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V更隔蓬山一万重
现在,父皇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竑遭到冰火两重天的对待。内廷的大臣、宫女太监极力赞美他,周围的人都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另一方面,朝中的大臣们交替上奏章,批评他以身犯险,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一味逞强,肆意妄为。而他则照单全收。有几个说的入情入理的,还给予褒奖。又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他比当初还忙。
可无论怎么忙,那个念头始终萦绕在心里:该回家看看了。回来已经五天了,他还没回过家呢,还没见到馨儿呢,她怎么样了?可怎么回去呢?要是回去就不想再离开了,那可怎么办?得找个机会。可十天过去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馨儿也许生气了?也罢,还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呢。馨儿生气起来,恐怕也是那脉脉含情,宜喜宜嗔的样子吧。
竑傍晚时候进了府。他没让人声张,只是平平常常的样子。管家下人们自然先过来请安,随后通知了内眷。四个侍妾过来请安,竑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她们一眼,简单地问了几句,就让她们下去了。到现在,他也没见馨儿出来。
“王妃在吗?”
“在。刚让人去叫了。回来说王妃有点不舒服。”曹吉祥说到。话音未落,只见竑站起身,朝后面走去,转眼就不见了。
内室里,馨儿紧张不安地走来走去。她没有病,她只是不敢当众见他,怕自己失态,惹人笑话。
门哐的一声开了,馨儿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内室的门帘。转眼,门帘掀开,竑一步跨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馨儿,馨儿也看着他。四目相对,竑笑了,他张开双臂。馨儿便扑到他怀里。
“竑”,不知不觉中,馨儿改了口,她呜咽着:“你怎么能那样做!要是出危险了怎么办?”
“你病了?”竑问道
“没有。”
“那为什么不出去接我?”
“怕见到你。”说着,又更紧地抱住了她的爱人。
竑犹豫着,他的手举起来,又轻轻放下,他想说:“我没事。你不还在家等着我吗?我怎么也得回来见你。”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谈不上拥抱馨儿。
馨儿呜呜地哭了起来。
早知道能这么轻易就离开她,不如天天回来了。他起身,发现胳膊被馨儿抓着,他抽臂,可抽不动。再抽,馨儿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难道她醒了?他看向馨儿,没有啊。馨儿睡的很熟。可熟睡中的馨儿手还是那么紧地抓着他。他忽然明白了。满心愧疚地,他就那么坐着,让馨儿抓着。一直到馨儿醒来。他才走。
“馨儿,我答应你,经常回来看你,可你得放我走。”当天晚上,他又回来了。他们坐在床上,竑对馨儿说。馨儿抱住他,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
“我没有不让你走。”馨儿说。
“那好,明儿一早,我就得上朝。”
“嗯。”馨儿乖乖的。
然而,第二天清晨,她的手依然牢牢地抓住他,让他离不开。他也依然放弃离开,就那样坐着,看着熟睡的馨儿。
“你怎么没走?”馨儿睁开眼睛,看见竑在身边,又惊又喜。
“你看看,我走的了吗?”竑抬起手臂,原来她的手紧紧抓住竑。竑动了动,她的手还紧紧抓着。馨儿赶紧松手。竑笑着,晃了晃酸麻的手臂。
“是我误了你上朝了。”馨儿坐了起来,沮丧地说。一夜的缠绵,金叉绾不住乌黑的头发,散乱地披在玉一般的肩上、臂上。锦被将胸遮挡的严严实实。有必要吗?那里早已是我的了。馨儿见竑不说话,抬头看他,看见了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便在床上找被丢的四处都是的衣服。竑也不说话,就看着她乱忙。看她找好了,就要穿了。他一把拉住她,
“你现在去还来的及,”馨儿挣扎着,竑觉得格外有趣。
“我知道。”可他就是不松手。过了一会,他自嘲地一笑,走了。
皇太子满面春风。虽然高高在上地坐着,可仍能感到他满眼笑意。这喜悦显然跟朝政无关。冯自庸第一个察觉到了。自从竑摄政,他便渐渐地被边缘了。皇太子才干卓越,声望如日中天。可他没有退路了。即便他不想干,他的手下,他的私党,大家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能背叛大家!况且,那件惊天的事已经做下了,他根本没退路了。他也没什么可犹豫的,除掉皇太子,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竑面色沉静,可目光闪亮,隐隐透出一股喜气。神态上也有一股躁动。冯自庸隐约觉得这跟女人有关。是自己的女儿吗?他又盼着是,又盼着不是。不是,那他就更有理由杀他了。是,那女儿就真的幸福了。那样,他还杀他吗?他杀得了他吗?他决定让前妻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