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月亮和路灯在窗角悬着,宿舍里暗暗流动着异样的腥气.....
被子颤抖着,缓缓的,被子口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透出几丝亮光来。
娄非凡下意识咽了咽喉咙,偷偷从被子口露出两只眼睛。
心虚、紧张使他身体阵阵发热,只穿着条内裤的他全身已被热汗浸透,浑身滑腻腻的像条泥鳅。
娄非凡微微抬起半个脖子,看了一下四周的几个床位。
昏暗中,几个室友一动不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心下不由得安心了许多,他现在在做的事真见不得光。
悄咪咪的坐起来,一把扯掉在耳机,室友的鼾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环视四周,娄非凡心如死灰。有一群倒头就能睡着,睡着就打鼾的室友是什么体验...特么想跳过去,一个一个,掐吧掐吧....
隔壁菜市场传来公鸡啼鸣声,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睡不着,数羊也没有用……
只好进如圣贤模式了。
“多亏你们有一位团结友爱的好室友,不然我非得掐死你们。”娄非凡怨怨的嘀咕着,一把掀开被子,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床上没有纸巾了……
得去厕所一趟才行……
纸在床下方的电脑桌上,床梯是垂直的,一米七的高度,娄非凡扶着床拦,撅着屁股就要下去。
噌的一下。
隔床的室友毫无征兆的坐了起来。
露着光溜溜的排骨胸,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面容诡异的扭曲,头像软蛆一样晃动。
娄非凡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头皮发麻,五脏六腑都挤成了一团。
“这鬼东西特么是中邪了吧!”
娄非凡手脚一软,整个人向后栽了下去,后脑咔的一声撞在下方的椅子棱角上。
整个过程,娄非凡连一个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室友嘴中响着模糊不清的声音,然后噗噗震了两个大屁,脑袋一仰,倒回枕头上,立即打起鼾来。
脑后传来针锥般的刺痛,脑中像电线短路一般滋滋作响。
娄非凡想爬起来,手脚像是消失不见了,一点感觉也没有。他都不知道身体是以怎样的姿势躺在地上。
脸下传来地板冰凉的触感,他推断自己可能是趴在了地板上的,或是脊柱断掉了,头歪到了一边。
“那币不是醒了吗?为什么还不来扶我一把。”
娄非凡还没意识到刚才那家伙是在发梦冲,压根就没醒过来。
“那帮小子,明天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圣贤时刻被抓个现行真特么奇耻大辱....”娄非凡咬牙,他想喊出声来,却只是虚弱的哼了两声。
没想到,今儿他娄非凡着道了,被这家伙抓个正着,以那帮家伙的毒嘴,他娄非凡从此便没脸当人了。
“特么的还不来扶我,你是在拍照么?别.......别发朋友圈啊.....”娄非凡心道,他实在没有力气发声了。
娄非凡名中有非凡二字,可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并没有什么非凡之处,甚至很屌丝。
小时候,他是村头小霸王身后冒着鼻涕泡的跟屁虫;高中时,蠢蠢奋斗三年,几乎像是耗尽了一辈子的智商,擦着边勉强考上了一个本科院校。
大学两年以来,当起了合格的咸鱼。打游戏和睡觉,游戏打到防沉迷系统禁止他上线,然后换小号继续打。
娄非凡喜欢吃鸡,现在叫维和行动,喜欢双排。排到小姐姐他就高兴得跟撒欢的狗子一样,幻想着和人家发生一段美妙的爱情。排到小朋友他就捏着一颗手雷和人家同归于尽......
游戏中,他是一个骚话连篇的舔狗逗比,现实中侧是一个在女生面前屁都放不出来的仔。也没啥存在感,大学两年了,同班的女生都还叫不出他的名字。
二十年的过往,如同一卷光速放映的胶片,一幕幕从他脑海中划过影像。脑袋似乎不那么疼了,躺在这里,似乎还有一种舒适的错觉。
眼睛不由自主的想要闭上,闭上的瞬间就有入梦的感觉,那是美梦,灵魂在往上飞。娄非凡奇怪的想到‘挟飞仙以遨游’,羽化成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娄非凡努力眨了眨眼睛,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要死了,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一生的过往。
没有恐惧,或许是因为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不值得浪费在恐惧上。但是娄非凡还有很大遗憾。
还没来得及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有实现他的咸鱼梦。
他的梦想,理想,幻想都是能有一个女朋友......但他只有幻想。
“上一次正经牵女生手是什么时候呢?哦!想起来了,幼儿班的时候,那时候男孩女孩手拉手跳‘小燕子,穿花衣.....’”
“太久远了,都快忘记女生小手软软的感觉了......”
“后悔,那时候怎么就没抓住机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都快死了,还惦记着女生软软的小手。娄非凡让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逗得想笑。
“父母包办婚姻的传统怎么就没了呢,让我凭自己的努力去找女朋友,这无疑是让我当一辈子的单身狗啊。
如果有下辈子,定要投胎到婚姻包办的世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点都不挑......”
“还有,妈,儿子对不起你,你儿子死的太没尊严了,给你丢脸了......”
这死法像什么样子,娄非凡都能脑补出明天的新闻头条:震惊!某大学一大二学生在宿舍里干这种事,第二天竟然......
说不定还能评上今年年度最沙雕新闻……
要遗臭万年了......羞耻啊......
……
宿舍里,鼾声起伏依旧,像一首旋律挑逗的歌,娄非凡的世界在歌声中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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