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艘大画舫,周围站了许多侍卫,甲板上还额外支起了棚子,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在里面饮酒作乐。
画舫没有叫舞姬歌姬上船,却是离那些花舫乐坊的不远,看着也很是逍遥快活。
既怕冷风吹又要上甲板图快活,想出在甲板上搭棚子的主意,这样的船很是惹人注目,便是好奇也要多看几眼。
希岚湟自然也注意到了,而且也多看了几眼,还认出了上面的人。
“夏婵,你看那个坐在最中间的男子,像不像霖王?”
“王妃!”夏婵惊恐跪下。
此时此刻,看着自家主子风轻云淡的神色,她竟然感到了害怕。
希岚湟好笑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却未叫她起身:“你早知晓了王爷的行踪,怕我看见什么?听曲喝酒会朋友,亦或是还有别的?”
“奴、奴婢……”
“王爷派你到锦墨苑伺候,便是将你给了本王妃,你的主子是本王妃,并非旁人。若你不能为我所用,我想换个贴身丫鬟也是轻而易举的。”
纵然这是赵原溱的眼线,但若她黑了脸不要,他也只能妥协。
至于再派来的还是不是这般难搞,也是往后再考虑的事了。
但夏婵不会想闹到那个地步,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只怕在赵原溱跟前还得受罚,下场不会多舒服。
是以听到这些,夏婵眼中浮出惧色:“奴婢的主子是王妃,今后定全心全意伺候主子,决不懈怠!”
希岚湟的神情并无几分变化,也不知到底满意了没有,只是点了点头:“既然心里明白,往后就不要再做这样的糊涂事。今日风有些大,叫船夫划回去吧!”
“主子?”夏婵惊愕。
这就回去了?
希岚湟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要上前去打招呼么?”
男子爱出门游玩,寻两三好友喝酒听曲,最是正常不过。她无需拘着,也没资格去管……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一场和谐的协议罢了。
心里微微有些不舒坦,想是方才站在外面吹多了冷风。
她低头走进船舱坐下,夏婵去寻船小二吩咐返岸。小炉子上煨的水还热腾腾的,朝歌拿起来帮主子沏了一盏茶。
茶杯捧在手心里,有些灼热。
“主子。”夏婵从外头进来,脸色有些白,“爷差人来请主子去画舫,一道赏景。”
她们在甲板上站了许久,想是被赵原溱的人看到了。
希岚湟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睑留下一片阴影。好半晌那睫毛才颤了颤,嫣红的唇吐出一个‘嗯’字。
夏婵顿时一松,扶着自家主子走到甲板上。
船夫已将船撑到了画舫旁边,有小厮拿了木板搭上了桥,赵原溱身上穿着一件白狐皮的厚重披风,就在那头等着。
今日的风不大,到底是冷的,他在外面坐了许久,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两颊又被吹得有些红。
他伸手扶了她过去,希岚湟抬头看到他的脸色,忍不住抬手捧了捧他的脸:“怎么吹成了这个样子?”
赵原溱明眸微动,灼灼的盯着她。
希岚湟才察觉到不对劲,烫手一样缩了回来,掩饰的笑了笑:“我……”
“王妃的手很暖。”赵原溱将她的手抓在手心,温和的笑了笑,牵着她往甲板上搭的棚下走去。
甲板上的两人早已站了起来,顾淮城揶揄的冲赵原溱挤了挤眼睛,才抬手冲希岚湟作揖行了一礼:“问王妃安。”
“行了,别装模作样的了。”赵原溱无语的看向他,没好气的斥责。
顾淮城倒没半点收敛,转身搬了把椅子放过来:“王妃且陪王妃坐坐,今儿很是有热闹看。”
他旁边另一个稍微稳重点的男子礼貌的笑了笑,冲着霖王夫妻二人作揖见礼,并未多话。
赵原溱引着她坐下,扫了顾淮城一眼:“稳重些。”
顾淮城不以为意,觑着另一男子:“谦之倒是少言稳重,却是太木讷了些,咱们这是听曲儿赏景,就该放松些好。”
“哎……”王谦之不知是何缘故,竟有些难为的摇了摇头。
希岚湟下意识的看过去,见这男子似要比霖王年长几岁,穿着一身靛青色的棉布袄子,看着倒暖和,却不像是富贵人。
奇怪,霖王怎么交际了这样的人,难不成是礼贤下士想收拢的门客?
“好!”
“婉儿姑娘来了!”
周围的画舫小船上突然传出一阵喝彩呐喊,伴随着轻佻的口哨声,孟浪至极。
草原上对女子的规矩并没那么多,希岚湟虽然有些反感周围的气氛,却着实好奇发生了什么,忍不住转头看去。
前面有一艘花舫,甲板上站了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子,有的还陪着男子,有的只是挥舞着手绢跟周围的郎君打招呼。
船舱的珠帘被两个丫鬟掀起来,头顶戴着珠翠的妈妈扭着腰出来了:“公子们久等了!咱们婉儿这就出来跟各位公子赔罪~”
“那要好生赔罪才成!”有人起哄,周围的人也跟着大笑。
妈妈媚眼一甩:“是是是,我这就请婉儿姑娘出来!”
这位万众期待的婉儿姑娘,定是大印的第一美女吧?希岚湟来了些精神,也跟着一道盯着花舫。
这姑娘,却不知是个这样奔放的。
赵原溱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冷冷的扫了眼出主意的顾淮城,抬手端了杯茶递给自家王妃:“甲板上寒冷,王妃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啊……好。”希岚湟回过头,捧好茶杯,低头啜了口茶水。
她这番一耽搁,但正正好错过了婉儿姑娘出场的瞬间,只听见周围的呼声大了些、也更孟浪了起来。
身边的人倒是没有动静,她悄悄抬头,正撞进他的眼里,顿时心里一慌乱,又低头开始喝茶。
头顶响起几声轻笑,他定是在笑话她了,她也不敢再去看,连那婉儿姑娘长什么样都没兴趣了。
她没见着,其他人却是看了个过瘾。
赵原溱抬头看向花舫,眼底的冷意渐渐浓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