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与这府相隔太久,归来的她眼中再入这府时已然添了几分别的韵味,包括那府中之人……
她走至她爹对面轻坐下,将剑靠在石桌的下方。任离的沉寂让她不知怎么开口。
“这几月如何?”
“甚好,六皇子与七皇子都很照顾我。”
不是应该先问自己怎突然归来吗?难不成孙伽哙早就策划此事,并告知了爹爹!
任离满意的轻点点头,孙伽哙在信中告知过她即将归来几日的消息,看来果真如此。
“还望爹爹恕罪,贸然归家此事。”
又是一片沉寂下,她索性直接开口请罪,在还未通知的情况下便自主归家,在军队令法中属于逃兵行为。
并不是她在府中便能得到轻松,在府中她需要注重的反而更多。
只因她爹是个当朝大将军,她家世代为武,她需要注意的便会特别多。
“既然归家来,便无需如此拘谨,这是家,不是军队。”她爹放下手中的竹简,轻声的对她说着。
毕竟孙伽哙已在信中说明她经历过的一些琐事,也表明她是一个很聪慧之人。这让任离深感欣慰。
过往的训练都是为了能让她在这权利为大的世界中站稳脚跟。毕竟他不能一世都护着她。
“何时到达的府中?”
“昨日夜中到达,考虑到时间过晚,便未通知爹爹。”
她如实的给她爹爹说着,倒是也没想到她爹竟会说出让她别太拘谨的话。或许在她心中,她早已不分家与军队。
“若还未休整,便先去休整,随后来用早膳。”
“是。”
对话一完,任吉绣便起身拿起佩剑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话既已出,自然就得去自己屋内休整休整。
比如……换回正装。
当她走至小院门口时,并未察觉到屋中有何动静,直到走至小院那棵树下,她才发现屋门被半掩着。
何人?许是打扫的侍女呢!她放松自己的警惕,将门吱呀一声打开。
里面的人被这突然的开门声惊了一跳,她只是照着往常的时辰来屋内替小姐将梳妆之物擦拭一次。
可这时辰除了自己并不会有他人到小姐屋内啊。
被纱幔隔开的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而透过那层纱幔,侍女只隐隐约约觉着对面之人是一名男子,那身影与男子极为相似啊。
“谁!”侍女停下擦拭的动作,紧张的看着纱幔后的人。
这是小姐的小院,是不会允许他人轻易进入的。想到如此,一手拿着白抹布的她另一手不由得捻紧裙边。
“姑娘不必紧张,只是小生冒昧走错路,见府中这小院门口半掩,想必有人便直接走了进来。”
戏耍之意从任吉绣心中油然而生。
走错路?哎,也怪自己没将门从内扣上。那侍女渐渐松开那捻着裙边的手,紧张仍展现在眉头,只不过半疑而已。
若是被他人发现,可不好交代。一是不好交代,贸然闯入的这位公子,二是不好交代,她与一位公子独处在小姐屋中。
白抹布被侍女放在桌上,她得赶紧将那公子带出去,不然对不住小姐。
“那公子得快快出去,公子可知……”
慌忙之间,侍女走过纱幔,对面之人俊秀的面貌进入她的眼帘。而任吉绣只是笑着,这相柳还不知自己归来此事啊。
看清容颜,相柳愣住片刻,这不容自己有思考的时间啊!这副容颜是她多么熟悉的啊!“小…小姐!”
面前人的穿着早已有了不同,许是因为如此,看见身形的她才不敢喊出这两字。毕竟她知小姐是去从军,不是去选秀。
“小姐!真是小姐!”
相柳一瞬间不知所措,面对着突然回来的小姐,一种情感油然而生。这几月心底交杂的害怕,担忧,在这一瞬间再也抑制不住。
此时的相柳梨花带雨的,这几月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见相柳突然流泪,任吉绣赶忙走过去将她抱住,缓缓的拍着她的背部。
“怎还哭了,难不成在府中受了什么委屈?”
“不…不是!小…小姐,你没事…就好!”
原来是担心自己,任吉绣轻皱着眉头,相柳的头埋在她的肩上,埋的很深。
自己又何曾不忧虑过她们呢。要知道她一人在汕城,看见与坞都有关联之物便会想起任府,以及任府中的人。
“好了好了,我自然没事儿,不过…先让我换回正装好吗?”
还得去用早膳,爹娘都还等着。在此时自然不得耽误太多时辰。
应该是因为任吉绣将带回来之物第一时间放在柜子中,相柳才未发现屋内有何变化。
也就未发现她家小姐的归来。
相柳听闻话语,松开她家小姐,双眼红肿的看着这俊秀挺拔之人。熟悉与陌生感交替着。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好…相柳替小姐…更衣。”
“诶!相柳,不必了。这男子服饰与女子服饰终是有些差别,还是让我自己来。且我夜深归来,还未清洗风尘,你去帮我取来洗漱之物吧。”
说着,任吉绣一步走至相柳身后,将她轻轻推至屋门口,让她去准备洗漱所需之物。
这确实也是实话,毕竟她归来还未接风洗尘。待会儿用早膳总不得携着一身风尘坐下。
不过说来,她也是因为习惯自己换洗衣物了,突然被人照顾更衣什么的,反倒让她觉着别扭。
相柳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便按照吩咐去寻洗漱之物。
自己一人的时光总是觉着自在,任吉绣将带回来的小泥人儿放进自己的首饰盒内,那种欣喜小心翼翼。
随后从衣橱中取出一件浅紫色衣物,动作迅速的将它换上。而后将那件玄色衣物放在床头,并将束腰搭在上面。
得挑个时间将此衣物清洗干净。
黑绸带被解开,青色发丝随之落下。她静静的看着铜镜中的容颜,又该如何重塑发丝?
自己似乎已然习惯束起发丝,而不习惯繁复的配饰。
从另一个首饰盒中,任吉绣取出一简单的青鸟头饰,在自己头上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