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步渊回了王府之后,已经到了晚上,看着留珠院仍旧亮着烛光,步渊踱步进门,秦笙正和李飞语喝着茶有说有笑,模样十分光彩照人。
步渊一时看的痴了,这应当是秦笙来了姜国以后,他第一次瞧见秦笙笑的这么开心。
秦笙听到脚步声往外一瞧,只见步渊愣怔地看着她,笑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你腿好些了么?”步渊道,一双眼睛却仍旧不从秦笙身上离开。
“好多了,又不是娇气的主子,这些日子也该好了。”秦笙道,吩咐一旁的鸳鸯给步渊倒了杯热茶。
步渊在主位上坐了,瞧着李飞语眼神之间似乎有些闪躲,想到对方初来乍到还不是特别熟悉王府生活,也就释然。
“这两日收拾收拾东西,就随我去北疆吧。最近局势动荡,梁国显然要出事,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步渊道,说起北疆,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依稀记得自己以前也去过北疆,并且那时候身边有一人陪着,那人到底是谁呢?
他忽然想起了楚轻舟,别人都说楚轻舟是梁国叛相之女楚不凡的丫鬟,他自己对楚不凡情根深种,叛相全家被屠之后,这丫鬟流落到姜国,他求了恩典,让这丫鬟当了郡主。
可是怎么楚不凡和楚轻舟的脸在自己的记忆中就是那么模糊呢?!而且,楚轻舟既然被封了姜国郡主,如今为何不在?灵辰似乎也不大清楚,而别人说起楚轻舟也只是寥寥几句,说她在鬼庄被屠那日不见了。
可鬼庄被屠的事……步渊有些头疼,他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最近这段时间总是胸闷,从睡梦之中惊醒,全身冷汗,又十分恐惧。起初,他觉得体内寒毒太多,所以云林给他医治也并不排斥,但是寒毒已经清除,为何还是身子不适?
步晴下毒?步淮下毒?不尽然。
秦笙看着步渊脸上有担忧之色,还以为他为边防之事忧心,于是道:“我听你的就是,你要去北疆,姜陈两国联盟,林然也要回陈国了吧?不知他什么时候动身。”
“他明日就走,早些时候会来看看你,但也不会耽搁太长时间。你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就带着去,衣服什么的就少带一些,到了北疆找人另作即可。”步渊道,胸闷的感觉有些厉害,背后已经忍不住出冷汗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了?是不是出去太久受了风寒,鸳鸯,快换一杯暖茶来!”秦笙道,看着步渊有些发白的嘴唇担忧道。
“我没事,只是最近有些累。”步渊端着暖茶喝了一口,茶里加了些微人参,喝下去腹腔里热热的,胸闷的感觉稍微消停了一些。
“王妃已经休息了,侧妃娘娘有事明天再来吧。”
“我不找王妃,我找王爷,你让我进去怎么了?!”
“这么晚了,侧妃娘娘就算要找王爷也是明天再找,您这般莽撞,若是王爷不高兴了,您可担当不起!”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我了,我偏要进去瞧一眼!”
瑶碧和小桃在外边争执,步渊和秦笙等人自然听到了。步渊瞧着秦笙脸上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问道:“听说她早上找你不痛快了?”
“没有,就是拌了拌嘴,别的也没什么。”秦笙抿了一口热茶,听到外边仍旧吵闹,道:“她没准有事,你不让她进来,这一晚上我可睡不着。”
步渊叹了口气,“鸳鸯,你去让她进来吧,灵辰也忒没用,怎么连这等事都管不了。”
“是,兴许灵辰瞧着两个女子吵闹,也是头疼的很。”鸳鸯笑道,走出门将瑶碧请了进来。
瑶碧红着脸进门,狠狠地瞪了小桃一眼,她瞧见小桃腕上的手镯正是秦笙赏给她的那对,脸色骤变,心里存了气,进屋便道:“王妃娘娘,这天底下没有你这般欺负人的。既然将镯子赏了我,怎么又赐给了丫头?!这不是公然不将我瑶碧当回事么?!”
秦笙抿了抿嘴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步渊却道:“自己砸了镯子,自己心里清楚,成天找王妃的麻烦,你这个侧妃以下犯上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步渊听了半天瑶碧和小桃争论,想不通一个好好的郡主怎么就跟泼妇一样,不由地心中来气。
“六哥哥,我……”瑶碧知道步渊喜欢秦笙并不会为自己做主,想到巫柔教给自己的话,连忙道:“我今日不是来闹事的,六哥哥,瑶碧也不是那种成天惹麻烦的人。现如今,六哥哥不信瑶碧的为人了么?”
