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战事还未得宣扬开,但赵振瑱心多疑,定然不会放心希岚湟这位从希氏王庭来的公主,得将人管在眼皮子底下才得安心。
明日国师出发前往希氏王庭,皇帝怕希岚湟与他私底下商议什么,自然是一大早便让皇后差人来请了。
希岚湟确实是想去送送萧无信,却不是要商议什么国家大事,但这一大早便被皇后截了路,她也只能先进宫,想着能不能绕路去城门处先看看。
门口停着宫里遣来的马车,候着的太监是栖梧宫常伺候的。
希岚湟微蹙了蹙眉:“皇后倒是有心了。”这才踏上了马车。
她原本是想耽误些时候,绕路去城门口送送萧无信,不想皇后防得这样紧,连车夫马车都亲派了。
驶出东巷,人声渐渐鼎沸,外面的议论声时不时传进来。
“国师这一走,也不知何日归。”
“是啊,秋收大祭就在这几日了,国师也不能主持了。”
“哎……”
一声叹息绵长悠远,国师还没走,百姓们就已然不舍了。
秋收大祭原本也不是国师主持,但在百姓们的心里,似乎只要萧无信待在谦安,他们就能很安心。
倒没想到,国师在大印百姓的心里这般有威望,不过此番皇帝因猜疑将国师差遣出去,反而是要失算了。
希岚湟撩了撩车帘,看到不少匆匆赶去城门口送行的人,她忍不住将头伸出窗外,企图去观望城门口,却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
算了,总是要回来的。
进了宫有引路宫女,刚到栖梧宫便与苏玉簪迎面碰上,苏玉簪身量高挑,一袭紫金描凤宫装,繁复的发髻上插着的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辉,周身华贵之气掩都掩不住。
希岚湟略看了一眼:“看来我来的不巧,皇后娘娘这是正要出门?”
她语气温和,轻飘飘递出来的却是嘲讽刀子。
此次进宫是苏玉簪派人接她来的,此时这邀客人却要出门,真真是失了礼数。
苏玉簪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戾气,转瞬又恢复温柔:“霖王妃来得可巧,本宫还邀了些夫人太太们,她们都在御花园等着了,只差你我二人,快随本宫来。”
还邀了其他人?
希岚湟一时间看不透苏玉簪的意图,索性只微微点头应了,跟着一道往御花园去。
比起春日百花齐放的绚丽,秋日盛放的花虽也不少,却开得稳重内敛,与春日的争奇斗艳全然不同。苏玉簪此番请了不少命妇夫人们来赏花,倒是很有雅致情趣。
才入得御花园,便有嬉笑声入耳,花丛中有不少花样女子穿梭嬉戏,像是一只只蹁跹的蝴蝶。
“小姑娘们活力无限,天真烂漫,倒是惹人羡慕。”苏玉簪温和的笑了笑,眼神慈和的看着前边。
她也不老,却偏生要时刻端着国母尊贵的架子。
此刻希岚湟若顺势夸耀几句,苏玉簪定然会开心,但她懒得做这等讨好人的事,索性看着花丛不言语。
真是个榆木美人,无趣得很,与那病恹恹的霖王倒是相配。
苏玉簪在心里嘲讽一声,傲然往前走去。
亭子里坐着几个尊贵妇人,见皇后前来都站起行礼,有妇人慌忙给随行丫鬟使眼色,叫回在御花园嬉戏的小辈。
苏玉簪大度的摆了摆手:“小姑娘们性子活泼,夫人们无需拘着,咱们聊咱们的便是。”
这番的气度,自然惹得一众命妇心里称赞。
女人们之间聊的无非是些生活琐事,希岚湟听了一阵觉得无聊,便将目光移向亭子外,思绪却早已飘远。
“霖王妃?霖王妃,倒真是小孩子心性。”一个妇人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苏玉簪拿帕子掩了掩嘴笑道:“霖王妃自小在草原长大,想来对大印的一切都好奇得很,若实在坐不住,便去跟她们一处玩罢。”
这打发小孩子的口气,好像哄个傻子似的。
希岚湟摇了摇头,恬静的笑了笑:“我坐得住,哪里能跟小姑娘们一道胡闹,皇后这是要拿我消遣了。”
“嘁,说得倒好听,想去玩便是玩罢,谁也不会说什么,何必推推掩掩。”坐在皇后旁边的尊贵妇人不屑的嗤道。
惹得希岚湟多看了她几眼,一时也想不出和这妇人有什么仇怨,只不搭话。
她不应对,只将这些嗤笑受了,叫人都觉得是一大群人在欺负个外乡来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鹌鹑一样的,外邦来的就是小家子气。”那妇人见她不应,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苏玉簪轻叹:“都是以往的过节了,夫人何必时时放在心上扰了心情?”又转过头来安抚希岚湟,“这是丞相夫人,丞相府与霖王府有些过节,你勿气恼。”
被骂了还不能气恼,生气了就显得小气,还更是衬托出皇后雍容大度。
不得不说,苏玉簪很是会息事宁人了。
这若是遇上个脾气暴的,定然不能善罢甘休,希岚湟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接了这些:“确实是一大憾事,若未有那般祸端,想来丞相夫人现下都要升了辈分了。”
若安宛不死,这时候早已嫁人生子了,丞相夫人可不是要当外祖母了么?
丞相夫人听得眼神扭曲,却是碍着皇后的面子不好发作,只恨得牙根痒痒。这外邦公主乍一看是个逆来顺受的,却实则藏着刀子,谁欺负上去便软软的捅一刀,真是小看她了!
没占到便宜,苏玉簪也懒得再惹骚上身,随意扯了几句岔开了话头。
这场‘赏花会’直到下午才结束,虽没做什么,希岚湟还是觉疲惫至极,回去就软软的倒在了小榻上。
朝歌放下水盆,上前拉她:“王妃在外奔波了一日,先洗洗再歇息,这般睡怕是要着凉。”
“让我躺躺,你且把帕子拧来。”希岚湟是不想动。
今日应付那些妇人,着实有些累人。
朝歌叹了口气,去拧了热帕子来:“皇后娘娘也不知叫王妃去做了什么,竟累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