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逢,”嵇河开口,“还是寻人要紧。”
嵇河甚有眼力,他已知苏逢正是洗血门中恶名远播的“银钱使”。但从她的为人做派中却觉得苏逢并非武林中传言的那般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更何况即便苏逢不是正道人士,但就凭她两次救自己于危难,他嵇河也交定了这个朋友。
而此时嵇河已看出苏逢对老八起了杀意,他毕竟是出自名门,在武林中行走也是仁义为先,便想让苏逢饶了老八一命。
苏逢看了嵇河一眼,收回短刀。
老八如获大赦。
他双膝一跪便朝苏逢磕了一个头:“多,多谢苏先生不杀之恩,我回去之后绝不透露半个字。”
说罢便狂奔跑向树林,生怕苏逢改了主意。
苏逢望着那人背影,却是嘴角一翘,右手摸向腰间。
“死人才不会说话呢。”
“咻”地一声,如流星一般的铜子嵌入那暗青色背影之中,那背影猛地一顿,瞬时便倒地了。
“阿逢!”嵇河急道,“他已经说了不会吐露你的行迹,你何必......”
苏逢看了他一眼,却转了话题,“你既已知我的身份,怎么还不走?”
“你两次救我,我嵇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嵇河郑重道。
“我看你出身名门,若是旁人看见你我在一起,可说不清,”苏逢道,“你还是走吧,我们邪魔外道也不和正道武林联手。”
说罢苏逢脚步轻点,转身便继续朝着云海山庄方向奔去。
身后已没了脚步声。
苏逢加快脚步,心中急切。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苏逢便到了云海山庄的一处侧门。
此时云海山庄内的打斗声已息,想必不是云海山庄平定了邪派诸人,便是邪派诸人已将云海山庄平定。
不过打斗声没了,四处却隐隐见到火把和人声。应当是有人四处在巡视查看,却不知是什么人。
苏逢放慢脚步,谨慎起来。
越向前走,脚下的泥地脚印便越发纷乱,刀剑留下的痕迹也越多,泥地上的颜色也越深。遍地的鲜血,想来此处经历一场恶斗。
又行了片刻,到了一处小树林边,苏逢却看出了端倪。
那林边的泥土上,那样的步伐痕迹,分明是阿涟的蛇行步!她心下一慌,再走近几步,却在地上发现了那两截断弦。
那确凿无疑就是阿涟的银华弦。
她心下一凉,猛地脑子便是一空。
连兵器都断了,那恐怕……凶多吉少。即便是知道阿涟此时应当性命无虞,可看这地上的断弦和血迹......阿涟恐怕受了重伤。
苏逢心里慌张,手上抓着那两根断弦,就愣在原地。
正是此时,背后却忽然有了动静。
她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提起丹田真气,转身便是一掌击出。此处正是林边,本就昏暗,苏逢一时也看不清那人是谁,速度又快,等右掌到了那人胸口才看清他的脸,饶是瞬时收招,却犹有不及,生生打上了他!
身后那人显然未料到苏逢会出手,竟是一丝防备也无,完完整整挨了苏逢一掌。
“咚”地一声,那人被苏逢掌风击出丈余。
那人是嵇河。
嵇河在苏逢离去之后,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便跟了过来。但奈何他身上有伤,脚程又本就不如苏逢,片刻之后,便被她甩得不见了影子。
他生怕苏逢一人出事,紧赶慢赶到了云海山庄的侧门之外,也不见苏逢身影。
嵇河心下焦急,此时便发力狂奔,四处寻起人来。过了不久,嵇河终于在离云海山庄不远处的一片林边见到了那个深色的背影。
一看便知那是苏逢。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走近苏逢,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她瞬间一个转身,便是一掌直拍过来。
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刻苏逢蹲在嵇河身前,当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这地上血迹的干涸情况,阿涟想必被馥嫣红带走至少一个时辰了。她如若立即上路,凭她的轻功,追上洗血门一行无须多时。
可若是她丢下昏迷的嵇河在此处,说不定就会被那些邪派抓到,嵇河便性命不保;或是她留下安顿嵇河,那便没法追上洗血门,多耽误一刻阿涟便多一分危险。
左右都是一条人命。
苏逢咬咬牙,心下有了决断。她扛起嵇河。
等她追上洗血门,找回阿涟之后,再回来救他吧。倘若他在这期间被东海派等人发现了,那——便只能算他时运不济。
苏逢拉了嵇河,扛在自己身上,心里考量着要将他安顿在何处。嵇河身量高大,苏逢身形本就娇小,虽身负武功,但是扛着他行步还是慢了不少,不出片刻,就见四周火把的影子越来越多。
苏逢皱眉,想着要不把干脆就把嵇河随便扔在一个树丛中算了。
正踌躇间,却又听见人声。
“少庄主,这次邪派攻打云海山庄实在是蹊跷,尤其是这洗血门,初时来势汹汹,却又突然撤退,极其可疑。”
这声音……苏逢躲进近处的树丛,从草木的缝隙中望去,隐隐约约见到其中一个青色的身影。
是陆冠青和秦徵。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陆冠青声音有些沉重,他顿了片刻又继续说,“我估计这洗血门此次很可能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少庄主可有线索?”秦徵问道。
见是这两个人,苏逢当即便想现身。正好将嵇河托付给秦徵,自己也好尽快上路去救扈允涟。
这陆冠青虽然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毕竟是云海山庄的少庄主,理应不会对嵇河不利。
至于陆冠青觊觎紫霞秘籍一时,也没有确凿证据,还是不跟秦徵说罢。要是管了这个闲事,巴巴的去跟他说了,指不定讨不了好不算,还可能被陆冠青报复。这生意可太不划算。
正当苏逢想喊出声招呼二人之时,陆冠青又说了一句。
“秦师弟,不瞒你说,今晚我云海山庄遭窃,想必是有贼人趁此机会下了手。”陆冠青看向秦徵,顿住脚步。
“丢失了何物?”秦徵疑惑。
“疏花欺鬼刃。”陆冠青皱眉。
苏逢停下动作。疏花欺鬼刃被偷了?
那她可要好好偷听一番。
“传说中的疏花欺鬼刃?”秦徵惊道,“我曾听师父提及过,此刀和修罗魔君三十年前一同失踪后,武林中便再也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