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院深,曲径通幽,翠竹密林,弯弯绕绕的小路和绕绕弯弯的小径,还有阿娅晕晕乎乎的脑袋。
一看就很招蚊子。
这是她在迷糊之前想的。
后来她觉得蚊子也不一定认识路。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才到地方,入眼的是一处名叫楼阁的小院。
院内有一座凉亭,亭中有一圆桌,桌上摆一小茶壶,壶旁放一盏小茶杯,庭外是一座小池,池水清绿,养了一双锦鲤一座红莲,边口有流动通道,通道用纱网堵住,鱼儿可在池内嬉戏,却永远逃不出去。
亭台楼阁,无楼阁,只亭台,所以主人家才补了一个楼阁。
阿娅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可是她不敢说。
她想着虽然不知道这位凤老板要干什么,但她好歹是被“请”来的。按照一般的情况,有客来访,需得先到厅堂等候,主人上座看茶,客人下座用茶,交谈片刻,再到书房,公事私事一并说了,若要留客过夜,主人家再操持晚饭,准备客房,一路热情不断,嘘寒问暖,如至家中。
而这家里明显是凤大公子做主,但这位如高领之花的公子哥,更明显不想做这个主,和他一起来的叫无一的秘书小哥,是另一层次的天山雪莲。
小花前面悠然的走着,小莲后面安静的跟着,明明一路走过低眉行礼的婢女那么多,偏偏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言,踏青游园似的带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会儿到了地方,这位爷又不进了,负手立于院外,抬首凝视“楼阁”二字,牌匾端正放着,木质底料,字是写上去的,有几处墨迹晕开,点落在别处,显得老旧,却也没有特别陈旧。
凤安知轻轻皱眉,右手点着左手手背,说道:“无一,把这匾额取下,扔了吧。”这东西脏了旧了污了,也只能扔了。
无一应声去办事,一会儿就离开了。
凤安知自顾自的走进去,转身关门,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凤安知问道。
“不是你领我过来的吗!”阿娅憋屈,原来比被怠慢更难受的是人家根本不知道怠慢了你。
“无一没有给你安排?”凤安知语气冷淡,皱着的眉就没松开。
“没有!”安排个鬼!她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吗!阿娅表示想说脏话。
“这是我的卧房。”在这个人的性别不清不楚,小公子也可能是小姑娘,自古男女授受不亲……
“我可以呆在亭子里。”阿娅恳求道。
凤安知沉默。
阿娅眼神逐渐涣散。
凤安知让路。
阿娅眼中燃起希望之光。
凤安知说道:“我与你一同。”
男女授受不亲被抛之脑后,亭子里总比进了卧房要好。
阿娅只想歇个脚,这迷宫一样的路,当真把她走累了,也不会考虑到这么深的问题。
*
亭台凉爽,微风拂面,阿娅懒洋洋的,浑身舒坦。
她突然开始认真打量这位凤公子。
眉眼柔美,睫毛扑扇,肌肤白皙,像女子。
鼻梁挺翘,口唇削薄,菱角分明,是男子。
自古有美人,雌雄莫辨,皆是祸水红颜。
可惜阿娅虽惊叹美貌,却始终留一丝清醒,波澜过去荡不起一丝涟漪。
当这位凤公子表明身份的时候,她先是放心,再是惊恐,后是警惕。
放心这位气质高冷的富二代是不会对她这个穷鬼做出劫财之举。
惊恐的是她并不知道皇商这个含义,予她是凶是吉,是好是坏,是否是那群放火杀人的恶徒发现了她,而这位凤公子至今未表明自己的态度。
最后的警惕,不得不说,是她重新放心下来后的一种状态。看的出,这凤公子没有恶意,行为举止也不像是要杀人灭口,有权有钱的人有千百种方式让一个无名小卒消失,更何况灭口也不会特意挑选自己府中。
那究竟为何?
阿娅找了个舒适的坐姿,倚靠在亭台杆栏处,看着两条锦鲤相互逗弄,嬉戏于水面,展颜微笑,说道:“凤老板……不知凤老板名讳?”
“凤安知。”凤大少爷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好像根本喝不够,真不知道茶究竟有什么好喝的。
安知安知,到像是个姑娘名。
“以凤公子的能力,想必已经知晓我的名字。”阿娅道。
“是。”凤安知不反驳,“林公子。”
他说完,想继续喝茶,又像想到什么,端起的茶杯又放下,语气不明:“有姓无名,还真是个无名氏。”
这话听着像嘲讽,细细品来却像是赌气,可为何赌气,阿娅又不明白了。
于是她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凤公子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三日后,墙门口,布告处,你自会知道。”凤安知答道。
言简意赅,一气呵成,却未能说出半点阿娅想知道的。
告诉我会死吗?这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吗?
阿娅觉得凤安知就是在耍她,是对她之前戏弄他的报复。
片刻后,阿娅瞧着凤安知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眺望远方气质出尘,不禁幽幽开口:“都说人有三急...”
凤安知回头看她,不明所以。
“公子你不急吗?”
凤安知:“......不急。”
“公子肾真好。”
凤安知继续喝茶:“客气。”
“膀胱也不错。”
凤安知拿茶杯的手逐渐捏紧。
“可是我有点急。”
凤安知飞快的指向茅房:“那边。”
阿娅也飞快的窜了出去。
去茅房的路不用绕,小院里单独呈置,阿娅擦擦手,松快的回到凉亭里。
此时无一也回来了,安静的站在凤安知身旁,阿娅觉得比起凤安知,还是会拍彩虹屁的无一比较好说话。
阿娅说:“无一...先生?”
无一回:“公子叫我无一便好。”
阿娅点点头:“无一。”
无一道:“公子有何事。”
阿娅微笑:“无事,看你长得好看,就想叫叫你。”
无一:“......”
这个秘书小哥行事板正,长得也周正,浓眉大眼,山根高挺,五官比例分明,是以佣中佼佼者。其实不然,这房院中的女婢男工,大都生的端正清秀,阿娅在此中,已泯然众人矣,她连被劫色的想法都不敢有。
“你不是说不好男色。”凤安知插嘴。
“只是不好你这种罢了。”阿娅嘴不饶人,却不想在此事上纠结。
她问道:“所以你们带我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看住你。”凤安知也不再闲情逸致的赏花赏景,品茶出神了,起身欲走。
这回轮到阿娅把他拉住:“还请凤公子把话说清楚!”
凤安知不予理会,只对无一吩咐到:“贵客到此,鄙府蓬荜生辉,无一,快替林公子安排好客房。”
一点也不提起当时是谁忘了安置贵客。
“我的东西还在客栈!”阿娅喊道。
“无一会替你拿过来的。”说完,凤安知一袭白衣,如隐士高人,忽略此间富贵金丝,当真就是超然物外,孤芳独立。
阿娅无奈,垂头丧气。
像恶势力低头...
像资本主义恶势力低头...
随后,无一带她到了客房。
门口牌匾上仅标着“客来居”三字。
像客栈一样。
客来居自然没有凤安知的楼阁那么大,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侧茅房,小院也只是一片花草,一张方桌,四张圆凳。客房门外站着两个丫鬟,巧笑嫣然,身材纤细,衣着得体,统一身穿翠绿色长裙,袖口小巧,行动伶俐,一个叫绣春,一个叫纺夏。
果真是有钱人,婢女都是清一色的美人。
阿娅如此想到。
“那么,公子好生歇息,无一先去帮您取东西。”
阿娅点头。
待无一离去,她才想起...
自己似乎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