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策听到候高官的这句话,心里就有底了。他把身体使劲想沙发上靠了靠,弄了舒服姿势,把头靠在靠背顶上仰望天花板,摆足了架子才说道:“还不是为了您老人家!”
“什么叫为了我啊!”孙长策仰着头看不到候高官的脸,但听着声音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本来嘛,候高官是关心后辈,没想到被后辈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变成被关心方,这心情从俯视到仰望,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能不生气吗?
孙长策刚要抬头说话,就听厨房的门开了,一个挺和蔼的声音说道:“先别聊天了,开饭了!”孙长策连忙坐正身体看过去,厨房里出来了一个端着两盘菜的漂亮阿姨。为什么要叫漂亮阿姨那?候高官五十几岁的人,头发已经花白了,这位阿姨的一头短发黝黑发亮,一点杂色都没有,一看就是天然的;一双凤眼里能看出经历过时间的洗礼,但脸上一丝褶子都没有;脸上和手上的肌肤依旧白嫩。孙长策连忙看向候高官,候高官挥挥手说道:“这是你阿姨,姓赵。现在在省话剧团工作。”
孙长策立刻起身先叫了声“阿姨好!”然后脱了外套就往餐桌走。刚走两步,就听候高官在后面喊:“你给我回来,说完了再去吃饭!”
孙长策不理他,就冲着赵阿姨使力气,阿姨长、阿姨短的一顿拍马,结果就是候高官再喊孙长策的时候被赵阿姨怼回去了:“喊什么?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还有,给天凯打个电话,也该回来了。”
候高官打完传呼后气呼呼的坐到了餐桌主位上,孙长策坐在对面。这时候保姆已经端上来六个菜和一大碗汤。赵阿姨也坐下和孙长策说话,还没说两句,大门被拉开,一个男声说道:“我回来了。”然后进来一个大约三十多点岁数的人,中等个,和候高官一样的方脸膛。不用猜,肯定是候高官的儿子。赵阿姨果然介绍道:“长策呀,这是你大哥候天凯。天凯,这就是孙长策。长策啊,你大嫂和孩子有事情回娘家了,下次再给你们介绍。”两人握手后各自落座,孙长策还没说话,就听候天凯说道:“你就是那个五岁自己去图书馆的孙长策吧?”
孙长策点头称是。就听候天凯哈哈大笑,说道:“可算找到算账的正主了!”
孙长策见他一脸的笑意,就知道这是句玩笑话,就故意用星爷的语气说道:“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恨,你要下此毒手?再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好不好?”一下子逗得全桌子的人都笑了。
“咱两还真有仇怨!”候天凯笑着说道:“自从你去图书馆自学,老爷子那段时间总拿我五岁时候干的事和你比,那段时间可把我郁闷的够呛!你说咱连有仇没有?”
“你这算什么啊!”孙长策把脸一扬,说道:“我就上了一年小学,你知道我上学期间,有多少同学因为我天天挨揍吗?”这下子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的。
说笑过后大家开始吃饭。吃饭过程中孙长策了解到候天凯马上要下基层锻炼了,去山东下面的一个乡当乡长。他妻子和孩子留在哈尔滨。
候高官吃饭快,吃完就走了。孙长策吃完了饭想要帮忙收拾,被赵阿姨拦住了。让孙长策端着茶杯,候天凯拿着茶水和热水瓶去书房了,候高官每次吃完饭都会直接去书房。
到了二楼书房,候高官正在沙发上看书,看见他们进来就把书扣在茶几上。等候天凯倒完了茶水,候高官说道:“接着说,怎么就是为了我了?”
孙长策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要说搞政治、治理地方,候叔您比我强太多了!但要是论经济,我甩您八条街!”
候高官没生气,反而说道:“嗯,你小子搞钱还是很厉害的!不懂经济你也弄不到那些钱!”孙长策知道候高官说的是美国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候天凯,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就知道候高官没把美国的事情告诉他,心里颇为感动。
“您两位都是体制内的人,应该知道双轨制快完蛋了吧?”候天凯一脸的震惊,候高官不动声色的说道:“这可没有定论!”
双轨制是指计划经济体制和市场经济体制并行,叫“双轨制”,是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过渡的时期特有的现象。是80年代中后期的国家经济政策。而实际上就是一个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期的操作手段,因为当时的政治和社会分歧较大,所以搞一套符合两派人要求的中间政策,当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不过其历史意义不能被否定和低估。
说穿了,就是工厂按照国家计划生产出来的产品,按照国家规定的价格出售给国家或其他单位。而额外生产出来的,不在国家计划内的产品则按照市场价格进行销售。而市场价格往往高出国家规定价格。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平价”和“议价”。这中间的价格差价往往被当权者利用,从而催生了一大批“官倒”的出现。“官倒”就是官员利用权力批条子倒卖计划外商品获取大量利润的情况。当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思考。曾有一名记者盯着一批计划外钢材,在短短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这批钢材被换手了六次,价格直接翻了十几倍!
孙长策认真的盯着候高官的眼睛说道:“但是征兆已经出现了!”
“什么征兆?”候天凯插话问道。候天凯本身就是官宦子弟,受父亲的耳濡目染,了解孙长策所说事情的重要性;再加上他马上要下去当乡长,这种事关辖下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是一定要关心的。
“你们两位多久没自己出去买过东西了?现在市面上的东西都涨价了你们知道吗?”孙长策问道:“你们要是不信就下楼问下赵阿姨或者保姆,他们经常出去买东西应该知道。”
候高官冲候天凯一点头,候天凯就急急忙忙的下楼去了。候高官抱着肩膀不动声色,孙长策端着茶杯慢慢喝水,房间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片刻后,候天凯脸色苍白的回到房间,一屁股坐下说道:“涨了!大概涨了一、两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