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已暗,流水却永不停歇。有些事物总有时间限制,如同蜉蝣生命一般短暂。有些事物却孤立几世,见证着许多世事变迁。
房内的烛火再次暗淡,因他们两人安静无话,流萤也慢慢停歇。
孙伽哙看见屋内的烛光也暗淡,便起身。
“走吧,该我们守下夜,流萤们表演完,也该歇息下了。”
如此的话语总是令人难掩欢喜,任吉绣抬头浮现出那镶着梨涡的笑容。
见她笑成月牙形的嘴唇,眼中映射出屋内的烛光与流萤的光亮,犹如充满星光。
他勾起的眉梢唇角似乎在笑。同时将手伸出去。
会意般,任吉绣也将手抬起握住孙伽哙的手。握住她手的孙伽哙一用力,便将她拽起身,一步站稳后,两人又是对视一笑。
“可有取来烛火?”
“看来夜色太美,那时吕大哥他们去的时候便顺道带去了。”
被提醒的她才想起,那时吕大哥他们去时便一同带去了。不过…
“你觉着我笨?”
一脸惊异的她一巴掌打在孙伽哙背上,这是不挖苦我不舒服吗?
被一巴掌打着的他皱着眉头做出一副重伤的模样,任吉绣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啊,旧伤复发了!”
“撒谎也得找个好理由啊!你何时受过伤?”
看来没能骗着她,孙伽哙手突然摸上她的头。
被摸发的她愣住片刻,待她反应过来,孙伽哙已快跑到屋内。她赶忙追上去,怎么还是自己吃亏啊!
她跑至门口时,孙伽哙已与他们交谈完,吕天一与林亦逵正打算离去。
察觉到门口动静的林亦逵侧头看见任楚急匆匆的样子,赶忙示意那两人。
“任公子,你发生何事如此着急?”
一进屋目光便全落于她身上,她鄙夷的看一眼在忍住笑意的孙伽哙。
“无事,我以为我错过时辰了。”
所幸反应并不是很慢,只能如此说来糊弄过去,若是说在与孙伽哙打闹,他们该怎么想。
她走进去,将手上的厚衣物重重放于桌上。清澈的眼神愤恨的看着孙伽哙。
“行,那没事儿我们便先出去了。”
“走了啊!”
那两人纷纷向守下夜的这两人道别,随后便回到棚中休息。
见他们两人离去,孙伽哙也往外走去。“诶,你去哪儿?”她站在那处看着莫名往外走的孙伽哙,压低声音的询问着。
“大恭,你也要去吗?”
“你…不害臊!”
说完,任吉绣便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只是令她减缓,未能令她冷静。
说是大恭,其实只是令她放心而已。他回到只有他们两人待过的棚内,从木箱中翻出细布。
果不其然,方才那一巴掌已将伤口震开。
“嘶!”
因衣物已被侵染,将衣物扯下时,那种连着肉的撕裂感扑面而来。他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上次与头狼对抗时未注意到背后扑来的狼,才被狼爪狠狠划过。
等上片刻,孙伽哙都还未归来,任吉绣不由得猜测……
而在棚内的他咬着细布,为自己包扎着。
“伤口怎会如此?”
随着棚帘揭开的声音,另一人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他嘴角一扬,并未回话。
“裂得如此严重,六哥,你是又去打了一架吗?”
孙伏渊无奈的边说边向他六哥走去。走近拿起那细布,小心细腻的为他包扎着。
“犹如百姓所说,命大之人无畏伤痛,我可不止命大啊!”
“别贫!”
他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令孙伏渊很火大,他对待自己能不如此心大吗?
在这四周并未看见伤痕处理药的孙伏渊紧皱着眉头,又重新将他的细布拆下。
“伏渊,你干什么!”
“你觉着天竺葵是凤毛麟角,很稀少吗?”
他在这一点总是不上心,又可知令他们是怎样的着急。
“伏渊,守下夜也有我。”
此话不正是暗示孙伏渊动作快些,不要耽搁太多时间吗?
话已出口,孙伏渊自然听进耳中。他三两下替他将药敷上,拿起细布再次为他包扎。
待他正襟,本有事与他商量,可他立马便走去院落,话在嘴边又咽下。
坐于屋中已不知喝上几杯茶的任吉绣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具遗体发呆。
此时的弋茹只衣着一件薄纱,薄纱内是白细布衬衣。而白布也只掩盖着她的躯体,手臂以上皆暴露于外。
她总觉着那薄纱下隐隐约约有一处暗色,但不敢确定,毕竟烛火并不通明,
实在是好奇心作祟,她端起桌上的烛台向那具遗体靠近。
走在院落中便能发现屋内的烛光有所移动。孙伽哙恐有异变,赶忙往里走去。
走进发现是她端着烛台,孙伽哙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
“住手任吉绣,你在干什么?”
“殿下!我…我也不知,许是太无聊才会如此。”
突然被压低嗓音的孙伽哙叫住,她赶忙稳住烛台转身。此话并无假,她确是因太无聊才如此。
孙伽哙快步走过去,抢过她手中的烛台,另一手拉住她往屋中央走。
被他拽过去的任吉绣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有错,所以低头等待着他的呵斥。
“你刚才干什么,知不知道如果烛油滴下,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无意如此。”
看着她低下的头,孙伽哙无奈之下叹口气,将语气放温柔的对她说着。
“我并无责备之意,只是方才那行为是真的很危险。”
他知道突然向弋茹遗体靠近肯定有她的理由。
如此久的相处令他明白此人不是只有蛮力之人,也不是轻易动邪意之人。
若烛台一有偏倒,便有可能点燃这屋中丧用的纸质物件,在风力柔和的这个夜晚,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对不起,在此方面我失意了。”
此次确实是自己未考虑到这些因素,方才被一点拨,她才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不论有何事,方才你那行为都不尊重逝者。”
或许正如孙伏渊所知,他从来不对自己的事上心,但对他人倒是考虑甚多。
又或许…她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