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渊！步渊！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巫月被步渊重重扔在地上，客栈里已经有人探出头来看她。
步渊咬着牙，冷冷地望着那些探头出来观望的人，转头漠然望着巫月，反问：“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救你？！”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步渊，我和你一起长大我们青梅竹马啊！”巫月绝望地扫视着周围，有的人在靠近她，若是步渊走了，她一定会被人抓走。
她真的不知道鬼庄和巫族有什么仇怨，但她知道自己要是被鬼庄的人抓去了，十有八九活不成！巫柔不可能冒着被揭穿秘密的危险派人救她的！
“我们青梅竹马是真，情谊是假，更何况你害死了我此生最爱，为何要我救你？！你有什么脸面要求我？！”步渊道，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她，任凭巫月如何呼喊，他都不再回头。
秦笙屋子的门被推开，步渊走进来，秦笙怔住，还保持着偷听的动作。
“你都听到了，现在告诉我，楚家经历了什么？”步渊道。
“如你所想，楚家夫妇从一开始看不上李闲到被秦笙所拖累相信李闲，一代名相放权到死到临头无人帮忙说一句话，最后被屠了满门。真正的楚不凡早就死了，是秦笙，是秦笙害了楚家上下，还有李闲，是他们害了楚家，是他们！”
秦笙歇斯底里地喊着，满眼痛苦恨意，她双眼血红慢慢转身，不自觉眸子里带了泪。
“你爱她，可我恨她，我恨她你懂么？！我恨她！”
“步渊……步渊……救我啊步渊……”巫月的声音细若游丝，步渊眼睛眨也不眨盯在秦笙通红的眼睛里，他伸出手来，用手背替她擦着眼角滚烫的热泪，缓缓道：“我知道，我……知道。”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步渊抓住秦笙手腕，将她打横抱起，秦笙的发撒落了步渊一胳膊，一头秀发，半黑半白，衬托着女子形容更加柔弱。
“轻舟，你乖一些好不好，这世界上和她有关的，只有我们了。”步渊道，语气是说不出的荒凉寂寞。
说他没有怨过恨过是不可能的，怎么会有一个人付出了自己整个生命都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的？！他可以不怨不恨，前提条件是她得活着。
可她死了，被一个狠毒的人一连杀死了三次。她那样倔强美丽的人，他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凭什么，一个人可以摧毁她整整三次？！
连绵的恨意从胸腔之中传来，他恼怒，抱着秦笙从哀怨的巫月旁毫不犹豫地走开，很快的离开客栈，他的背影孤寂又决绝，巫月趴在地上仰望着步渊离开的背影，只觉骨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和阴冷。
以往步渊怎样决绝，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直接将她送到死地，而如今，为了一个贱人，居然如此羞辱她？！楚不凡死了，难不成只要和楚不凡有一丁点关系的，他都要护着？！
楚轻舟，又算什么？！
巫月趴在地上，掏出怀里血红色的祭瓶和匕首，用力将左手手腕划开！鲜血顺着手腕处已有的刀疤流入祭瓶之中，巫月仰躺在地，将祭瓶之中的鲜血一饮而尽！
血在流，眼前模糊地出现幻象。
“哈哈哈哈哈哈……”巫月突然就笑起来，笑得那般诡异，眼泪顺着眼眶滑落，总也流不停。
“哈哈哈哈哈……步渊……我说过，你丢我在这里会后悔……哈哈哈哈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前世今生又如何？！总归你们死也不会死在一起！”巫月恶毒地喊着，脑袋一片昏沉，手腕处酥麻痛到极痛。
测算之术不是用这种禁忌的方法，巫月苦笑着望着自己带血的手腕，测算之术不是用这种禁忌的方法测算的……这种禁忌之术人人皆可测算，只要他体内流着巫族的血，且不怕死，可以随意知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巫月，你以为你是圣女么？！”巫柔冷冰冰的声音犹在耳边，“你以为你是圣女么？”她的声音像被扔在雪里的铁块儿互相摩挲，让人心里痒头痛欲裂。
“我自然是圣女，我用测算之术测算出了步渊会是未来的帝皇，是我用测算之术，我出生那年，是我……”
“你也不确定是不是？不然你不会颤抖。你出生那年是我抱着你走向了步渊，是我日日要你和步渊在一起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测算之术，巫月，不要以为旁人都叫你圣女，你就是至高无上的圣女了，我告诉你，若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若你再这样执拗下去不听他人劝言，圣坤宫的位子你没机会坐，永远！”
