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的马车在离涯的守护下径直驶入了华清宫。
云妃与懿公子归来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在当夜,便如同飓风席卷了整个南翎王城。
朝堂内外自是有惊疑,也有猜忌。
却谁也没有动作,仿佛都在静待着什么。
华清宫里虽还是旧时模样,却冷清至极。
不止华清宫,就连整个王城,都被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似乎是容沉的死,给这座王城带来了死一般的沉寂。
懿儿已经睡下,由阿南无时无刻守护着。
云离走在回廊上,看着四周熟悉的一花一木,却再也寻不回曾经的心境。
离涯与少辛跟在云离的身后,迟迟没有言语。
帷幔翩跹,带着空气中漂浮的丝丝缕缕的青草香气。
又是一年春,她几乎都忘记了这是她离开的第几个年头了。
只知年纪越大,也少了曾经的热血,也倍加受俗世所困扰。
“阿离,如今你已回来,懿儿即位之事就要提上日程,依着南翎的祖制,最迟在先王驾崩后三月,新王必须登基,如今离王上去世已经两月有余,具体登基之日,待我去和几位老臣商榷之后,再来通知你。”离涯缓缓出声道。
离涯是庆幸的,索性,他们赶在了三月前归来。
如若不然,这南翎王之位,只怕就要易主了。
“对了,这华清宫伺候的人,我会去找萧妃,让萧妃安排过来。”离涯话锋一转,接着道。
云离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离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萧妃?为何不是太后。”
离涯面露难色,拧眉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就是。”云离不以为意道。
离涯撇撇嘴,最终还是说道:“不久前,王上下旨,说是顾念太后年迈需得清净,便送进了城外行宫颐养天年。所以这后宫大小事务,已然全由萧妃处理。”
云离眉头一蹙,这是什么道理?
容沉是担心太后会参与容洵密谋造反这件事?
还是有别的考究?
太后在这南翎王城里待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肯就这么被送去行宫颐养天年。
云离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她看着离涯,“为什么?”
“似乎和当年的兰妃之死有关。”离涯缓声道。
云离心里咯噔一下,忽的忆起容沉曾与她说过的关于他生母之事。
所以,当年给兰妃下毒之人,竟是当今的太后?
难怪那一次太后想废了她,却因为容沉的一句话让而放弃了。
她心虚害了兰妃,定然怕容沉知道真相,才会如此。
只是太后怕是没想到,其实容沉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云离叹了口气,一个是生他的母妃,一个是养他的太后。
会将太后送去行宫,却也说明了容沉对太后最终还是没能下的去手。
“对了少辛,阿岚呢?”云离收回游离的神思,转而对着少辛问道。
少辛垂了垂眸,“阿岚她有孕在身,在家休养,娘娘若是需要,我这就让阿岚过来伺候。”
云离嘴角微扯,“我都忘了,你们早已成亲了,不必了,孩子为重,有阿南在此就行了,天色不早,你也赶紧回去陪阿岚吧。”
少辛闻言点了点头,“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离涯,你与我说说,这后宫,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云离漫步起来,沿着回廊慢慢走着。
离涯应了一声,将这些年发生的或多或少的事,都一点一滴地告诉了云离。
原来,她不在的这些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当年选出来的几位美人,如今也就只剩下了鸢美人一个。
司美人因为不甘寂寞,与侍卫有染,被太后发现打入了冷宫。
之后便在冷宫之中自缢身亡了,到底是自己寻死的还是被太后下令处死的却也无从得知了。
而那笙美人身子弱,在去年冬天生了一场大病,没能救回来。
至于贤妃,也在前年年末的时候,不堪久卧在床之苦,说服贴身侍女将她一刀刺死。
了结了她那可悲而荒唐的一生。
这些人中,唯独鸢美人,独善其身,在自己的宫里钻研药材,不与人交往,倒也落得清净。
在太后被容沉“请”去行宫颐养天年之后。
这偌大的后宫,便就交给了萧妃主持。
即便容沉不曾封后,可以萧妃在后宫的地位和魄力,及她的身世。
在朝堂内外,所有人早已将她当作南翎王后看待了。
她的品性造就了她的威望,在这南翎后宫之中混的风生水起。
云离早就知道,以萧敏芝的睿智和果断,必成大器。
夜色深重,云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华清宫后的桃林。
鼻尖隐有桃花香气萦绕着,她抬眸,这才惊觉这后院的桃花含苞待放,竟有争相开放之势。
月色下,莹白映着妃色桃蕊,美的动人心魄。
可在这份美丽之下,却掩藏着一份寂寥与肃杀。
桃林深处,那里有一个坟冢,孤独地伫立着。
云离站在坟冢前,看着墓碑之上刻着自己的名字,微微垂下了眸子。
锦竹……
唯有锦竹,才会在此悄悄为她埋下坟冢。
她能感受到,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坟冢,却包含了锦竹对她多少的忠心。
就像是曾经的心儿,冒着大不韪为了立牌位一样。
只是锦竹却没有心儿那么幸运。
最终还为她而死。
“离涯,帮我个忙吧。”云离忽而道。
“你说。”
只要云离开口,离涯总不会拒绝。
“锦竹是孤儿,为了我死在了死士的剑下,如今尸体就埋在五云镇外第一个山头的半山腰,你派人去将她火化了,将骨灰带回来给我,我要让她留在这桃林里。”
离涯微微一愣,过后点头道:“好,我叫人去办,夜已深,早些休息吧。”
云离浅浅应了一声。
在离涯离开之后,云离又在桃林逗留了一会儿。
那木屋里早已堆满了灰尘,她拿着抹布擦了擦,却发现有些脏东西已经深深嵌进了桌椅,根本擦不干净了。
云离忽然就有些莫名的难受,眼下的所有就如这木屋里的一切。
看似仍是原来模样,可她明白,一切蒙了尘,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夜,云离辗转反侧,直到清早时分才小眯了一会儿。
她曾试想过,在她回来之后,会是谁第一个来华清宫。
可却没想到,来的第一人,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