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地图,赵振瑱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唇角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细细看了一遍地图,才好生的卷好放在手边,拿起另一个折子递过去:“这是京郊的太医递过来的折子,国师且看看。”
胡公公恭敬的接过折子,尽职尽责的充当递物人。
折子是医正写来的,无非是说了京郊疫病的情况,因为无人主持大局,太医院又还未寻出解决之法,如今京郊陷入了一片混乱。
形势并不容乐观,又是离谦安最近的地方,一个不慎怕是会牵连到谦安城。
看完折子,萧无信心中了然:“霖王去了京郊。”
“嗯,这正是朕所忧心之处。”赵振瑱愁眉不展,“朕这皇弟自小体弱多病,如今在那般地方又如何吃得消?太医院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只稍回来一个‘霖王病重无人主持大局’的消息,朕养着这一群吃白饭的,却真真是浪费!”
帝王咬牙恨,又是担忧模样,着实是担忧胞弟的模样。
却不知萧无信抬头时眸光冷冽的一转,才垂眸道:“京郊的命数,陛下可要测一测?”
而他,会根据皇帝的意愿,给出京郊该有的命数。
赵振瑱抬头,凝思良久,终是勾唇:“有劳国师了。”
萧无信轻轻颔首表示应了,神色平静的闭上眼睛,双手微抬,宽大的衣袖滑落至手肘,他手腕上缠绕的诡异红线完全暴露。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随着他闭目冥想,手指上的古朴指环也跟着转动,好一会儿之后,连接指环的其中一根红线……断了。
赵振瑱看得心中一揪,差点表露出来。
无论看多少次,无论他觉国师有多么的荒诞,都还是会忍不住心生寒意。为着自开国以来国师的神秘,也为着国师这些奇怪的能力。
在断了一根红线之后,指环和其他红线都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它们才真正表现得像个死物。
萧无信睁开眼,偏头看了眼手腕上断掉的红线,勾起一抹笑意:“天意已经到了。”
赵振瑱站起来,紧走几步到他跟前:“京郊,要舍?”
“有舍才有得。”
“可京郊上万百姓,皆是朕的子民,若全舍……”赵振瑱紧锁眉头,事到临头,他有点拿捏不定了。
京郊的疫病来的蹊跷,他虽顺水推舟要对霖王下手,却也并未残暴到舍弃大印百姓的地步,若不然他也不会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派出去了。
他想着国师给个谶言,针对霖王所在的柿庄。只要有了谶言,后续该如何安排他自然有数。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国师一张口竟是要祸害京郊那许多百姓。
“皇上派出去的太医,除了郑太医再无人进入过柿庄,难道皇上不怀疑柿庄上还有没有霖王?”萧无信唇角依旧含着笑意。
赵振瑱眸色徒厉:“京郊早已封锁,他还能从御林军眼前飞出去不成?”
“臣听说霖王入了朝堂,能力初显,可不知他身边还藏着多少能人,飞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萧无信很会拿捏皇帝的心思,急匆匆的召他回来,不过是因看不得霖王入朝声望渐丰,担心长久下去会助长霖王的野心。
自然,在萧无信看来这也不是不可的,只不过如今皇帝疑心又起,他也干脆顺应圣意胡诌几句罢了。
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拖着一副病弱的残躯却能在民间建立声望,这位霖王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角色。
就是不知两兄弟由暗斗转为明争后,这朝堂会有多热闹呢……
唇角的笑意染上眼角,眼瞳里也放出光彩来,萧无信问:“皇上可想好了?”
“朕……”赵振瑱凝眉,转身缓缓走回御桌后,“国师有什么建议?”
“万事万物,化为灰烬。一切缘来,化为尘土。烈火焚烧,方可烧尽污秽。”萧无信眼底点着诡异的光芒,“整个京郊说小不小,但若因京郊而连累了谦安,便是因小失大了。”
毕竟不管京郊百姓几何,在谦安城内的权贵才是最重要的……至少在权贵眼里是这般认为的。
赵振瑱坐回龙椅上,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不能用火。京郊疫病蹊跷,乃是歹人毒计,若是用火焚烧了一切,岂不是顺了那歹人的心?”
至于背后那人是谁,他已有猜测,此番放任了,不代表就此放过他了。
不管怎样,至少要先将把柄抓住一些,日后也好有个桎梏。
萧无信知晓皇帝的这些考虑,也不催促,只道:“既如此,臣便先回府了。”
此次国师风尘仆仆的赶来,径直就入了宫,念在西顿尔草原地图的份上,赵振瑱缓和了几分神色:“国师先回府好生歇息,朕若有了决断再与国师商议。”
整个京郊的百姓,并非割了就长的韭菜,实在应该好生考虑。
决断在其次,有些人太过嚣张,也该给点苦头吃吃才是。
因为疫病封锁了京郊,开始几日是允进不允许出,后来就进出都不给了。有些家去谦安城还没来得及返家的百姓便被挡在了外面,不少的一群人,就窝在城墙下面躲避风雪。
城墙下确实要比别处干净一些,却是顶不住风雪,再待下去怕是冻死人都有。
京兆尹一早便将此事写了折子上奏朝廷,只求朝廷给些决断。
看着折子,赵振瑱冷哼了哼:“丞相以为如何?”
安瑜拱手答:“既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朝廷发放些粥食衣物便是,流民不多,倒也起不了什么乱子。”
“近来京郊疫病,这些人回不了家,朕心甚忧。户部……”
“皇上,近来因为京郊的疫病,国库拨了不少银两去采买药材,如今再要拨银钱出去,怕到年底便要捉襟见肘了。”户部尚书拱手,开始哭穷。
安瑜看了户部尚书一眼,神色不郁。
赈灾是他提出来的,户部这么快就打了他的脸,难免要闹得不好看。
赵振瑱将安瑜的神色尽收眼底,一双深邃的眼里满是算计:“既然此事乃丞相提出,不如丞相去为朕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