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将自己的唇角挂上一丝笑容以后，程路皓才将自己的左手轻轻的覆盖在吴艳芬置于床边的右手。
“我没事。”他将这句话说完以后，试图让自己的眼中也沾上一些笑意，以便让望着他的人都能够相信他所说的话。
可这分明就是骗人的话啊。
这个男人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格外的苍白，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样，轻轻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够将其所说的言语给覆盖。
“你这不是在戳我的心吗？”吴艳芬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眼中的泪直接就往下流。
“别哭。”程路皓的眼中闪过些无奈。
若换作是往常，他一定能够坐起身子，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膛告诉自己母亲现在的自己还算是健硕。但是如今，他却是连呼吸都感觉到疲倦。
更甚至，他还有一种一直沉睡下去的冲动。
“别睡着。”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将他从迷糊中带了出来。
程路皓勉力的重新睁开自己的眼睛，就看见在自己的右侧，莫清琳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
他的触感其实并没有丧失，所以还能够感受到，女人温热的手心正轻轻的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面，将无限的温暖带给了自己。
“多和我们说说话吧。”莫清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一些。
也不是她真的刻意阻止程路皓入睡，只是依照男人腺癌的身体状况，倘若真的如了他的愿任他沉睡，恐怕就再也难将他给唤醒了。
所以与其出现到时候的情况，还不如趁着现在男人还存有自我意识，让他多说说一些以前没有说完的话。
程路皓能够明白莫清琳的意思，他自己也是能够感受到身体的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所以当下也是拼尽自己的意志力继而保持清醒。
“那个，东西……”仅仅是将这四个字说出口，就已经耗费了程路皓的所有的力气。让他忍不住停下来重新蓄力以便下一次的开口说话。
“什么东西，你还好意思说那个东西。”吴艳芬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钢铁做的啊，那么大个东西吞进去，你还有命活的吗？”
虽然只是听到了自己儿子说出来的四个字，吴艳芬还是能够知道他言语的意思。顿时就对着他盖头的一阵骂，这下倒也没有忍住自己的脾气了。
和程临海一样，在听到女人这么中气十足的责骂声音的时候，程路皓的脸上也挂上了几分笑意，笑里面却藏着无奈与沧桑。
他突然有些后悔在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没有多花些时间陪陪自己的父母，多听听他们的唠叨。
“很重要。”程路皓却没有忘记正事，在重新缓过劲以后，他继续开口说话，“送去，警察局。”
“能有你的命重要吗？”吴艳芬却没有和自己的儿子在同一个频道上面。
但是，在她将这句话说出口以后，程临海就扶了扶她的肩膀，示意她让儿子把所有的话说完。
此刻的程临海已经注意到，程路皓似乎没有太多的力气将很多想要说的话给表达出来，甚至在将几个字从嘴里面挤出来以后，他就一定会撑不住的将自己的眼睛给闭上，继而又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和大家进行交流。
“那个东西……”莫清琳皱眉，她想要和程路皓说，那样物品被夜莺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但是又生怕将真相说出来，这个男人可能会承受不住，受了刺激直接气得心脏骤停了。
毕竟，那可是程路皓用自己的小命换来的天价之物。
因为在考量这要不要将事实给说出来，所以莫清琳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手放回自己的口袋中，试图掩饰一下自己的心虚。
她却在自己的手指碰上一块长方体、有些偏硬的物体的时候，面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东西，怎么了？”程路皓询问。
莫清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其进行回复，只是将口袋里面的东西轻轻一抓，放在自己的面前。
刚好是一个银色的小型U盘安静的躺在莫清琳的手心。
看见那样东西安好的躺在莫清琳的手上，程路皓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汹涌的倦意。
“这是什么东西？”莫清琳很是及时的将即将重新睡过去的程路皓给唤醒。
程路皓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莫清琳的话给反应过来，他只是将自己的眼睛眨了眨。
“是什么东西？”吴艳芬重复着莫清琳的话，她现在不求别的了，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再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和程路皓说话的时候，大家的声音都尽量放的轻柔一些，就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放大了音量，就会让惊到这个男人让他不再在世间逗留。
“罪证。”程路皓终是反应了过来，“阿佘的。”
知道自己的话其实还是没有将人物事件给交代清楚，但是程路皓发觉自己在说话的时候，身体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从每一个部位传出来的疼意让程路皓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面部表情落入吴艳芬和莫清琳的眼睛里面，却是不太好的征兆。
当机立断，莫清琳直接按下了病房里面的紧急呼救铃。
“他害了不少人……该坐牢。”程路皓尽量忽略从身体传出来的疼痛感，继续将想要说的话给说出来，“还有，很多，警察，的命……”
“好了好了，别说了。”吴艳芬看到自己儿子就算是身上正承受着剧痛也要将事情给说出来，心里就像是被人割上了好多刀一样，当下就牵起了程路皓的左手，有些绝望的阻止男人继续说话。
程路皓轻轻动了自己的手指给自己的母亲一些安慰。
在下一秒，他转头看向莫清琳：“录音。”
现在他们的周围并没有任何程路皓的同事在，所以，若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传达给警方听，唯一可能的就是用录音或者录像的形式将一切记录下来。
毕竟，他怕是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个医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