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不远处的玄衣坐在轮椅之上,一双眼睛睁着,却空洞的没有神采。
云离定在原地,秀眉紧锁,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玄衣闻声拨着轮椅停到了她的跟前。
“夫人,好久不见了。”熟悉的嗓音让云离陡然回过神来。
她望着玄衣,沉默良久,才缓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还有你的腿?”
玄衣闻言微微一笑,“腿废了,眼瞎了,适才至今都不曾回到王城,无法露面。”
“当初玄大哥去解决瘟疫,却遭了恶人伏击,又中了瘟疫之毒,没有及时救治,这双眼睛,才会失明,这腿,却是为了救我才断的。”绾绾稍显苍凉的声音传入云离的耳畔。
“绾绾……”玄衣轻喃出声。
绾绾抿了抿嘴,自觉多言,便不再吱声。
云离瞧了眼两人,不知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绾绾看似不再疯癫了,倒是与玄衣好像有了挺深的感情。
也不知是恩情还是别的。
只是可惜了玄衣,他曾身手了得,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云离沉默良久,就如离涯所言,玄衣在那场瘟疫之中消失。
容沉不放心亲自前往找寻,最终落入圈套遇刺掉下沧江。
“这瘟疫?”
若说这都是提前算计好了的,那这场瘟疫,让云离觉得非比寻常。
饶是时隔多年,再次提及,仍是让玄衣心生出难以抑制的愤怒之感。
玄衣面露愤怒之色,沉沉说道:“那场瘟疫,那数百条无辜的性命,全然拜百里渊所赐。”
云离心里咯噔一下。
百里渊?
“咳咳……”玄衣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因着咳嗽而泛出病态的红晕。
绾绾连忙掏出瓷瓶倒出一颗墨黑的药丸喂到玄衣的口中。
“玄大哥,你不可动怒。”她略显焦急道。
看玄衣的样子,断然不止断腿瞎眼那般。
云离终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把上了他的脉搏。
“怎么会这样?”云离面露震惊。
绾绾垂眸,墨黑的眼底满是伤心与束手无策。
而云离的耳边却传来玄衣淡薄的话语,“瘟疫之毒入了五脏六腑,我已不久于人世。”
云离指尖冰凉,脸色一阵苍白。
玄衣收回手,脸上淡然一片,似乎对于生死早已看透。
他沉默了半响,说道:“夫人,今日唤你前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我虽落到这个地步,好在绾绾始终陪在我身边,替我暗中调查了不少事情。”
云离面露疑惑。
绾绾看向云离,接过话头道:“百里渊是我的师兄,当年的那一株失魂草,便是他交给我的。”
绾绾的话让云离心里那一条一直看不分明的线终于清晰了起来。
百里渊与容洵早有勾结,而阴罗一族,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容洵算计在计划当中了。
是以离渊会出现在阴罗族,妄图从绾绾手中盗取控制人心的玉笛。
可最终还是被容沉夺回了玉笛,避免了阴罗族的一场浩劫。
“如今百里渊就住在九王府,我在偷偷调查百里渊之时,意外发现九王爷一直与宫里的一个宫娥在方华楼见面,另外,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娥,也曾偷偷回过九王府,在九王爷的书房里呆了一个时辰之久。”绾绾缓缓道。
云离心下一怔,锦偲……
所以方才绾绾见到锦偲,才会将锦偲打晕,而不是带她一起前来。
她一直觉得华清宫里有容洵的眼线,却不成想,这个人会是她亲自问容洵要来的锦偲!
她顾念曾与她一起在训奴府的日子,她又为了自己在九王府受过不少苦。
冒着风险将她从容洵手中要了过来。
可得到的却是将容洵的眼线安插在了自己的身边。
甚至,因为相信,而让她伺候懿儿。
相比锦偲,云离更愿意相信眼前的绾绾。
果真应了那句话,人心难测。
云离心底生出几分颓然之感,背叛总是来的悄然无息。
“夫人,你可还记得当年南翎那场大战,公子围剿了九王爷暗中制造兵器的几个城池。”玄衣缓声开口。
云离自然是记得的,那收缴兵器的文印,还是她交给容沉的。
“公子当初以为只要收缴了兵器,九王爷大抵再不会用那些个城池,那些人,可他想错了,那些城池里的兵器制造根本没有停,依旧在进行着。”玄衣的话让云离心下一阵沉重。
这也就意味着若是容洵没能成功登基。
便就极有可能发动内战,夺取王位。
可是?他的军队又从何而来?
“可现下这南翎大军都归左岸管辖,容洵若要造反,他哪里来的军队?”云离不解道。
玄衣眉头微蹙,却也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头绪。”
“夫人,公子他……可是因为我,才会去的沧江?”玄衣顿了顿,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云离愣了愣,暂时撇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她定了定心神,对着玄衣道:“据我所知,确是如此,容沉得到了关于你行踪的消息,这才亲自前去,落入了容洵的圈套。”
绾绾诧异地看向云离,却不知在这种时候,她为什么要对玄衣说出这样令他歉疚自责的话。
容沉已死,事情早已过去了不是吗?
“玄大哥,南翎王之死和你没关系。”绾绾急急出声。
却见玄衣脸色苍白,伏在轮椅之上的手颤抖着,那一双空洞的双眼之中,竟是落下了泪来。
云离上前,覆上玄衣的肩,沉声道:“不必自责,因为容沉还活着。”
玄衣重重一怔,他伸手抓住云离的手,略显激动道:“你说什么?”
“绾绾既然能查到锦偲是我华清宫之人,想必也该清楚我华清宫里还有一个叫作燕泫的侍卫,他,就是容沉。”
“既是如此,公子为何不露面?如今朝堂局势这么紧张,需要他出面主持大局。”玄衣沉沉说道。
“他失忆了。”云离叹了口气,“而且,他的容貌已经改变了,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原因,离涯曾说他不是易容,可我却在他的耳后见到过像皮肤烧灼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