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纪婶又问:“李管家,您这突然把这些珍品花都拿出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过几日,老爷相邀几位好友府中相聚,届时品茗赏花,自是要多做准备。”李管家解释,“纪嫂子,到时你也要准备一桌像样的宴席才行。”
纪婶闻言,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立即询问。
周媛听得仔细。
张另寅在朝中并无多大背景,否则也不会三十多岁才只混得个七品县令。这跟他当年科举名次不高有关。
虽然也是进士及第,张另寅的名次却极为靠后。
不过,虽然远离朝堂中心,但他依然结交了不少好友。他们组了个诗会,每年都会相约聚上一聚。
告别李管家,周媛跟着纪婶来到后院。
“后院空着不少房间,李管家就把我安排在这儿住了。”纪婶边拉着周媛走进西厢房,边说道,“你就跟我住一屋,这儿房间很大,够一家子住了。”
周媛乖巧点头,把行李放好后,帮着纪婶收拾起来。
纪婶抱着她坐下,说起这次找她的原因。
原来,前几日百草堂的案子有了结果。因牵连较大,慈溪县做不了主,所以一早张另寅就将此案上报。知府大人勃然大怒,判了那位账房流放之邢,还罚了百草堂一万两银子。
“其实,原先是要判本县百草堂分堂管事重刑的,不过听说是有人从中周旋,以银代罚了事。”
听纪婶说完,周媛登时愤愤不已。
“怎么能这样?有罪不罚,拿钱就能抵消了?这岂不是纵容那些有钱人为恶么?”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纪婶叹了口气,“听张大人说,如今西疆、北疆都在开战,需要大量的军饷。况且,这百草堂背后有人,就算是知府大人,也不敢做的太过。”
牵扯到朝堂上的事,周媛倍感无力。
纪婶也是一次听张另寅气愤之下的直言才知道这些。
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能斗得过官?
想到这儿,纪婶不由有些伤感,遂转移了话题。
“叫你来,是张大人说了,那笔罚银有一部分给了县里。那些个堂上作证的百姓,都吃过百草堂的亏,大人让人将那些苦主找来,将罚银分发给他们。”
周媛一听,顿时来劲了。
“我们也有吗?”
“有。”纪婶笑道,“因我们是主告,银子最多,足足有一百两!”
“一百两?!”
周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百两是什么概念?
一百两可以买十几亩上好的良田;一百亩可以供寻常的一家人生活十年;一百两可以县里最好地段的房子……
一百两,可以还清赌坊的债,让娘回来!
“这一百两,我们还是老规矩,对半分。”纪婶拍了拍发呆的周媛,从床头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这里是五十两,你收好。”
周媛下意识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薄薄的银票。
“银子太重,不好拿,我就给你换成了银票,你带在身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周媛伸出小手,摸着那银票上的墨迹。
五十两。
当初她爹因为三十两,闹得家庭破碎。腿被打断,她娘被带走,周家也分了家。
想到这些日子所受的苦,周媛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小的脸上,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
周媛伸手抹了抹,却怎么也止不住。
纪婶看得心疼,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周媛哭了许久,突然清醒过来,将银票揣进怀里收好,跳下椅子。
“纪婶,我要去把娘找回来!你知道赌坊在哪儿吗?”
纪婶摇摇头,想了下道:“我看你不如去找你。他现在是衙门的书吏,赌坊的人见了总不会为难你。”
周媛一想,觉得有道理,随即向纪婶道了谢,飞快离去。
一路上,周媛紧紧拽着前襟,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她娘的样子。
从小,周老婆子就偏疼孙子,对她这个孙女并不重视。周显瑞虽然疼罗氏,却也不敢在周老婆子面前表现出来。
周媛记得,自己最初的印象,就是躺在娘亲的怀里,听着娘亲哼的歌。
那柔柔的嗓音,深入她的骨血,永远不会忘记。
娘,终于能再见到你了!周媛找到周远文时,见他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忙拦住他,直截了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