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盼盼香消玉殒了
盼盼假死只有七个人知道:竑、阿麽、去疾、老李、刘大人和他的师爷,老胥。连盼盼本人都不知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竑特地派老李护送她,先到边境跟暹罗使团会合,最后出境。这连来带去的,起码要两个月。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老李就回来了。
时间将近深夜,他进了摄政王府。竑早已等在书房。老李一进门就双膝跪下,不住地以头触地:
“殿下,臣罪该万死”
“她跑了?”
“她自尽了。”
崔相发丧的第二天,崔府又传来消息,崔夫人因伤心过度,已经不治了。崔家没人来管。只有几个自称是盼盼戏迷和老乡的人,来到崔府,提出由他们负责一切,把盼盼运回老家安葬。顺天府也派了人,三方谈妥,签字画押。盼盼被装进了一口薄薄的棺木中,放到了一辆牛车上。就在一个阴冷的下午,牛车吱吱呀呀地出了南门。香草痛哭着,披麻戴孝,跟在车后。出了南门,她还要跟着走,被姑妈好说歹说,劝住了。香草跪在车前,摆上一杯酒,烧了一陌纸钱:
“夫人,你走好。原谅我不能跟着你了。小姐你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本来我想跟着小姐,可他们不让。小姐会好的。你命苦,替小姐把几辈子的罪都受了。小姐肯定会幸福的。我会为小姐烧香,求佛保佑她。夫人你走好,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姐。”说完,将酒洒在车前。纸钱烧完了。香草就那样跪着,目送牛车消失在天边,这才掩面痛哭而回。
出了城十里地,老李从树林中出来。将牛车换上马车,一行人也由步行变成骑马,连夜向南,一口气走出了二百里。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将棺木施舍给了一户人家。他们又换上车,继续向南。最后,到了一座宅院,全体停了下来。
老李将昏睡的盼盼安排到收拾好的上房卧室。看看时间到了。拿出老胥给的药,给盼盼喂了下去。然后,就静等盼盼醒来。
“等她恢复过来,臣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
“她怎么说?”
“她只说了一句,‘何必呢。我早已是个多余的人了。’”
老李没有告诉竑。当时他跟盼盼整整谈了一天。就是劝她、宽慰她。他是盼盼的戏迷,深深同情盼盼,为她惋惜。她的全部罪过就是她不认命,爱上了一位高贵的皇子。老李打算帮助她。
他没有传达皇太子的命令。他对盼盼说:
“皇太子吩咐等姑娘醒了,问问姑娘想去哪?由我负责送到。皇太子的意思是离京城越远越好。我也觉得姑娘现在不便回乡。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安排姑娘到我的家乡,那里没人知道姑娘。呆上几年,一切都会好的。”
盼盼只是呆坐着,一声不响。
“盼盼姑娘,光阴似箭。天大的事也挡不住时光的消磨。人还是要往前看。过个几年回头看,发生过的一切事都不算什么。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有人敲门,是送饭来了。老李特意让人准备了清淡的粥、小菜。
“盼盼姑娘,稍稍吃点。恢复身体还是要吃饭的。”老李说完,退了出去。等他估计盼盼已经吃完,让仆妇进去收拾。仆妇将餐盘端到他面前,老李一看,连碗筷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老李心就一沉。他来到盼盼房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开门进去,盼盼还在坐着。
“盼盼姑娘,你千万要想开点。想想爱你的人。想想你的两个孩子。他们转眼就长大,那时自然会来认母的。还有香草,她一直跟着你的车。手抓着车不放。是我们劝着,才哭着回去了。等过了这阵子,就让香草来陪你。”
盼盼空洞地的眼睛看向屋角,仿佛一个盲人。想到她的昭君出塞,那个舞台上光芒四射的盼盼,老李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他又等了会,见盼盼还是一句话不说,只好退了出去。
到了晚上,老李让两个仆妇伺候盼盼入睡。可第二天一早,两个仆妇就找到他:
“大人,不行啊。一整晚,她就坐着,也不躺下,也不走动。”
老李点头:“不要着急,我去劝劝她。你们先伺候她洗漱。”安抚了两个仆妇,老李愣了好一会,他最后决定再劝劝她。实在不行,就只能用药,让她先睡觉。
“盼盼姑娘,我们走之前,二殿下特地找我,要我们在这多住几天,他要来看望姑娘。”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见他。”盼盼终于开口了。
“好,不见也罢。不过,小姐现在跟着父亲。何不见上一面,让他把小姐带来,今后就跟着母亲,你与二殿下也做个彻底了断。”
盼盼摇头。
“那姑娘睡一觉,休息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盼盼点头。又不说话了。
老李让人端上一碗汤。大概烦老李罗嗦,盼盼一口气把汤喝下。可她不知道,老李在汤里放了助眠的药,足够她睡上三天三夜。老李信奉一睡解千愁。他自己也是遇到烦心事,就睡上一觉,天大的事也就过去了。他不信,盼盼睡上三天三夜,醒了还是现在这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就这样,盼盼在屋里睡觉。一行人暂且歇息。老李考虑现在不需要这么多的人了,同时也为了保密起见,只留下五个人,其余的让他们都回去了。
果然,到了第四天,盼盼醒了。气色也好了很多。老李赶紧安排饭食。
“人要想身体好,健康长寿,第一要睡足:第二,要吃饱喝好。”他对那几个部下说道,“我就是这么做的。你们也试试。这两样做到了。看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们。”
盼盼也吃了一些。虽然食欲还不好,可总算是吃东西了。
“盼盼姑娘,我们明天就出发。如果你没想好去哪,那就到我的家乡去,暂住一段时间。”
盼盼不置可否。老李也不再问,下去安排了。
然而,到了第五天,老李刚刚起身,就听见上房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老李冲进了上房,只见两个仆妇瘫坐在地上,两眼看向上方,老李顺着目光看去,盼盼吊在屋子中央,已经悬梁自尽了。
一代名伶,绝色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