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一小会儿功夫,再转身走向凉亭的时候,赵长卿发现那里面已经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府里的人她都认识,所以即使这人背对他们,她也知道是个陌生人,她停下脚步,迟疑着要不要立刻拉着幻影反身逃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就在这时,那人回首,六目相对。
幻影张大眼睛,嘴角微动,而赵长卿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这人可真是吓人,突然出现,突然回头,更恐怖的是,府里突然闯入了一个陌生男人,随从小厮居然一个都没有发觉,无声无息的,说神出鬼没都不夸张。反应过来之后,她倒不害怕了,因为要是坏人也不至于大大咧咧地杵在那里,有这么俊俏的武功早就可以把她咔嚓了。
“您,您怎么来了?”幻影有些结巴地问,显然是出乎意料的表现。
“我来带走她,顺便看看你。”那人慢条斯理地答。
幻影咬了咬下唇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先生。突然嘟起嘴,眉毛竖起,明明是卖萌的模样,看他怎么就成顺便的了,真是亲的。
赵长卿则是头疼了,这人幻影应该认识,还很亲近的搭话,据目前情况,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可脑子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各种问号聚在一起都可以开个集体会议了,这才刚刚莫名奇妙地被师妹,现在又要被带走吗?有点后悔刚才没有立刻就跑,管什么小正太啊,多管闲事,你看他们是一伙的吧。
赵长卿深深呼气吸气,心里则快速盘算着,这人没有立刻将自己带走,说明还有交流的余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努力自然地弯起嘴角,笑嘻嘻地问道:“请问前辈您是哪位?我该如何称呼您呢?”以晚辈的身份见礼后,才接着不急不缓地道:“前辈,您先请坐。”然后轻声唤旁边还处于惊吓失声的丫鬟回神,吩咐她去沏壶温茶过来,暗中做手势让她去通知父亲。本来在这里也是要问幻影一些问题的,所以事先凉亭处只留有一个丫鬟等待传唤。
果仁坦然接受小姑娘的招待,才五岁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她,见她眼睛清澈明亮,穿着一件蝴蝶兰的襦裙,头上扎着小髻,白腻的肌肤透出健康的粉色来,颇为甜美可人,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了新的判断。
赵长卿也趁着果仁和幻影互动的时候暗暗打量了他两眼,这人身材高大,但修长匀称,唇上蓄着浓密的胡须,一身白色蓝纹长袍,有仙风道骨之感,但是一说话,有两缕唇须明显跟着一翘一翘的,配上他的挺鼻,怎么看怎么可爱,是一个会让人轻易放下戒备,心生亲近之人。
凉亭三面环水,况且已经夕阳西下,偶有凉风习习,在夏天也显得凉爽惬意,绿草如茵,石径尽头是洁白的百合花,风景雅致,四周动静一目了然,唯一的丫鬟退下后,就是一个非常适宜谈话的好地方了。
果仁挑了一个核桃,放在摊开的掌心上,下一刻坚硬的外壳自动剥落,现出里面完整无损的核桃仁,然后才道:“你父亲已经告诉我,你是生而知之,那么我就长话短说。”
“幻若门有一灵物是相思竹,这是其一。被选中和同意与之缔结契约的人会是幻若门的门主,这是其二。你是幻若门的人,没有任何前提条件,这是其三。我是幻若门的先生,这是其四。幻若门有敌对的仇家,这是其五。今天暂且和你说这五点,等你跟我回去之后,你会知道的更多。”
“可我如何知道您说的是真是假,既然您和我父亲相识,为什么没有看见我的父亲?”果仁肯定不知道他用来震慑小丫头的手段演砸了,赵长卿虽然不知道那核桃是怎么剥的,但是有现代魔术这个珠玉在前,眼下的虽然不是瓦石也不足为奇了。
只见这人叹了口气,才道:“我和他是在前往花园的岔口分别,现在应该正在安慰你娘,想必他也十分舍不得你,才没有和我同来见你,有些事有我讲清楚也比较好。”又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我会带你走。”
怪不得,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惊动县衙府役,近处的小厮也没有妄动,怪不得现在通风报信的丫鬟都回来站在尽头向这边张望了,而她的父亲和母亲却无动于衷。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放心,也舍得她被带走吧。她现在相信了,面前和蔼的男人真的会将她带走,至于其他的,暂时只持保留的态度,因为有些东西实在超过了她的认知范围。
果仁见她稍稍缓和了情绪,才继续说道:“我想,在你的身上已经出现了缔结契约的印记,确切时间应是昨天晚上,而你今早也应该察觉了,这是旁人看不到的,除非有一定的机缘。”
他转头看向幻影说道:“幻影你先到前面守着,先生有话要单独和你师妹说。”
“先生,你可别想把我打发远,我现在的任务可是保护小师妹。”说完,神气地挺了挺胸,以前他保护师妹,男人保护女人可以解读为男人的本能,现在升级保护门主,哈哈哈,那可是能在师兄面前耀武扬威的呦,嗯哼。
“诶?!你这个臭小子,知道担起责任啦,值得表扬,回头让大师兄把你原来的鸡腿给你。”
“哼,那本来就是我的鸡腿嘛,是还不是给,也不奖励点别的。”幻影嘟囔着翻了个白眼飞身到前面不远处的大树上坐着去了。
原来赵廷一开始就把她当作大人看待是认为她是生而知之,那她从未被允准出府大多是因为她和幻若门有联系了,而自己成为所谓的有缘人,则是因为她被选中了,那她又为什么会被选中,又为什么即使不被选中她也会是幻若门的人呢?还有那梦……
“请问先生,我是如何有幸成为幻若门的人呢?”赵长卿低头喝茶掩饰自己复杂的思绪。
“你更想问,你为什么无论怎样都会是幻若门的人吧?因为你在出生前就已经中了契约的反噬,这中间有一段关于你父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