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离开,阿龙也没有走。我们在灵狐洞中又待了三日,由于这洞中有个天然的温泉,阿龙也时常在其中调息。虽说这洞中的灵气不是寒冰之气,自是浑然天成的,但是也受到了寒冰的交融,对阿龙也是大补。
我除了照顾着银狐,也照顾了阿龙。大概是见我恹恹的,阿龙破天荒地跟我聊起了柳墨,他说道:“你也不必想太多了,柳墨这人,心中思虑可是比你多得多,他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玩笑,也不过是吐了一口浊血罢了。至于这银狐,不过是你喜欢,他顺手救的。”
我吸吸鼻子,含糊答应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又问他:“你与阿墨,倒是真的心意相通。其实我也挺喜欢柳墨的,若是柳墨做我的弟妹,我们三个相处的也好……”
我说这话的时候,于龙正在喝水,闻言突然便呛着了,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的通红,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蹙着眉看他,内心有些不满:“怎么,有了媳妇忘了姐吗?横竖我待你虽说算不上很好,但是也是你的胞姐,你是不是想着和柳墨一起走,不理我,不要爹爹和阿母了?”
我话说的义愤填膺,阿龙确实深吸了几口气,目光不定地看了我几眼:“于鲤,你脑中的剧本倒是精彩,可你怕是个眼瞎的,我和柳墨哪有那劳什子破事!”
我见阿龙气愤难平,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不成他不喜欢柳墨?柳墨这样的姑娘,配他是足够了,哪有配不上的?我目光打量地看着阿龙。
忽而又觉得,或许是他被我说破了心事,因此才这么慌慌张张的否认?
我的神情阴晴不定,阿龙也是给了我几个白眼,他总是一眼能看破我在想什么:“银狐差不多了,你随我回去,我去给你洗洗脑子!”
我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警惕地看着他,瞧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也是下一秒就会胖揍我一顿似的。
又见他似乎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我,我又笑嘻嘻收回了手,俯身摸摸银狐的脑袋,悄悄跟它说:“我们走后,你们就换个洞府,万一那些人回来,我们不在,怕是护不了你们了。”
我觉得银狐通灵性,但是不想它是真的聪明,还对我点了点头,我心中惊奇,只觉得我保护它的决定没错,这般的银狐,自然也不是池中之物。
我笑着有抚了抚它的脑袋,便跟着阿龙离开了。
我本来也不知道阿龙说的给我洗脑是怎么回事,只是当我去看望柳墨的时候,大概也觉得,他是想证明他和柳墨是清白的吧。
可是到了师叔的院子里,我们便觉察出不对来,只觉得空气中灵气流窜。进了柳墨的楼阁,更是感觉心惊。
空气中竟是弥漫着些许的血腥味,柳墨回来已经三天了,空气中血腥味不散,这本就是让人惊疑的事情,即便修仙人再不顾忌气血,也不是这般的消耗法,我们快步进了屋子。
见到柳墨时,只觉得柳墨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人却是清醒的,而她的嘴唇鲜红,可是这抹红色,却也是因为她唇上沾着血迹。我瞪着眼睛,她却对我笑了笑。
阿龙坐在柳墨塌边,伸手拉起柳墨的胳膊,输了一些灵气过去,却是神色愈发凝重。
我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阿龙不说话,倒是柳墨回答:“无妨,死不了。”
她这话一出口,我便听见门吱呀一声,姜赋师叔走了进来。姜赋神色也不缓和,倒是没有迁怒我们,只是冷冷看着柳墨:“死不了?我瞧着你是想寻死。”
师叔的语气倒也不重,也不算冷漠,可总让人觉得有些难受,仿佛他也是气急了,一边摆出了不愿意管柳墨的姿态,一边又不得不回来照看着。
姜赋端进来一碗药,看着是漆黑如墨汁,姜赋递给柳墨,便是让她自己喝了。
我看着师叔的动作,生硬极了,他梗着脖子睥睨着柳墨。
柳墨却不接,也是仰视着姜赋,嘴边似笑非笑的,半晌才道:“我没力气了,师傅喂我吧。”
柳墨的声音有些低沉,这般虚弱更是显得嘶哑一些,但是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柳墨行为刻意,但是有些桀骜不驯的姿态,却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我正诧异着,阿龙却挡在了我的面前,也是斜斜的瞟了我一眼,道:“我们出去等。”
说罢,不等我反应,便拉着我出去了。
我自然是诧异阿龙这般的动作,扯得我手臂都疼了,我依旧回头看去。只见姜赋坐在了床沿,拿着勺子喂着柳墨。
那苦药又黑味儿又大,想必是极难入口的,可是柳墨却是笑着的,我是很少见柳墨笑的,可如今,我只觉得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罢了。
我趴在门缝边上看着,大约是姜赋动作冷冷的,柳墨喝了几口,竟是赌气不喝了,直气的姜赋瞪眼想骂她,可柳墨却怯生生的往姜赋怀中一钻:“我记得师傅以前都是哄着我喝药的。”
姜赋也没好气:“我还记得我哄你吃,你都嫌我烦人。这会儿怎么要哄了?”
