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渊只觉得胸口痛,他垂下头去捂住胸口,从胸腔里传来的一阵阵刺痛,让他看不清对面秦笙的面容。
“你怎么了?”秦笙看到步渊如此难受连忙跑过去问他。
步渊惨白着一张脸,半晌没说出话来,却出了许多的冷汗。
“一定是你中毒太深,这药拔毒的时候太猛身子受不住。我扶你去歇息。”秦笙说着,将步渊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搂着对方的腰便朝着床边走去。
步渊脸色惨白,全身重量都落在秦笙瘦小的肩头,秦笙咬着牙扶着,半晌将步渊扶到床榻上安顿好,步渊看着一脸汗的秦笙,心里头难过的很。
他觉得,他一定从什么地方见过秦笙,不然这种感觉不会总这么强烈。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刚才绝不是中毒的缘故,在武州山神山客栈时,他就有过一次这种感觉,那时候他还没入住信王府,还没有接触这种毒,可那时他却见过秦笙。
“殿下!殿下灵辰回来了!”门外响起灵辰欢快的声音,秦笙和步渊脸色一变,二人齐齐往外看去。
灵辰高兴地进了门,瞧见二人如此,脸色骤变,他奔过来,“殿下您怎么了?”
“中毒,有人给他下了慢毒忆萝香,看样子食用了最少三日,刚才我给他服了解药,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该走了。”秦笙说道,她忘不了刚才步渊看向她的眼神,在红楼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她太明白这眼神之中包含的意思。
可她不能,她身上有一个大秘密,留在步渊身边,他日后最大的危机和软肋都是她,她不愿意让步渊再次痛苦。
秦笙站起身来,将白瓷瓶交给灵辰,嘱咐道:“这是解药,每三个时辰给他服一次,大概两日也就好了。剩下的你吃一些,注意身体。”
“不许走。”步渊拉住秦笙的手腕,他望着秦笙,看着对方身上一身冷意,一种阔别多年的痛苦的感觉重新来袭,他用力拉住秦笙的手腕,道:“你答应过我不走的。”
“小王爷要我做护卫的时候,说灵辰走了,身边无人。现在灵辰回来了,我身份又可疑,小王爷何必要留呢?我的身份不值得小王爷花时间查清楚。”秦笙说道,右手极不自然地摩挲着。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说出这么冷血的话,自己也疼。
“秦姑娘,我家殿下有时候是有些霸道,有些喜欢捉弄人,可他心是好的。现在陈国到处都是敌人,姑娘功夫高又聪明,就留下来陪我们殿下走过陈国这一段,等到了姜国,姑娘愿意留着就留着,愿意走便走。这虎狼窝,灵辰一人闯不来。”灵辰看着秦笙要走,连忙道。
说完,他看向步渊,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步渊竟然给他眨了个眼。殿下……他不是中毒已深,身体虚弱么?!
秦笙看向步渊,对方闭着眼睛,脸色十分惨白,心里头有些不忍,想到灵辰孤身一人应付不来,摆摆手道:“好好好,就走过陈国这一段,到了姜国,你们就自生自灭吧!”
说完,秦笙抱着胳膊出了门,饭也没吃,肚子也不饿了。出了门秦笙才猛然发觉,从陈国到姜国好几千里,他们起码要走好几个月,若是步渊和灵辰有意拖延,走个大半年不成问题,一来一回就是一年,到时候柳妖精和陈钰还不砍死她!
都怪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抽了什么风,竟然就答应了!要知道一开始,她就是被威胁的一方,就是弱小的一方,怎么现在同情起他们来了。当初步渊灭了赵家,灵辰一个人坐镇动乱的姜国北疆,那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谁说灵辰没本事的?!
啊!啊!啊!他们这些扮猪吃老虎的狐狸!她怎么就这么蠢了?!
秦笙用力踢了一下院子里的树,哗啦啦一两片黄叶落下,真是失策啊失策。
步渊听着秦笙走了,慢慢坐起来,这样子把灵辰吓了一跳。
“殿下您没事啊?刚才唬的秦笙姑娘那般厉害,灵辰还以为特别严重呢。”灵辰看着秦笙生气离开的背影,慢慢道:“这个秦笙姑娘看着不像坏人,殿下留着她真的只是要她做护卫?咱们府上的女死士那么多,比秦笙姑娘厉害的也不少,殿下不用她们,用秦笙姑娘,是不是有点……”
后面的话灵辰没说完,他看着步渊射过来的眼神,觉得自己又多了话,主子要用谁便用谁,他又管不着,再说了,主子明显喜欢人家不承认,他又何必非逼问步渊呢!