巫柔的话像银针，被人攥着不停地刺入她头顶，鲜血直流，脑袋几乎要炸开。
“你从没动过测算之术，因为你不会。我为何知道你在梁国算了楚不凡的命格，自然是发现祭瓶不见了。往日里大祭司总哄你，说你是测算了步渊的命数，身体不好才不能总测算，只要嫁给了步渊你想怎么算便怎么算。你信了，用了一般巫族测算之法，一直没有怀疑，真是天真到了极点！”
“巫月，你该明白，我说你是圣女，你才是！”
“那为什么小时候你们不告诉我？！为什么从小不告诉我？！若我知道这些，我和步渊……我才不会自以为是，才不会……”巫月身子发抖，巫柔的脸越来越近，她冷笑了一声，道：“因为我知道告诉你会是什么结局，我不想要那个结局。”
巫月僵在地上，身后有两名女子向她缓缓靠近。巫月眼里有泪，她慢慢回转过身，冷冷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子，一个女子脸上涂脂抹粉像鬼，另一个女子戴着面纱，露出的皮肤上伤疤遍布。
“巫族圣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女相男腔道，巫月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渗的红男心里发毛，她记得红宁死时就是这样一种表情。
“巫族圣女……”巫月重复着这四个字，大字形躺在地上笑得十分大声。
巫族……圣女……
“你要走到几时，天就要亮了。”秦笙靠在步渊怀里，一路上她睡着了许久，睁开眼睛他还在走着。
步渊一双眼睛通红无比，脚步却很稳健。“我知道哪里没有鬼庄的人，我们去那里。”
“你把巫月留在那里送死，她会死么？鬼庄的人真的会来么？我想回去。”秦笙道，若是鬼庄的人会来，她就可以顺着那些人知道小李青的消息，她就能摆脱鬼庄，就能回到梁国去。
低头看到自己的白发，秦笙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一起回去，现在就回去。”步渊低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秦笙轻声道，说完，他用力将秦笙朝着自己的胸口处抱了抱，秦笙听到他的心跳，深沉而有力。
“我们一起回梁国去，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来到我身边，难道不是为了小李青么？你来到我身边是鬼庄的人要报复巫族，他们不会杀我，只要巫月。这些，我都知道，我一直……知道。”
秦笙的心在都抖，她挣扎着从步渊怀中离开，太阳从天边升起，不远处走来一对爷孙。
是爷爷和孙女，小小的孙女手中拿着风筝正往前笨重地跑着，爷爷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长得肥头大耳朵，一点不油腻，却是当官样。
“员外大人，小小姐我们来看着便好了，员外大人保重身体。小小姐别跑了，会摔倒。”一个下人满头大汗地追上二人，将手里的水袋递给爷爷，三两步就要追上小女孩。
可那女孩不管不顾地跑的飞快，又躲又钻，硬生生地不让身后的人追上她，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搞笑难看。
“有鬼，后面有鬼啊！”不知哪个缺德的臭小子喊了一声，小村外放风筝的小女孩吓得扔了风筝抱着脑袋没命似的往前跑，一不留神左脚绊了右脚重重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灰，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又痛又害怕，就在地上趴着哭，秦笙心头一痛，没来由地酸涩难过。
“小少爷，你瞧把小小姐吓得！”下人喊了一嗓子，小女孩一愣，慢慢爬起来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转头看到风筝被一个臭小子抢走，气道：“你还我，你还我，爷爷你让他还我！”
员外大人小跑着奔到小女孩身边将她亲自扶起来拍着对方身上的灰尘，半晌没有答话。“爷爷，他抢我的东西，你让他还我。”
“他是你弟弟，你是姐姐，要好好让着他。长大了以后你是要嫁人，要走的。”
小女孩听完，突然楞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撅着嘴哭倒：“那你为什么要养我？！为什么要这样养着我，他永远在抢，我永远在让，我想奶奶了……我想奶奶了……”
“步渊，”秦笙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渐渐模糊，一字一顿道：“那就是命，那就是运，你又知道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