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卿云想提出自己的意见,可忽然感到自己对于打仗擅长,但是对于大局的把握组织能力却实在不够,竟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个“可是”之后竟是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
“殿下一面和那些吐蕃没庐氏的人打交道,一面又准备以赞婆要挟钦陵,这是不是……”
谢扬在一旁接过了话茬,似笑非笑地对独孤卿云眨了眨眼睛:“独孤将军应该知道兵不厌诈,既然战场上可以坑蒙拐骗不择手段,这战场下何尝不可?噶尔家族若是独掌大权,固然是要对外进兵来确保他们在国内的威信,可一旦噶尔家族下台,没庐氏和娘氏这样地贵族上台,何尝不会采取同样的手段?”
见独孤卿云一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谢扬便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打仗地事情完了,斗心眼的事情还没完,独孤将军你这几天辛苦一些,大约再过几天,钦陵也必定会派人过来!”
富萨尔第二天当然没有走成,几乎是一看到前来“送”他的唐军将领之后,他立刻连珠炮似的说出了一连串价码——三百两黄金变成了金银器皿三千件,除此之外还有牛马羊若干,美女若干等等。负责“押送”的独孤卿云听着这家伙的语速,心里感到古怪。
还真给公主殿下料中了,这老家伙果然是一头肥羊!
料中归料中,他还是站在那里假装犹豫了一段时间,然后方才令人关上房门,匆匆前去找谢扬。而谢扬一大早就被盛达和薛丁山硬叫了起来,正在听两人汇报的当口,又见独孤卿云满脸兴奋地冲进房间,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独孤,你知道没庐氏为何要赎回三千俘虏么?”
不等独孤卿云回答,谢扬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吐蕃虽然如今占地日广,但真正久经训练的士兵却不多,若是动员全国青壮,大约也就是十五万人,先头五万军马打了败仗,除了我们斩杀和俘虏的那些,收拢的溃兵都被钦陵带回去镇压局面了。这些战俘都是属民。战场上固然得听主将地指令。但并不是尔家族地私兵,这次赎回去就能用着和噶尔家族对着干。他们不确定我们究竟俘虏了多少人,所以才只提出赎回三千!”
“大帅的意思我明白了。他们与其临时拉青壮来硬抗钦陵,还不如把这些算是精锐的士兵赎回去,好增加胜算?”
独孤卿云猛地一拍脑袋,这下子终于完完全全明白了,但一想到用战俘筑城修路地方便,又想到放虎归山养虎为患这两句俗话。眉头不禁又是一皱,遂把担心吐露了出来。
谢扬的回答却很是轻描淡写。
“谈判归谈判,这俘虏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富萨尔算不上一号人物,初步意向就算达成了,怎么也得让他把大人物带过来让我见见!听说钦陵如今的日子不太好过,那些贵族抵不过他的兵,就把赞蒙拉出来当作号召。听说已经有不少忠于王族的兵将投了过去,两边正好势均力敌,一时半会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也压不倒东风。这一万多俘虏就很金贵了!”
在契苾何力袖手不管这件事,而谢扬向远在长安的大唐朝廷发文。声称要以仁德之心善待俘虏,得和吐蕃进行友好谈判交涉,于是,这处置俘虏地大权便由李大帝亲自颁旨送到了谢扬手上,并着令将芒松芒赞及早押解进京。至于那些担心西北战事没完没了的老臣也都松了一口气。
反正谢扬承诺不杀俘,他想要怎么处置就随便他去好了,只要不打仗就好!
树敦城保留唐军五千,伏俟城驻军三千,剩余的就逐渐从州撤出。如今吐蕃没心思打仗,吐谷浑是没实力打仗,驻扎大军要消耗大量钱粮,谢扬自己也觉得不合算,自然是不会强自拉着数万大军不放。就算真的打起来,以树敦城和大唐陇西的距离,调兵或是退避都是很方便的事。
而谢扬口口声声要善待的战俘,那些被他称为金贵的战俘,如今地日子却是苦并快乐着。吐蕃的兵不是常备兵,军官是贵族,而兵士都是属民出身,平时不打仗也得干活维持生计,并不怕什么苦活累活。
先头被李令月那个下马威饿得半死不活之后,最近他们的口粮又稍微放松了些,而谢扬又适时地派人放出风声,说是吐蕃有人要赎回三千战俘。
这从未听到过的新鲜事让大批俘虏极其振奋。眼看前几日几个逃走地人很快就被唐军追回来,当场枭首示众,那脑袋至今挂在旗杆上,不少人也绝了逃跑心思。如今再听说只要表现好能够回去,谁不肯卖力干活?于是一夕之间,无论是筑城还是修路的效率陡增一倍。
“这是不是该称为画饼充饥?”
眼见谢扬只需动动嘴就有人去忠实执行计划,眼见富萨尔在那里天天往上加价码,眼见钦陵地特使被堵在城外上窜下跳四处走门路,眼见那群吐蕃战俘个个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盼望着回家,李令月都不得不承认,谢扬这家伙只要肯想主意,那确实是有的是人倒霉。
“这饼不仅仅是纸上的,而是近在咫尺,仿佛立马就能够到,那些原本已经绝望的人能不生出希望么?这战场下头和战场上面一个样,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两个人在树墩城城墙上正散着步,谢扬笑眯眯地抓住了李令月的小手,一把将小丫头抱进怀里,趁势又加了一句:“若不是我攻破了你的心,我敢向你求婚么?”
李令月没想到谢扬兜兜转转居然回到了自己身上,想起自己未婚先孕这事就来气,使劲白了他一眼:“好了,少卖弄你的贫嘴,婉儿已经将我怀孕的事情禀报母后了,母后若是发怒,我看你怎么应付……”
“嘿嘿,我保证二话不说赶紧娶你进门,我谢扬绝对是个对老婆孩子负责人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