一夜好眠,秦笙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不想起身。冬日里就是要赖床才舒坦,想当初她在武州山神山客栈时,非要睡到中午才肯睁眼睛。
吃一顿饭,练练拳脚,便耗到下午。晚上再吃一顿,数数钱,开心不开心的又是一天。
秦笙躺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突然怀念起自己以前的生活,那是多美日子啊。
就当秦笙再次蒙着头要睡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带来一阵寒风,不用看,听脚步声,闻气味,就知道是苏艳嬅。
“秦姑娘,该起床了。今日小王爷要进宫面圣,姑娘是随身侍卫,要跟去的。”苏艳嬅说着,见秦笙蒙着头子一动不动,又走近了一步,掀开对方头上的棉被,道:“作为王爷侍卫,睡到这个时辰已经很没有规矩,若是再耽搁了王爷进宫面圣,秦姑娘,小王爷要生气的。”
秦笙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向苏艳嬅,求饶道:“苏姐姐,求求你了,灵辰不是回来了么,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就再睡一会儿。”
“不行,秦姑娘,快起来,再过半个时辰王爷就要走了,姑娘得起来了,这不合规矩。”苏艳嬅为难地说着,心想着多睡这么一会儿又没什么用,便拉着秦笙的胳膊将对方往外带。
秦笙就穿了一身单衣,被拉出棉被受了冷,她一下子醒了,连忙又爬回去,死活抱着被子不起身。
“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叫人连人带被子把你扛上马车。”步渊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秦笙抬头往外看去,也看不见步渊的身子,只是在门槛那看到对方一双白靴。
切,看来步渊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秦姑娘,小王爷亲自来叫你,你就起来吧。”苏艳嬅心里有了底气,今日步渊没有纵容秦笙,让她心里很是舒服。
秦笙再嘟囔再反抗也没有什么用,步渊亲自来请,她闭着眼睛任凭苏艳嬅给她梳洗换了衣衫,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等着苏艳嬅给她梳头发,秦笙迷迷糊糊中觉得,这哪里是当护卫,这简直是做主子来了。
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苏艳嬅,果然,对方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秦笙收敛了下,任凭对方给自己穿戴好,也不再拖延,半个时辰刚到,秦笙就随着步渊上了马车。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侍卫服,头发高高束起用嵌了玉石的头绳绑住,耳朵上戴了红得像火的不明材质耳环,双臂给红黑相间的丝带利落绑紧,乍一看,很是个利落美艳的女侍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侍卫的年纪有些小,美艳不足,灵气有余,若说她是个换装偷跑出去玩的公主,更为形象。
秦笙被人从床榻上拎起来,脑子昏的很,上了马车就靠在马车上睡着。到陈国皇宫至少要半个时辰,听说一会儿林婉儿也去,再等等她,估计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宫城。
秦笙算着时间,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一会儿。自从逃脱了权欲争斗,秦笙就变得越加懒散,虽说功夫没丢,可人却随性多了。跟以前的秦笙相比,现在的秦笙天不怕地不怕,一切都凭自己高兴。
她重遇步渊觉得对方变了,她又何尝没变呢?经历了这么多,就算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也早就成了一个江湖百晓生似的老练角色。只不过,她现在假意忘记以前的痛苦,希望自己仍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的活着。
“殿下,她到底行不行啊?”灵辰看着秦笙睡的一塌糊涂的模样,嘟囔道,“这也太能睡了,刚才经过闹市区叫卖声都没把她弄醒,太厉害了。”
步渊好笑地看着对面身子越来越歪的秦笙,伸手过去轻轻地将对方歪下去的头拨正,道:“女孩子家多睡睡对身体好。”
“殿下,女孩子家哪有像她这么没规矩的?再说了,多睡容易变傻。”灵辰嘟囔道。
马车轧过一个小石子,车身颠簸,秦笙的身子滑了滑,看架势身子马上就要朝着侧边摔过去。步渊伸手托着秦笙的头,起身坐在她的旁边,颠簸过去,秦笙的头慢慢一歪,正好靠在步渊肩头。她满足地在步渊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极好极舒服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步渊拿起一旁的书翻开看,灵辰无语地望着自家殿下,终于道:“殿下,您不觉得您现在是占秦姑娘的便宜么?”
“便宜?什么便宜?”秦笙终于从睡梦中醒来,这睡的浑身骨头难受,她动了动肩膀,听到骨头“咯吱”作响,抬头对上灵辰的视线道:“什么便宜?”
“什么也不便宜,秦姑娘这一觉真的是好长好长!”灵辰无语地说着,步渊嘴角抿着偷笑,秦笙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步渊,看了看灵辰,摇了摇手换了个话题道,“好了,到底到没到陈国宫城?”
“落尘哥哥!”
林婉儿一声刺耳的叫声传来,那矫揉造作的落尘哥哥四个字,完全将秦笙给吓醒,好了,这下什么也不用问,陈国宫城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