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躲在营帐之后,看向围场之上。
那里燃着篝火,火星四溅,熊熊的火光映在周围的众人脸上,泛出暖色的光晕。
容沉一身玄色宽袍,落坐在矮桌之后,墨黑的眼底有火光涌动。
他的身旁是一袭华服的萧敏芝,脸上带着浅笑,落落大方。
容洵坐在左侧下位,正执着酒盏,看不清情绪。
而对面之人,却让云离定住了目光。
东来公主?
当初在破庙之中她拿来要挟白胤的东来公主。
她竟然会出现在此处?所以这便是离渊口中无法取消的夜宴吗?
东来公主的身边还坐着一人,那人一身白衣,脸上带着半截银色面具,看不出面貌。
只是他浑身透露出的杀戮之感,却让云离觉得此人必然身手不凡。
“南翎王,此番星落冒昧前来,恳请陛下允了这门亲事,月羽乃父王嫡子,他日承袭王位,长公主必将是东来最尊贵的王后,”东来公主名唤星落,是当年前来和亲的银凌公主的长姐。
她的话让云离顿住了转身的脚步,月羽?月公子?
这么说来,离渊所言非虚,而且这月公子已经被东来王接回了东来?
云离眉头拧起,星落话语间的意思似乎是想让月公子与长公主容沁和亲。
看来东来仍是想与南翎结盟。
“东来王的美意本王感受到了,不过和亲一事,本王还需问过长公主才能定夺,长公主是先王唯一的公主,也是本王的姑姑,她虽年轻不曾婚配,可到底身份尊贵,亲事更是不可马虎。”容沉淡淡开口道。
星落闻言沉默了下来,不过转瞬又蓄起浅笑,说道:“陛下言之有理,长公主的亲事自然马虎不得。”
容沉神色寡淡,缓声道:“既星落公主不远千里前来这东山猎场,本王自当一尽地主之谊,让星落公主尝尝这东山的野味。”
话音落下,便有士兵端着野味走来。
云离盯着那士兵,想到离渊所说的调虎离山,心下有些隐隐不安。
才不过一瞬间,那端着野味的士兵忽的将托盘一扔,自托盘后掏出短刀,直直朝着星落公主刺去。
云离眸色一凝,他们要刺杀的人是星落而非容沉?
然顾不得多想,云离当即转身朝着懿儿所在的营帐跑去。
围场之上顿时响起了打斗之声,周围脚步声声,皆是朝着围场跑去的士兵。
云离一边躲开士兵,一边来到懿儿所在的营帐外。
刚来到营帐不远处,就撇及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怀抱着一个小人儿朝林子方向跑去。
懿儿!
云离心下一沉,当即朝着那士兵追去。
一路追进林子,云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大抵是那人抱着懿儿,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云离见机扔出剑鞘,啪嗒一声打中那人的脚腕。
那人吃痛脚下一软,身子朝前踉跄了两步。
云离迅速欺身而至,扬起长剑,朝着那人后心刺去。
扑哧一声,长剑破胸而出,那人直愣愣倒地,懿儿也随之摔倒在草堆之中。
云离抱起懿儿,见他正昏睡着,索性只是中了迷药,并没有伤着,这才稍稍安下了心来。
若将懿儿送回去,只怕容洵还是会对付他。
云离心思翻涌,想了想还是抱着懿儿离开了围场。
将懿儿交给莫言,让他将他带回胧月村后,云离又返回了围场。
刺客的尸体横在围场中间,一把长剑刺在心口,触目惊心。
星落公主显然吓的不清,由那银色面具男子扶着,脸色被火光照着,忽明忽暗。
容沉脸色阴沉,又猛地想到什么似的回过神来,迅速转身朝着一处跑去。
那方向,俨然是懿儿的营帐所在。
云离皱着眉头,到现在才想起懿儿,亏得她还担心他的安危跑回来。
不过她回来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容洵。
她盯着容洵,见他望着容沉的背影,嘴角微微扯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抹寒凉的笑,却分明落进了云离的眼中。
若他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已经被破,不知道还笑不笑的出来。
云离最想知道的,却是容洵这么做的理由。
懿儿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他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或许,他真正的目标是容沉?
正寻思之际,只见容洵对着星落公主形式了几句之后转身离开。
云离想也不想地就迈步跟了上去。
容洵去的地方,正是懿儿的营帐。
而此时懿儿的营帐之中早已气氛冰冷,肃杀一片。
营帐的帘子被绑在两侧,露出营帐之内的情景。
两个太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另外几个士兵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将这两人拖出去砍了,其他人全部出去找人,若是找不到懿儿,提头来见。”容沉冷冷出声。
“懿儿不见了?”容洵凝眉出声。
容沉抬眸瞥向容洵,眸色幽黑一片。
“本王早该想到,有些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倒是本王太过心软,才会让懿儿受累。”容沉的话语间带着几分苍凉之感。
“王上可是知道是何人所为?”容洵沉肃道。
容沉却是沉默着,良久之后才话锋一转道:“九王叔,你说此人掳走懿儿为的是什么?”
容洵对上容沉深邃又带着考究的眸子,摇了摇头道:“本王猜不透。”
容沉不再多言,营帐内顿时静了下来,气氛莫名。
躲在营帐外的云离眉头紧锁,看样子容沉似乎心里有数,只是碍着无凭无据,又加上以为懿儿极有可能在容洵的手中,是以无可奈何。
云离在围场守了整整一夜,容洵自回了营帐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她怕懿儿不识莫言有个好歹,便不再死守,悄然离开了围场。
回到胧月村之时,她见着的不是懿儿的哭闹,却是懿儿与元宝追逐嬉闹的模样。
莫言将她迎了进去,浅笑道:“懿儿似乎与元宝十分投机,刚醒来时有抵触,见着元宝之后就好了。”
云离看了懿儿一眼,见他没发现自己,便任由两人玩耍,自己进了屋子。
梳洗之后,云离换上了一身素白罗衫,青丝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被荆棘划破带着血痕的脸颊。
“阿离,我想和你谈谈。”门外响起了莫言的声音。
云离拿着木梳的手微微一顿,她知道,有些事情总该去面对,有些真相,总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