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春意深重,天气晴好,两辆四轮马车缓缓驰进了上尧城,两匹黑色的高头大马,马蹄哒哒。车过风起,扬起阵阵黄烟。
两辆马车沿着街道,停在了一家气派的客栈前,马车上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跳下马车,刚下车,客栈里就有一店小二笑脸迎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我们聚盛客栈在上尧是出了名的,保证让各位客官满意。”
车上陆续下来了六七人,为首的是一个白色澜衫,袖口纹花的俊朗少年,白衣俊朗少年朝着小二抛出一锭银子,“四间上房,车马喂料,要嫩草,再喂点黄豆玉米。”小二接过银子,连连称是,欢天喜地的牵着马儿去了,看来碰上个阔少爷。
“伯大少爷到底底子硬啊,出手真是阔绰,刚才那一锭银子该有十两了吧。”仲隐看得及时眼馋,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伯望羲似乎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疑问,“出门在外,不能畏首畏尾,刻意低调,财不外露,是那些没有实力保不住自己的东西的弱者想法,有的时候,展露一些自己应有的实力,反而会少些麻烦。”
仲隐看着那意气风发的伯望羲,暗暗想道:“难不成是到了他老爹的地盘,这才这么自信心爆棚,不过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伯大人的官邸,住什么客栈啊。”
“好了,别站着了,进去放下行李,休息休息吧。”伯望羲带头走进了客栈。
“有才,你把行李拿进去吧,我带小楼出去逛逛。”仲隐搂着叔小楼的肩膀转头就走,毕竟他第一次来除了泰宁以外的大城。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各种摊头兜兜转转,上尧确实要比泰宁富裕许多,许多建筑都要高大富丽一些,不过行来过往的人们身上总透着一股忙碌的气息,不如泰宁来的安静祥和。
日过天中,差不多该回客栈吃中饭了,这时两人手上都拿着东西,一些碎嘴零食,叔小楼手上拿着包满蜜饯的糖纸,而仲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手里还拿着半块牛肉干,不用想,买单的是叔小楼。
两人边吃边看,道路两旁的店铺和摊头,太阳很大,晒的人昏昏沉沉,突然一阵清风划过,清新淡雅的气息铺面而来,叔小楼正奇怪的时候,已经有一道曼妙的婶子从他们一旁走过,叔小楼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只感觉那姑娘长的应该不怎么出众,嚼着一嘴的糖继续走,刚走两步却被人拽住。
“小楼,你帮我个忙,去问问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仲隐一手拽着叔小楼的肩膀,两只眼睛久久的望着那姑娘的背影。仲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知道这是心动的感觉,直到见到刚才那姑娘之前,他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叔小楼感觉有些疑惑,以前那个插科打诨,伶牙俐齿的仲隐哪里去了,怎么纯情的跟个小孩一样。
“别问了,你快去啊,那姑娘要跑了!”仲隐焦急的说道。
叔小楼拍了拍手,带着无奈,一溜小跑去追那个姑娘了,“喂喂!姑娘!姑娘留步啊!”
叔小楼追上了那个连带疑惑的少女,弯弯的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挺立小巧的琼鼻,唇色粉嫩的嘴巴,确实是个好看的姑娘,虽然好看但也不是如何惊艳,也不知道仲隐怎么就迷上了,“小姐姐,我叫叔小楼,叔叔的叔,水榭楼台的小楼,你可以叫我小楼,请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那姑娘看着一脸稚憨的叔小楼,觉得有些滑稽,这小子不过十岁左右,倒也知道求色。少女撇了撇嘴说道:“你年纪太小,我不告诉你。”
叔小楼一听有些急了,“姑娘,不是我要问,我是替我朋友来问的。”说着朝着身后悄悄指了指,那姑娘顺着方向,看到了一个玄色黑衣的少年,看样子最多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倒是俊俏的很。
那少女心中暗想:“喜欢一个人,连鼓起勇气自己来问我都做不到吗。”
“我姓冉,你可以叫我冉姑娘,至于我叫什么,住哪里我不愿意告诉你们,再见。”冉姑娘本来不打算回答的,看着那黑衣少年局促不安的样子,告诉他一个姓氏倒没什么。
等叔小楼回来报告的时候,那冉姑娘的倩影早就掩埋在了茫茫人海中,不知去了哪里,仲隐听了事情的经过,心头空落落的,很失望,烈日依然高照,那阵清风却不知道吹到那里去了……
回到聚盛客栈,大家一起用了午饭,伯望羲他们都感觉到了仲隐的情绪低落,一向胃口极好的他,吃了一碗饭菜就回房歇息去了,这让他们很是好奇,出去逛逛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难不成被人欺负了。
叔小楼也不打算瞒着大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当即向伯望羲他们细细道来,众人听后都有些忍俊不禁,那个一向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仲隐居然会为了一个姑娘伤神不已。
“问世间情为何物?”伯望羲感情饱满的说道。坐在一旁的许柔默默思量着,许柔这次随着他们来到上尧,拜见过姨夫后,就要继续南下回凌州靖远了。
用过午饭,他们各自散去,许柔和凝儿打算出去走走,伯望羲懒得出门,只是叮嘱她们外出小心,早些回来。许柔那个健仆老崔跟着她们一道去了。
回到房间的伯望羲,坐在一张案几旁,手里拿着一封伯夫人的信,伯君山今年四十二,伯望羲对这个父亲的感官很复杂,娘亲刚去世,他就娶了一个女子续弦,当时他很生气,甚至有些怨恨,但是自从他荣升陇州太守之后,他就搬到了上尧的官邸,很少回泰宁的老宅,每年只会出现一两次,都是在有大事的时候,才会现身,与那续弦的女子也是相敬如宾,情谊寡淡,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不冷不热,随着年纪的长大,伯望羲越发觉得,那个名为伯君山男人,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子,也没在乎过自己的儿子,更不在乎这个泰宁的伯府。
伯望羲从衣袖里掏出了那块龙凤翡翠,眼中满是嘲讽意味,他不喜欢伯君山,更瞧不起这个胆小鬼。明天就要上那座太守府邸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才好。
隔壁,仲隐躺在床上,默默发呆,脑子里是那冉姑娘恬静的面容,很不可思议,明明第一次见面,他居然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喜欢,刚才自己居然还幻想着跟冉姑娘未来的种种,想想都浑身是劲。
转念一想,只知道一个姓氏,人海茫茫,自己又该去哪里寻她呢,刚才的兴奋劲一下子又低落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我辗转难眠啊。
仲隐一个打摆坐了起来,盘膝而坐,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冥想状态,修炼已经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洗凡完成了,现在正在摸索如何入道,凡躯洗净后就需要冥想坐观,求那一道。
月华似水,夜晚就在这冥想中静静流过。
第二天,伯望羲带上仲隐几人一起出了客栈,认了认方向,就朝着太守府的所在地行去,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座气派庄严的府邸,门口两座石狮远非普通民宅能比的,怒目圆睁,气势汹汹。
门口的守卫接过伯望羲手里的拜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早听闻伯大人有个公子在泰宁伯府,从未见过,没想到今日会主动上门,瞧着气魄应是不假,当即名一仆役带着一众人去太守府内的内堂。
一路上又是穿廊过道,仲隐绕的烟花缭乱,心中想道:“怎么每个大门大户都要造的这么曲曲折折,不嫌麻烦吗。”
正心不在焉的想着,不知从哪刮来一阵清风,暗香幽幽,倩影葳蕤。
年少不知味,春风知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