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药铺,希岚湟顿觉一轻松,心底的疑团还未散去,却也不想问。
其实到了今日,她也能想通一些事情。从她意外中毒开始,就成了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从始至终他都在利用着她。
或许她的中毒本就是他算好的,他要来沙霞国,她猜不到他的目的。
若不是她正好想来沙霞国,此时定然不会这般平静。
新月教圣女洗礼并非小事,沙霞国上下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好在圣女洗礼时一起参拜并沐浴新月赐予的光辉。
回到客栈,赵原溱便吩咐人去收拾行装。
希岚湟取下面纱,神色平静:“今日便要启程?”
此时正是下午,若现下启程他们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嗯,离洗礼的日子不过五日,我们日夜兼程或还赶得到,若迟了便要错过。”赵原溱上前,拿起她脱下的面纱,“暂且先戴着,等见过了圣女便不用了。”
“我不戴。”希岚湟偏过头。
泥人还有三分泥性,她便是再能隐忍,此时心里也是有些不快的。
没想到她会躲,赵原溱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略微偏头,正巧见她撅起的小巧红唇,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他靠近一点儿,一手扳过她的肩头,另一手已经抚上她脸颊,声音带着些许喑哑:“外面到处都是眼线,露馅儿了可就麻烦了。”
面纱还是戴上了,希岚湟不悦的看他:“在药铺都没事。”
药铺内也有别人的眼线,她知道,皇帝肯放他出行,却并不会完全放心。可就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一起演了一出睁眼说瞎话。
赵原溱神色冷了冷,并没告诉她实情的打算。
行装已经全收拾好了,项然进来打断了两人无声的对峙,这一场试探无果而终。
还没能在客栈好生歇息一下,他们又坐上了马车,日夜兼程的赶往沙霞国都城阿鲁特,去会见那位新月教圣女。
夏天的沙霞国是最热闹的,冰雪融化后露出被覆盖着的植被,虽然称不上绿树成荫,倒也算是给单调的画面添上了点缀。
但这一切,在黑夜来临时都变得一样,在灰蒙蒙的月光下也只剩下一片黑影交错。
白日生了一肚子气没能撒出来,入夜希岚湟便靠着小榻假寐,正迷迷糊糊间,马车突然停下,惊得她立时睁开了眼。
“怎么了?”
“没事,继续睡吧。”赵原溱就坐在她旁边,闻言转头轻轻拍了拍她。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动静,但气氛却莫名的紧绷。
希岚湟凝神听了一会儿未果,转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是不是遇上刺杀了?
她能察觉得出来,让赵原溱有些意外,冲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几个小山匪,并不妨事,项然他们对付得了。”
“铿锵——”
短兵相接的碰撞声传来,如应和他的话般,双手开始动手了。外面打斗声不小,却没有人能接近马车分毫。
如他所说,来的人本事不高,项然能应付得过。
希岚湟用薄毯将自己裹好,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心底一点也不敢放松。
外面的肯定不是他口中的‘山匪’那么简单,但他们才到沙霞国没多久,不至于会招来沙霞国的什么人记恨,那么派人来截杀他们的,就只有霖王在大印的仇家了。
是安丞相,还是皇帝?
不管是谁的手笔,毋庸置疑的是,霖王死在了沙霞国境内,对这两方都有莫大的好处。
分明是个闲王,却是处于这般危险境地,也难怪他要暗地里筹划些东西……希岚湟在心里轻叹,白日里积攒的不满也消了大半。
他不容易,所以才需这般处心积虑。
打斗很快就结束了,项然在外面道了一句:“爷,没留活口。”
“嗯。”赵原溱淡然的点点头,靠在小榻上似要睡着,声音却是冷冽无比:“继续走,警惕些。”
马发出一声长啸,划破寂静而又诡异的夜,继续前行。
除了马车行驶的声音便再无其他,方才的刺杀似乎是一场幻觉,马车摇摇晃晃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希岚湟欲言又止的看着似乎已经睡着的赵原溱,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问,拢着自己的毯子靠在一旁,很快便睡着了。
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赵原溱忽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微微转头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浮现出几分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湮灭于这漆黑的夜色里。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芒来临,马车驶入一个小镇,项然派了人去小镇上采买了吃食,便继续赶车了。
这般紧赶慢赶,终于是在新月日前一天赶到了阿鲁特。
这难得一办的盛会,让阿鲁特比往年更加热闹,赵原溱一行人问了好几处才定到了客栈,只不过房间并不够。
“委屈夫人了。”赵原溱噙着笑打趣。
希岚湟颔首,此时庆幸自己戴着面纱,旁人看不到她脸上升起的绯红。
客栈位置比较偏僻,倒也叫他们落得一个清净。房间在二楼,打开窗子,入目一片陌生的景象,新鲜又觉得别扭。
沙霞国大部分地区都被冰雪覆盖着,雪融后的地面没有多少绿树红花,土黄、灰黑的建筑风格让人看起来觉单调颓靡。
好在阿鲁特是个热闹的都城,将这一份颓靡冲淡了不少。
看了几眼热闹,希岚湟便转过身来问:“爷……真要去找那新月教圣女吗?”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阿鲁特,打着为她解毒的旗号,她却知晓他的目的并非如此。现下已经到达目的地,接下来他要怎么做,她想她至少要知道一点。
赵原溱却理所当然的点头:“新月教圣女经过洗礼后会回到圣宫,到时候我们再递帖子进去,再等几日便好。”
“我和你一起去?”她重复了一遍。
她脸上的毒早已好了,根本就无需去找什么圣女要解药,可他此番却是执意要将戏做到底。
此次来沙霞国,就为做这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