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方才晏珏还只是佯装不悦,这会却是真的不太高兴了,她将手中剩下的糕点放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无碍,你坐下便是,没谁怪了你去。”
解语还要再说话,晏纪修开口:“公主难得来府里一次,你事事听她的便是,不必守着府里的规矩。”
解语一惊,这竟是公主?
她也听说过公主的名头,说是个混不吝的主,打杀劫掠的事都敢放到明面儿做,想到方才自己对她的不敬,不由生出几分害怕。又想到晏纪修允了她在府中不必对旁人行礼做小,此时府中没有世子妃,她平日就如女主人一般,这时说不必守府里的规矩,可谓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那几分害怕又变作了恼意。她不禁怨起公主怎么好端端地来王府,外边陪她闹的人不知凡几,怎么还要来搅扰自己的安生日子。
“瞧我这办的什么事,公主殿下难得来府里一趟看望我家爷,却被我无意惊扰,实是不该。我家爷常同我道公主殿下是当世难得的奇女子,我也总想着我若能得公主万分之一的本事,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却不想今日有缘,真的见着了殿下,只求殿下指点一二,也心疼心疼我这愚笨的人。”解语神情略显几分羞涩,美目含光,一副诚诚恳恳虚心求教的做派。
晏珏没了耐心,冲晏纪修道:“皇兄养的好佳人,我实是欣赏不了,还是快快收到柜子里藏起来自个看吧。”
晏纪修也沉了脸,对解语道:“你先退下。”
解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委屈道:“爷……解语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殿下不悦了?”
晏纪修却不再理她,只是神色淡淡地抚着琴。
解语见事已至此,自己也不愿自找没趣,只得不甘不愿地退下。
“好一朵带刺的解语花,你以前眼光也不这么差,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人?”晏珏道。
晏纪修无奈地说道:“她家中父母双亡,兄长要把她卖到醉乡居,正巧被我撞见,见她看着还听话乖巧就收了,总比那些被强送来的更干净,谁知是这么个样子?”
晏珏道:“真是不知你们这些人收小有何意思,整个后院弄得乌七八糟,单单娶个正经人家的闺秀,互相扶持过日子,岂不美哉!”
“我就不信你继了位会甘愿只守着一个人,就算你愿意,可还有一群人催着你给宫里添人,美色动人,你能把持得住?”
晏珏设想了下那副画面,不禁一阵恶寒:“我届时只娶心悦之人,旁人哪有我喜欢的人好,我不愿娶,还敢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不成?”
晏纪修大笑:“我时常觉得我不是有个妹妹,而是有个弟弟才是,哪家的姑娘会有你这样霸道。去年冬日宫里传出的消息可靠谱?你果真要在今年同谢世子成婚?那谢国公也愿让嫡长子入赘?”
“你打哪听来的消息,我怎不知我今年要成婚了?”晏珏蹙眉。
晏纪修惊讶道:“这消息是宫中传出来的,好些人都听说了,你居然不知?”
他心下几转,眉间添了几分忧虑:“难道是有人故意传的谣言?可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莫不是谢国公府想要以此逼你成婚?”
晏珏神情凝重:“此事我会再细查,看是何人传的,最好与谢国公府无关。”
晏纪修点点头:“谢世子性子直,应当不会做这等事,谢国公等人就难免了。你到底还是女子,这等事传多了于名声有碍,你若坐实了还好,若不想早早成婚还是早些解决了为妙,不然谢世子那边难保不会以为你故意拖延婚期,若是因此生了隔阂,以后还如何相处?只是若确实查出与谢国公府有关,你也好生处置,不要气急就胡乱发作,好歹顾着点谢世子的颜面。”
“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师兄一样了,终日唠唠叨叨,让人厌烦。”
晏纪修不在意地笑笑:“年纪大了难免唠叨些,公主殿下原谅则个。你在这茶也喝了,可否说说今日所为何来?若说真是闲得慌来看看我,我是想信也信不了的。”
他指尖跳动着,轻灵的琴声响起,园中树上的花瓣落下,衬得两人如坐仙境之中。
晏珏黑眸中亮着光,缓缓道出此行目的:“北庄侯嫡幼女下月及笄,尚未定亲,你可要娶了去?”
琴声一滞,晏纪修一手揉着被断弦打到的脸,一手颤巍巍地指着眼前人,不可置信道:“卖……卖兄求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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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枪法!”
卫清安一个落式收回长枪,回身看向来人。
“听卫大将军说你近来也闲得很,我来寻你一同打发下时间。”晏珏歪头笑得无辜。
卫清安正要开口,晏珏忙道:“你先别恼,我也并非是要领你去斗鸡遛狗,此番确有值当之事,你且听我说上一说。”
卫清安无言,他看晏珏身后空无一人,不禁皱了眉,冲旁边守着的属下道:“今日是谁的班,公主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被问到的人也是一脸疑惑,正要出门去探个究竟,被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拔出刀喝道:“何方贼子?竟敢擅闯将军府!”
黑影一顿,那属下看清面容,对上那双目光冷漠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睛,不由地心中一震,后退半步。
晏珏摸摸鼻子,道:“不是贼子,是我身边的人,方才等不及通报,就叫他拦住了外边的门房,他们并未偷懒,实是太尽职了,才无法来通报。”
同皇家暗卫动手,焉得有命在?
卫清安气极反笑:“公主好大的威风,来找我办事还要先打杀我府中的人。”
晏珏眨眨眼,登即分辨道:“非也,此番可不是我的错,我怎知你家有不许女客进主家内院的规矩,我听得别人家都没这规矩,女客拜访都是迎进内院的,男客才不让进内院。再加之你家中下人说话着实难听,才叫人动了手。你家若是好端端地待客,我自也会规矩地待你家下人。还有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又没让下重手,最多躺个三五日吃些苦头也就过去了,什么叫打杀你家的人,卫小将军你委实是冤枉了我。”
卫清安狐疑地看了眼安静如鸡面无表情的阿七,想到自家的下人确实有几个不太安分,因也没误事,父亲和自己就也没太在意,毕竟京里比不得边关,矫枉过正也不是好事,谁知到底还是出了事,看来还是应该整顿下。
“金荣,看茶。公主稍候,我收拾齐整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