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新国城皇宫大殿之上,相阁身着官服,一脸惨白地跪在殿中央,浑身不住颤抖。
他奉命捉拿勾结前梁太后的郡王云旗和姜国小王妃秦笙,不仅事败还连失十一座城池,这是大罪,若不是因为他驸马身份,恐怕为了稳定军心,不待他回来周国皇帝早已下令将相阁就地问斩。
此刻见到相阁回来请罪,周国皇帝脸上罩了一层严霜,看到相阁如此不济,周皇帝不仅痛惜刚拿到手的梁国领地转眼之间就被姜国拿走边疆部分,心里又多些恐慌。
那十一座城池所在之地向来是兵家必争,如此失却,日后取姜国国土将更为艰难。周国皇帝看着相阁,瞧他额头冷汗大滴大滴落入殿中红毯之上,想到此人平日仗着自己是驸马作威作福,成日想着没了云旗,他的孩子便是日后周国之主,不免因为识人不明气苦。
“陛下,臣罪该万死,不求陛下能网开一面,但求陛下莫要伤了龙体。”相阁心惊胆战地说着,他虽然仗着驸马身份晓得周国皇帝没了亲外甥不会把他怎么样,但败仗太大又丢人,相阁保不准周国皇帝会给他何种惩罚,是以也十分担忧。
周国皇帝并无话说,朝照样上,大殿上就仿佛没有相阁这个人一般,相阁跪的羞辱万分,双腿又酸又麻,他拿不准皇帝的主意,一直跪到下朝。然而下朝之后,仍旧无人理他,他不敢起身,又从午间跪到日暮低垂。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相阁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只见周国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打着灯笼来寻,那人见相阁模样,脸上划过一抹谄媚的笑,道:“驸马,陛下有旨,叫陛下回去好好劝慰公主,伺候得当既往不咎。”
相阁脸色微变,回去劝慰公主,那么他这官职就等于没有了。还要怎样劝慰公主,自然是借他让公主怀有身孕,等到公主产下一子,他这条命也便交代了。
但活着总比死了好,当下相阁讪笑点头,由太监扶了一把,起身走出皇宫。
他不甘心成为别人踏板,就算有了儿子,这周国天下还是儿子说了算,同自己无关。他既有心做皇帝,就算亲生儿子也会铲除!
忽然之间心生一计,半晌抬头看着太阳落下光亮消失,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这一日,已是入了夏,步渊和秦笙在边疆平静之后,终于回到了姜国国城王爷府中。
此番又多了云旗和陈钰入住,留珠院热闹非凡。有这么多人守着秦笙,步渊也放心回皇宫复命。
瑶碧郡主看着秦笙等人回来,瞧着步渊始终不看她一眼,心中酸溜溜的,等步渊走了以后,冷笑道:“娘娘这么多亲戚都来王府,真当王府有那么多闲钱接济呢?!”
除了陈钰之外,云旗和李飞语都是以秦笙朋友的身份进府,瑶碧看着云旗等人气度不凡,心说秦笙好聪明,为了对付她居然找来这么多帮手。她做了坏事心虚,以为这些人都是为了她来的,于是言语相讥,盼望能套出秦笙一些话来。
哪知秦笙还未说话,云旗便笑道:“王府是你家开的?王爷还没开口赶人,你便多嘴多舌,长得漂亮也别狞笑给人看,再把我们飞语吓着!”
“你!”瑶碧以前被李飞语骂过,如今又被云旗挖苦,瞧他二人样子仿佛一对爱侣,瑶碧脸色一白,心道果然是什么人跟什么人在一处,刚想说话,瞧见云旗一笑,对方又道:“留珠院是王妃的院子,侧妃娘娘一回来就往这里来,往椅子上一坐,上下嘴皮子一碰,能说会道固然是好,没规矩不行吧?外人来瞧,还以为你是正妃,娘娘是侧妃了!”
原来瑶碧一向讨厌秦笙,来留珠院之后于行礼一事总敷衍了事,今日更是连行礼都忘了,自己好像主子般稳当坐着,听云旗一说,瑶碧脸色微变,心想这里这么多人,若是秦笙拿这错处给人告状,自己怎么说都不对了。
谁知秦笙不以为意,笑道:“侧妃和王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些虚礼有无都可。”
瑶碧刚舒了一口气,心想秦笙从北疆受苦回来倒是老实许多。不料秦笙又道:“若是实在礼数看不过眼,我自会整治,毫不容情!”