柳墨道:“可你已经收我为徒,便是我再无理,你也得惯着我了。”
姜赋蹙眉,又有些无可奈何:“我何时不惯着你了?你倒好,不拿自己的身子当身子,糟践了我下这么多功夫,多疼也活该你受着。”
柳墨闻言,倒是静了几分,接过碗一口全喝了下去,咕噜噜的,还有黑色的药汁顺着脖子滑下,生出了几分迤逦姿色。
姜赋见她干干脆脆喝了,脸色却是更冷了几分,从床边的几子上拿了一块蜜饯,也想给柳墨去去苦味,可是柳墨扭过头去,只说了一句:“不劳上仙费心,横竖是我活该。”
柳墨的这孤傲性子,比起于龙来更是阴晴不定些,我尚未觉察出我这般偷听有几分不妥,阿龙却拎着我的后脖子走了出去。
我挣扎了几下,待出了院门,我才怒气冲冲地看着阿龙:“你干嘛!”
阿龙道:“人家打情骂俏,你有什么好看的?”
“打情骂俏?”我瞬间忘了刚刚阿龙粗俗的动作,眼巴巴看着他。
“柳墨心上人是谁,你还没感觉吗?你没见师叔对他格外上心?柳墨本就是傲气的人,何时甘愿拜一位上仙为师了?”阿龙说话轻飘飘的,这话更是让我有些许咋舌。
什么叫甘愿拜一位上仙为师?上仙很弱吗?我拿小眼神戳着阿龙,他却不为所动,继续道:“我对柳墨这辈子都不可能由兴趣,你与其想让柳墨当你弟妹,不如早早的喊一声师婶吧。”
于龙说话大逆不道我尚且不追问,但是见他这模样,我便又有些好奇了:“我瞧着师叔对柳墨,也不过是师徒情谊,你怎么就能笃定师叔喜欢柳墨呢?”
于龙摇头便往自己院子里走,我拽住他的手臂,也不能拦下他的步伐,又是被他拖拽着,不过这么走路倒是轻松,我便乐的玩闹了。
“师叔喜不喜欢她,本就不要紧的。他柳墨看上的东西,喜不喜欢,也都是他的。除非姜赋能顶上了天去,不然也是被柳墨圈养的命。”
我嘴角抽了抽,觉得于龙这语气可怕极了,又想到他们身上那侵略性极强的邪气,顿时背脊发凉,觉得我如今这扒着的于龙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又匆匆放开了手。
在于龙考究的目光中,我又伸手在他的衣襟上擦了擦,生怕沾染了于龙身上的戾气,便听着于龙仿佛是磨牙般的的声音,我便欲盖弥彰地,帮他理了理衣襟,转身就跑。
不过即便是我跑得再快,还是被他拖回了院子,他将我的脸蛋揉圆搓扁,又揉乱了我的头发,在我敢怒而不敢言的神色中,满足地回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柳墨是真的不怕死的性子,她原先的经脉尽毁,是师叔给她调理的,但是新生的经脉一直都很脆弱,因此她也不敢强自运功。
然而这经脉却一直不见好,柳墨便想着不破不立,硬生生将堵塞的都冲破了去,重新结脉。洗经伐脉本就是很痛苦的事情,柳墨却显得云淡风轻,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姜赋的怒火,大约也不单单是因为柳墨的任性,更是因为柳墨没有给他时间慢慢调息,反而是用了最激烈的方式,做了最决绝有效的事情。
修仙路苦,这种痛苦大约也不是不能承受之痛,但是想到她不过也是个年纪十几岁的姑娘,更是让人觉得不忍罢了。
我这边心疼着柳墨,于龙却又淡定了,丝毫不关心柳墨,日日自己修行,让人捉摸不透他们到底关系有没有那么好。
可是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想他们了,比起于龙来,我自己的麻烦事儿还不少。这次考核不过,反而惹上了绯云一脉,绯云收徒极多,门下多是女弟子,便是男弟子也是有些许阴柔之气,之前我们也没有什么交情,可是云瑶却是绯云的得意门生。
云瑶倒是没什么真本事,但是全靠着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且听闻云瑶手巧,做的糕点美味,因而讨的绯云的欢心。
姜赋当初说的是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几位师长如今也是恪守本分,深怕惹了这在门中声望大盛的姜赋,但是云瑶却不是个安分的主,回去又跟绯云哭诉了一番,不仅绯云生气,她的师兄妹们也对我不满起来。
其实门中小乘境界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加之师长都至少是小乘,我和于龙这样的实力,也不过是这个年纪中是佼佼者罢了,就好比这绯云,就是大乘了。
修仙的第一劫便是小乘升大乘,此劫的成功率极高,一百个至少也有个八十个可以渡劫成功,但是这个机遇却很难,小乘境界最大的特征便是会修炼出一个护体金身,当护体金身足够强大,自然也就无惧劫雷。
大乘之后是升仙的劫雷,那便是九死一生了,往往师门中都会有专门的阵法和同门相助,毕竟想要升仙,那便是要洗净一切不洁,杀戮心重的,劫雷往往会更多几道,更是凶险。
不过升了小仙,几乎便是获得了永生,若是没有劫难,不老不死就是常态了。而姜赋是上仙,那边是小仙历劫,百里挑一的。
姜赋对于这次的事情也不动作,可大家心知肚明,即便姜赋有所动作,多少也是需要给绯云点面子,毕竟绯云是重天门十大长老中唯一的女子。而姜赋呢?他也要顾及门内长老的面子,姜赋如今不作为,绯云也不明着来,只是弟子之间相互看不顺眼,就成了小打小闹了。
我不胜其烦,这事儿,十之八九都开始针对我。毕竟于龙长得帅气,深受姑娘们的喜欢,柳墨重伤不出门,我本就是女子,在她们眼中大概就是棋逢对手般的合适。
可怜我这掌门的掌上明珠,竟然是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