是钟山一直在寻找的机会,看看萧逸云握住剑柄的那只隐隐颤抖的手,便可窥一二。
“呼,还是大意了。这么多年,你的武功又有精进。”
没错,萧逸云与钟山这两个从小打到大的人,自然都对彼此的身手套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二人已多年未见,这份曾经的了解,反而会成为拖累。
比如现在,萧逸云自然是知道钟山有这么一手,但以前他们交手时,钟山这招的摇摆幅度,远远不及现在。
钟山闻言,顿了顿,随即说道:“自你离开后,我未曾荒废武功,这么多年,自当有所提升。倒是你,剑势远不如以前圆润自如了。”
听了这略带讽刺的话语,萧逸云却是不恼。毕竟,这都是事实,十年前那一战,受的伤实在过于严重,如果不是有大量的名贵药材相助,再加上自己雄厚的功底,只怕不死也要褪层皮,那还有时间去精进自己的武功修为。
见萧逸云不说话,钟山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两人间的气氛,又是重新剑拔弩张了起来。
清晨的山顶上,露气有些重,树叶上的露水,在某一时刻汇聚成一滴稍显庞大的水滴,随后便顺着叶的脉络留下,一路又是带起更多的小水滴,渐渐的,许许多多的小水滴汇成一个大水滴,而后从叶上脱落而去,落到地面,打在落叶上,发出一道清脆但却微小的响动。
便在此时,已蓄势良久的两人,再一次同时动身,就这样直直的朝对方冲去。
两人接触的瞬间,枪剑碰击之声,便是在这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山顶,不断响起。
两人的第二次交锋,皆是舍去了试探之心,出手不再拖沓留手,于是双方交战之处,声势愈来愈大。
如果一个不小心,不是身体被长枪捅个血窟窿,就是脖子被利剑划一道裂口。
渐渐的,钟山还是占据了上方之势。十年,一人刻苦练习从不懈怠,只为了今日决战,而另一人,却因各种原因,不仅不曾有所精进,反而不复当年之勇。
这种种因素综合起来,自然而然就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呲~
钟山的枪,终于在体力渐渐不支的萧逸云身上寻到一处破绽,一枪刺去,让得萧逸云急忙侧身,但终究没能完全躲过这一枪。
长枪从左臂狠狠擦过,划破衣服的同时,也带起一片血光。好在这一枪还是没有真正刺在萧逸云的身上,只是划破了他的左臂。
占尽先机的钟山,眼见着没有对萧逸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足以分出胜负,又将长枪极速一抖,那直直的枪尖,便又是向着萧逸云的头飞去。
太阳,终于显得有些不情愿的从东方缓缓爬起,一缕缕的晨光,自其周身散发开来,落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大地,也落在了这被黑暗笼罩的山顶。
萧逸云迎着光,眼睛微眯。七月的太阳可不像十一十二月那么好惹,便是初升,却仍旧刺目。
本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的萧逸云,现在又因所处位置不利而遭天谴,更是危上加危。
但,萧逸云的面上,却并未露出慌张之色。只见他右手握住的剑微微上扬,并不是要迎借那呼啸而来的枪尖,而是迎上了那初才升起的晨光。
一道光由太阳发出,经由萧逸云之剑,射在了钟山的脸上。钟山只敢眼前一白,随即便是强光照射的不适感。
但纵然如此,其手握长枪之势,不仅未曾减弱,反而又是强上了几分,枪尖之势更加剧烈。
可惜,骤然间眼不能观敌,让得这声势浩大的一枪,失了几分准头。
便是这几分的丧失,让得萧逸云找到机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必杀的一枪,同时整个人跻身而上,来到了钟山的身侧。
待得钟山从强光中恢复视力时,一柄剑,已然点在了他的身上,那剑只是轻沾钟山的衣裳,便又轻轻收了回去。
…………原本热闹非凡的山顶上,此时又归复平静。山上一个不知是谁修建的小亭中,两个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一袭白衣,面容略显苍老,另一人一袭黑衣,面容较之对面之人要更显年轻。
两人对坐着,身前放着一个黑色的壶。壶上隐隐有着一个枪形浮雕。着白衣那人将那个壶拿起,揭开封口,痛饮了一口,什么话都没有说,随后便是将那酒壶放在了黑衣男子身前。
黑衣男子看了看那个黑色的壶,眼前似是有什么东西闪过,片刻后,那些东西便被他尽数敛入眼中,紧接着他也拿起那个黑色的壶,同样是豪饮一大口,饮完将酒壶放下后同样是无言而坐。
气氛渐渐有些沉闷起来,只是那只黑色的酒壶,被二人不断的拿起、放下、拿起、放下……直至那壶中所装之物,被尽数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