瑶碧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摸了摸痊愈的腿,想到秦笙断她腿时的决绝和狠厉,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娘娘若是不舒服,就回留碧院罢。”小红扶着瑶碧连忙道,她知道瑶碧害怕秦笙,而又没什么能耐,只能靠皇后巫柔指点,当下看人家这里许多好手,觉得把瑶碧带走不让对方出丑是重中之重。
瑶碧连连点头,半晌道:“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说完,见秦笙笑着点头之后,才敢起身离开。
云旗瞧着瑶碧颤巍巍背影,笑道:“秦笙,就她这么个蠢货,你当王妃这些时日还弄不走,可真是令人费解啊。”
“你少说两句,笙儿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李飞语见云旗挖苦秦笙,还当云旗是故意刁难,连忙拦阻。
秦笙呵呵一笑,解释道:“她原来也没这般折腾,谁知道现在胆大包天。且让她蹦跶,咱们歇息几日再看。”
云旗笑吟吟地点头,看到李飞语紧皱的眉头,委屈道:“你还不让人说话啦?真骄纵。”
李飞语几时让人说过这个,见秦笙一脸看热闹的神色,脸上一红,忙道:“我日后不管你就是。”
云旗见她老实承认,拉过她手小心地拍了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这里风波已平,那里风波又生。
“你再说一遍?”姜国皇帝高坐龙椅脸色铁青地看着步渊,似乎不敢相信刚才步渊口中所说的话。
步渊上前一步恭敬道:“瑶碧无所出,又闹得家宅不安,儿臣思虑许久,请求父皇允许儿臣休了她。”
姜国皇帝看着步渊表情不似玩笑,考虑到前段时间步渊在北疆屡次遭遇毒手,而对方一回来便是要休妻,恐怕瑶碧也做了不少好事。
沉吟半晌,姜国皇帝道:“你既打算好,朕也不强求,只是皇后那里,还需你亲自说通。”姜国皇帝早已不将皇后巫柔放在眼中,对步渊决定休妻这件事情上,也产生了猜疑巫柔的心思。这么说只是让步渊走一个过场,免得瑶碧给休回来宫里人说闲话。
“那是自然,圣坤宫娘娘尊贵无比,儿臣自当要提前知会一声。”步渊故意道,他知道父皇多心,以前捧着巫柔是因为对方巫族于皇室有益处,巫月死后鬼庄灭后,巫族就是个乱摊子,巫柔成了摆设,他这般逢迎,皇帝想到以前在巫柔那受过的气,自然心中难过。
果然,姜国皇帝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恭谨,只不过人家必定不会呈你的情,你去说她恨不得挖苦你几句。”
“娘娘爱重瑶碧,听到瑶碧受了委屈,自然是要动怒,儿臣心里有数,父皇放心。”步渊道,说完,知道再说下去将皇帝的火气引上来,不免烧及自身,于是行礼之后便打算赶紧走。
谁知还没等他出殿门,皇后巫柔由人扶着进来,给姜国皇帝十分恭敬地行了大礼,瞧见对方眉头舒展些许才道:“陛下,恕臣妾无礼,刚才小王爷的话臣妾听了几句,觉得有些不妥。瑶碧任性骄纵不是良配,比不得王妃娘娘恭谨大气。这些都是真的,臣妾无可辩驳,但瑶碧没兄弟姐妹扶持,向来同公主关系最好,现在公主没了,瑶碧再遭抛弃,实在难以承受。”
“臣妾也不是阻拦王爷休妻,只是想请陛下多替瑶碧想想,她嫁过人,被休之后,没有哪个人家会要的。若是就此孤独一生,臣妾心中痛如刀绞,实在难安。求陛下给瑶碧找一条好去处,就算不是显贵人家,只要能保瑶碧一生衣食无忧,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姜国皇帝看着皇后巫柔少有的示弱模样,略有些惊讶,半晌道:“你说的倒也有礼,瑶碧总归是我们看着长大,就这么让她回去,属实不太妥当。”终究是瑶碧害步渊没有证据,或许是步渊不喜瑶碧所以才找他来做主呢?姜国皇帝这么一犹豫,忽然就有些心软了。
皇后巫柔要的便是皇帝心软,连忙道:“陛下开恩,臣妾代瑶碧谢过。瑶碧再许人家无论哪家都凭陛下做主,论起来瑶碧也算是陛下女儿,陛下一定会给瑶碧一个好前程的。”
‘女儿’二字刺激到皇帝内心深处,他想起巫柔,脸色一变,虽然有了新女儿,可终究步晴服侍在侧时间更长,感情更深,就算她糊涂行事,步晴也是天之娇女,岂容一介臣子欺侮了?
终归步晴是因卫家而死,皇帝心中对卫家有了怨气,心想好好的一个女儿嫁过去,不论怎样也是你们好好守着,谁料却被弄成这副样子。卫平日后必当求取贵女,步晴地下有知可要恨入骨髓。他卫平为何能好好活着还能求贵女,而自己的女儿却死了?
想到这关节,姜国皇帝笑道:“卫家是个好人家,步晴既然对不住人,少不了要委屈瑶碧去安慰安慰。”
“多谢陛下!”皇后巫柔跪倒,嘴角噙了一股冷笑。步渊看在眼中,只觉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