“你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就好,何必要别人相信?”步渊道,对瑶碧的示弱视若不见。
“六哥哥,听说你要去北疆,能不能带瑶碧过去?瑶碧在府中一个人太闷,若是能到北疆去,就不会闷了。瑶碧保证不惹是生非,保证听六哥哥的话。”瑶碧满脸可怜道,她就不信自己这么示弱,步渊还不让她跟去。
“你腿脚不好,还是不要长途跋涉。”步渊道,瞧了瞧秦笙,嘱咐道:“王妃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完,步渊放下茶杯,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意思便是,无论瑶碧怎么哭喊,他都不会同意。
瑶碧瞧着步渊越走越远,心中越来越委屈,她瞪着秦笙,瞧见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哼,六哥哥心疼我,让我别走远路。王妃腿还没好,千万别再路上摔断了。”
秦笙眉毛一扬,笑道:“王爷刚才说了,去北疆的大车上为我铺上好几层软垫子,走半个时辰便歇歇,我皱皱眉头他也歇歇,若是我睡着了,他更要吩咐车队歇歇了。这般宠爱于我,这腿就是断两条,那有什么打紧?倒是你,刚当上侧妃入了府,便要和王爷长久分离,想想都心里不是滋味儿呢!”
“你!欺人太甚!”瑶碧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这府中一日,你别想好受了。”
“小桃,送客!”秦笙微微笑了笑,再不多言,吩咐小桃将瑶碧带走。
李飞语看着秦笙和瑶碧一来一回,脸色微微变了,皱着眉头道:“本来我觉得她爱惹事,一次两次让她尝了苦头兴许好些。可她明明是个打起来不要命的,你回回都气她,若是她生了狠毒心思下了死手,你一个不防备,那不是惹祸上身了么?笙儿,我好担心。”
秦笙握着李飞语的手拍了拍,长叹口气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本来同她关系也很好,但她受了别人的蛊惑,一上来就断我的腿,这般心思你越躲,她越欺负人的厉害,咱们心软,她下手可不心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想来这些事也是宫中那一位教的,躲是躲不了的。”
李飞语回握着秦笙的手,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想到秦笙以往的日子,李飞语替她感到心累,但也无可奈何。这一日,李飞语同秦笙在留珠院同睡。
第二日林然果然来了府上和秦笙告别,秦笙虽然不舍,可国家大事当前,她也只能盼望林然平安。
林然走了之后,过了没两日,她们也同步渊走在了去北疆的路上。出行那日,瑶碧在留珠院大闹一场,事情不成,在留碧院摔了一日一夜的东西,才总算撒了气。
去北疆的路上,秦笙和李飞语同乘一车,车里都是自己人,她应当是行为动作都很自然,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离着北疆越近,她就越心急,成天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笙儿,你是怎么了?腿疼?”李飞语一边看着书一边瞧着秦笙坐立难安的样子问道。
“没有,就是有点心神不宁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秦笙道,她以前和步渊来过北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想到以前北疆之行,所以有些不对劲?
北疆,北疆,秦笙脸色骤然一变,万一此行去北疆碰到那个老大夫,万一露了馅儿?!步渊和自己该如何相处?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就那么巧,碰上了那个老大夫?一定不会的。
这样想着,这样安慰自己数日,他们终于抵达北疆。北疆风景还和以往一样,并无异常。秦笙由步渊扶着下了马车,呼吸着北疆的空气,路途上的郁闷一扫而光,秦笙微微笑了笑,转过头去看步渊,却见对方脸色发白,呼吸竟是越来越困难。
“步渊!你怎么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么?!步渊?!”秦笙反手扶着步渊胳膊,焦急问道。
步渊只是摇头,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瞧见北疆熟悉的景致,脸色越来越差。
“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灵辰在一旁吩咐道,瞧见步渊如此难受,自己的胸口也发堵的很。
“让老头子瞧瞧,老头子是大夫。”
“爷爷,爷爷,您别惹事,这种急病不能乱瞧的!”
秦笙身子骤然一僵,这爷孙俩一对一答,怎么这么像以前碰到的小少年和老大夫?难道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