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走的远,路上要小心,晚上别看那么晚的上疏,费眼睛。凡事多问问何焯师傅,他的意见总归是没错的。还有,要少吃辣少饮酒,这个天气本来就阴晴不定,我听大嫂说他们府上好些人风寒了,对了……”若然双手攀着胤禩的衣领专心致志地系扣子,半晌才发现这人怎么一动不动的,她抬头一看,胤禩含着笑定定看她,不自然地垂下手后退一步眼睛一瞪:“你看我做什么?”
要说起来真不是若然心大,毕竟,她出了安亲王府的门,也就是嫁了出去,本就无人可以撑腰,其次,在怎么说胤禩也是她现在的顶头老板,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是要顺应时势的。
听若然像是凶巴巴的,落在胤禩耳朵里成了嗔怪,于是更加大剌剌毫不悔改的上上下下地看看着若然:“我就发现,你今天话格外多啊,平日里一周跟我说的话也没这么多,怎么,舍不得爷走?没关系——现在把你看的够够的忘不了你。”
胤禩被康熙点着陪江南巡视河道,长则月余短也得十日多,若然就是担心,怕老康没那么好伺候,多多少少与胤禩也相处了一段时日,天天也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胤禩纵然看着成熟,对朝堂上的周旋也是游刃有余,但毕竟还是年轻,何况良贵人那里……若然从前最忌讳的就是男友恋母情结严重,看着胤禩就算没有这端倪,每次敢从延禧宫里回来也不大正常,得早早扼杀他这个苗头才对。
“喂,郭络罗,爷一个大活人还在这站着怎么就甩手不伺候了,是不是已经心里盘算爷走了怎么出去跟老十潇洒吧,以前爷管不着现在你进了爷的门就跟老十注意点,爷是不在可九弟还在,别惹爷不痛快。”
胤禩不满地拽了若然一把,若然这才回神,就听到他说什么跟老十注意点还有表哥之类的,这才又去继续蹲下给他整理腰带玉佩:“我跟老十作风堂堂正正,就算真是怎么样也是老十做了什么以后对不起他嫡福晋的事我先替天行道。你跟皇阿玛出去了,重要的还是多听少说,实在不行,咱撤总行,可别硬拗着来。”
说完若然才觉得自己真是多余,胤禩的人际关系处理的若是第二,还真没人敢说第一,凡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称赞说八贝勒如何如何贤良温润,说白了就是温柔好说话没架子嘛,可她怎么是一点也瞅不出来。
看着蹲在地下一丝不苟的若然胤禩忽然有点心软,弯腰拍拍若然的脸道:“知道了,爱不爱吃桂鱼,这次去了应该能带回来不少,好好在家等着我回来吃鱼。”说罢便启程离去。
这……这转变也太快了点吧?
若然双拳紧握比了一个‘耶’,什么深情款款,她仰天大笑,赶紧吵吵着换衣服上巧金手。
“哟,这不是小九爷吗,好阵子可没见你了,问来问去也打听不来您去了哪,您可算是回来了。”若然扇子一摇,迈步而入人都纷纷围上来,若然一笑拱手翘着腿高声道:“在下失礼了,家中临时出了急事,也没知会各位,来来,今天都由我坐庄,输赢都一律分给大伙,我郭九不拿一分银子!”
众人一片叫好,正是痛快,伶织一人闯来扑倒在地上,若然平日里是从不带下人来此,跟的最多的人也就是老十,若然蹙眉故意用扇子挑起伶织的下颔轻佻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弯腰凑在伶织耳边小声问:“你来寻我有要紧事?”
“格格,宜妃娘娘刚来差人通传您入宫呐。”
宜妃怎么算来也郭络罗的姑姑,若然一慌,想着这胤禩刚走也没多久难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不成?连忙是回府整理梳妆,匆匆进宫。
若然规规矩矩行了礼这才展了笑颜坐在宜妃手旁:“姑姑从来没有这么急着宣我的,可是有什么事了?”
宜妃一直养着五阿哥九阿哥,在怎么说若然也是自己亲侄女,便也是高兴,拉起她的手道:“也怪本宫,事出突然,这种事本宫又不能给九阿哥说,其他宫嫔本宫更是说不得,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自家人说起话来,本宫放心。”
宜妃一向爽利,心直口快,如此铺垫,反让若然疑心,若然莞尔:“姑姑,您平日里我可是听不着您说这么多客套话的,跟侄女还用如此吗?这点轻重侄女还是晓得的,姑姑放心说就是。”
若然听了来龙去脉心里也算是明白了。今年康熙琢磨着就要给九阿哥赐婚,福晋自然是早早定下了七十之女董鄂氏,听说也是温婉大方,可偏偏不安分的就在董鄂氏这几个二房堂叔身上。不知道从哪听来了流言风语说九阿哥似有品行不端,在董鄂氏面前煽风点火,反而让董鄂氏的父亲开始动摇心思似有反悔之意,好在董鄂氏是个心实的,怎么也不信这些道听途说,一心盼着当九阿哥福晋。这作风不正,也算说得通,九阿哥的通房在这几个没成亲的阿哥里是最多,又跟着胤禩出入百芳楼,还搞不好胤禩跟纪忧怜勾勾搭搭让九阿哥背黑锅。无论如何,是不能把胤禩牵扯进去的,至于九阿哥若然自然也向着他,至少就算每次她跟老十打架九阿哥帮的是他反而为难了他亲兄弟。
“我想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姑姑比我清楚,如今咱们不是怕那董鄂氏家的亲戚翻出风浪,婚事是皇阿玛定的,谁也改变不了,怕的是一传十十传百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越传越真,就难不让人怀疑了。何况如今刚才年初就闹出这样的事,怕也不好。”
若然喘口气又道:“咱们让人堵住别人的嘴是治标不治本,毕竟不现实。何况也说来是董鄂族的家事又岂有让别人插手的道理,这件事啊,让董鄂大人出面最合适。所以,我想这样……”
若然对着宜妃附耳一番,宜妃连连点头。
事后,若然亲自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件,其中将九阿哥好好明贬暗褒了一番,顺带刷了刷老十的存在感。据说当夜董鄂氏读完后就下定决心定要婚后拜见八福晋,又吩咐着人将陪嫁的所有绣工亲自完成,给八福晋备了厚礼。信件也辗转到了董鄂大人手里,据说董鄂大人看完后沉默良久,不仅叹不愧是曾经安亲王教出的孙女儿,不久就将二房的几位收拾了,再无人背后嚼口舌是非。
若然前脚刚出了宜妃长春宫的门,就听见一阵嘈杂,老十四灰头土脸浑身挂彩的迎面冲来大喊:“爷总有一天要收拾了夏夏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