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长辈已经不多了,现在还站着的几个都是叔伯那一辈,其实关系不远不近,只是因为跟皇帝和先皇血缘亲近的,都在那几场动乱中没了。也是因为此,他们这些旁系的才得以有点位置。
为首的一个中年王爷跟对面的赵原溱友好的笑了笑,打了招呼才回来站好,不过那目光却还是似有若无的飘向旁边。
他是承袭了爵位,又正好赶上时候,白得了个好位置。想在他父王那一拨,站在前头的还是江东王……
还没想到别处,就有太监唱喝‘皇上驾到’,中年王爷赶紧敛下胡思乱想,垂头行礼。
算起来站在这一处的都是一家人,赵振瑱神情多了几分和蔼,还跟几个年长的亲王打了招呼,端的看着像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寒暄了几句,眼看时辰不早,礼部提醒可以开始拜祭了,赵振瑱这才收了姿态,转身带领大家一起进行拜祭。
上香、磕头、聆听祖训,再由皇帝念祭拜悼文,诉说赵家子孙繁盛、天下太平之状,算是给老祖宗一个交代。所有礼节完毕后,由皇帝上香三柱,拜三拜后才算完成。
礼节繁多,一直快到申时才全部弄完。
这冰天雪地的天气,虽然周围的积雪都被清理了,寒风却一点都不杵,呼呼的直冲人身上刮着,站这么几个时辰是个人都觉得难捱。
赵原溱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希岚湟站在他身边,听着他压抑的咳嗽声音,眉头紧锁:“爷?”
“无碍。”赵原溱轻轻摆手,顺着她扶的方向靠了些力道。
手上加重,希岚湟想他是累极了支撑不住,才会往她身上靠来,心里越发担忧。
好在拜祭已经完成了,帝后转身跟几位族老说了几句喜庆话,便有礼部的官员来领着众人去景和宫稍作休息。
离年宴不过一两个时辰,若是回府歇息了再来又要折腾一番,跑来跑去的未免累人,还不如就在皇宫歇息会儿,用些点心等着年宴开始。
大家等着帝后先走了好离开,赵振瑱却并不着急,走到霖王身边,担忧的扶着他的手臂:“年前见你休息了许久,怎么身子骨还是这般差?早知还是这般,拜祭来走个过场就是,祖宗们自是心疼理解。”
赵原溱手握成拳压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哑声道:“拜祭祖宗们,自是不能怠慢的。”
祖宗们会心疼,那满朝的言官可不会心疼。要是他连年末的拜祭都不来,等来年开朝,弹颏他的折子定会雪花似的飞到御书房去。
赵振瑱不赞同的责备了两句,回身叫人拿了手炉来塞进赵原溱手里,道:“你身子弱,以后万不能任性了,今晚守岁若是撑不住便早早的睡了就是,朕叫人收拾了慈德宫,今晚你与王妃就歇在那儿。”
慈德宫本是太后的寝宫,只是先皇后随着先皇去了,那里便一直空着。说起来霖王与皇上一母同胞,若先皇后还在世,此时就该居于慈德宫,霖王去那里歇着,也不算逾矩。
而且皇帝的态度,分明只是要寻个借口将人留在宫里罢了。
赵原溱不与他推辞,点头谢恩。
年宴无需穿朝服,跟着进宫的下人会将晚宴的常服备好,这会儿赵原溱夫妻两去了慈德宫休息,朝歌和项然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命人先将寝殿的地龙烧起来,这会儿先拿两个炭盆子来顶着,备些热水。”希岚湟揪了个小宫女,先吩咐了。
地龙要热起来得需些时候,若是临时去烧难免要冻一会儿,提前准备好才行。
两人回到慈德宫坐下没一会儿,胡全就带着太医来了,讨好的站在一边:“皇上担忧着王爷,特叫奴家领了医正来,给王爷瞧瞧了才放心。”
赵原溱心中冷笑,若真担忧就亲自来了,不过他也没点破,配合的伸出手让太医整治。
先前的京郊瘟疫一案,导致许多太医被连累,赵振瑱也趁机清除了好几个,这会儿新上位的医正是赵振瑱自个儿提上来的心腹,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
太医把脉了会儿,眉头蹙了蹙:“王爷这段时间很是受了凉,体内寒意愠集,累五脏六腑不调,须得好生将养才是。”
赵原溱轻叹:“都是老毛病,等开春了便能好些,有劳医正了。”
太医拱手应了,只说开副调养的药剂,并没有说什么治疗之法,想来此病能只能慢慢调养着。
看了多少太医了,对于霖王的病症都是这么个说辞,想来是无误了。
胡全暗自松了口气,想着回去能跟皇上交代了。之前常常给霖王看病的郑太医竟是霖王的人,说出的病症总让皇上不相信,这会儿医正是皇上亲手扶持起来的,总不会还被收买了。
项然跟着出去拿了药方,将胡全和太医送出门,暗暗递了个荷包给胡全:“劳公公跑这一趟,拿去买酒吃。”
胡全接过,也不看,就这么塞回袖子里,笑容依旧:“杂家也都是奉了皇上的令,皇上实在是忧心着王爷哟……”
项然呵呵笑着,并无过多客套话与胡全寒暄。他本就是这么个木头性子,要说漂亮了反倒叫人怀疑了,此时不再搭话了胡全也没觉着奇怪,甩了甩拂尘领着太医走了。
等胡全一行人走远,项然这才低头看了看方子,见与平日里主子喝的药没差,这才去抓药了熬着。
躺了会儿,内室的地龙已经烧了起来,未免炭火太旺了熏人,希岚湟叫人撤掉了一个炭盆,转身去探了探床上之人的额头。
入手有些凉,不像是在温室里待着的,她心里一沉:“爷身上还冷吗?”
屋内的温度比寻常要高些,她待久了被热得有些烦躁,才叫人撤了个炭盆,一时间忘了他的体质与寻常人不同。
心里着急,希岚湟也没想到那许多,手还没收回来,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赵原溱笑着望向她:“王妃很是关心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