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惊雷。
大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刚才喊的急的人就像是哑了的公鸭,说不出半个字来,始作俑者的纥骨化尘更是脸涨的通红,
“不可能!怎得是好如此之快?那小子在哪呢?装神弄鬼!”
“纥骨老先生!”,久未开口的叶法氍终于是发话了,名医大家背后通常牵扯极大,再加之本来也没对这年轻后生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这也是他方才一直选择沉默而一直没有出言呵斥的原因,没想到竟然还真给看好了,加之这老头胡言乱语,怎的也要震慑一番,“司徒小友是我叶家的贵客,纥骨老先生总得给个面子才是。”
纥骨化尘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心想,刚才也没见你出声,那小子一出来就急着当这老好人,你叶法氍又算什么好东西!我纥骨化尘想与你结交,但并不意味着我怕了你!
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客气”地迎上苏祁,挡在了他的前面,双眼眯作一条细缝,颐指气使道,“敢问司徒先生的形象为何有如此大的改观?可是因为诊治了叶家小姐的病情?可否与我等透漏一二,也好让我等在学医一途上少走一些弯路。”这老头却是眼尖之人,不错,这小子只是这会功夫便是有些鼻青脸肿的感觉,这是精于望诊的郎中不可能忽视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这老头虽言语刻薄,但却中要害,这所有的细节正是今晚他们所等的。
可令人失望的是,苏祁并没有搭理这他的聒噪,拂袖径直将他略过,留下这炸毛的老头。
对着叶法氍一拱手,“叶家主,幸不辱命,四小姐已有病愈的征象,再观察观察几天,想必便能有所好转。”
“好,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叶法氍听得苏祁的话,带着颤音,心中悬起的大石终于是落了地。连用两个好字,不仅是对苏祁医术的肯定,更是自己激动心情的表达。
“竖子你敢!”
“敢?”,苏祁一挑眉,头也不转,笑声却是冰冷已极,“一个不入流的狂医罢了,念你年迈无知却又恬不知耻地奔袭千里以至这叶府摇尾乞怜,这才诸多忍让,麻烦收一收那可笑的嘴脸,在下虽才疏学浅却也是个文人,见不得此等龌龊的光景!”
苏祁的话音刚落,大厅之中明显出现了瞬间的寂静,连带着刚欲出言调和的叶法氍,眼中都是闪过了一抹错愕,他似乎也没想到,面前看似柔弱的苏祁,竟是敢如此正面训斥纥骨化尘。
在寂静的氛围中,纥骨化尘脸皮明显是僵若猪肝之色,须知敢如此对他说话的人可是从未有过,旋即眼中涌现一抹狠厉之色,也未再炸毛,反而是出奇的安静,皮笑肉不笑道,
“哈哈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竟是如此张狂,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一股浓浓的杀意顿时从这不起眼的老头身上弥漫而出,或许是周围之人感受到了这老头言语中的阴冷之意,竟是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纥骨化尘见状,冷笑更甚,
“小辈,今日老夫便是要让你长长记性,日后可须要明白尊师重道的道理!”
话音未落,苏祁便是脸色一变,他明显感受到周身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股淡淡地芳香,暗忖不妙,这纥骨化尘竟敢当着如此的人的面使毒!
“叶家主莫要出手,此等小事交予老夫便可,得罪老夫的人可是不能有好下场的!”纥骨化尘撇了一眼将欲有所动作的叶法氍,冷声道。
闻言,叶法氍却是满心恼怒,这老混蛋竟是如此放肆,此话锋芒毕露,自然是警告自己莫要插手,然而司徒祁是叶家的恩人,方才放出话如今便是弃置不顾,日后叶家如何在江湖立足?
叶法氍咬了咬牙,若非忌惮这老混蛋朝中有势力牵连,今日定是让他后悔来这,但这一切都是假想,自己竟不知不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苏祁是何等聪明,自然也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这是自然,既然老先生不吝赐教,在下定然相陪。”语毕,竟是向前踏了一步,正对那咄咄逼人的纥骨化尘!
一时间,二人竟是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司徒小友,叶家日后定有回报!”
苏祁闻言却是轻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手中黑色气旋却是极速成型,在掌中呼啸而起,竟是掀起一股宛如实质的小型旋风!而那芳香之气,也是不受控制地被鲸吸而入!
这般变故引起周围气流的微弱波动自然是引起了叶法氍这等人的察觉,由于和苏祁挨得太近,他也是略微感受到事情的不寻常,却是明显见得空气中泛动的气体仿佛朝圣般地尽汇于苏祁,此时便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对这年轻晚辈不寻常之处,
“时间差不多了啊。”
几个呼吸间,苏祁掌中气旋已然由暗黑色转为了土黄色。纥骨化尘暗自得意,仿佛此时已然看到了苏祁的下场,自然,以他的不入流的实力,若非靠着此毒,即便以他的狠厉,也决然不敢此时动手,正暗自得意,却未见苏祁袖中的动作,
手指弯曲作爪,竟有气机喷薄而出,毒气之浓郁,甚至连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围观者都是看得清楚,从纥骨化尘放毒到毒气最终喷向自己也不过是几个眨眼间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虽说是先已经服用了解毒剂,但一瓶的剂量几乎全数被他一人吸收,纵使如此,也是难以为继,在晕倒之前,这老头依旧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苏祁狠辣的手段自然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虽然纥骨化尘这老贼人品极差,但“首先”使毒的苏祁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有着叶家做倚仗,那些个好事者竟是口诛笔伐,
“竖子大胆!”
“对一个老人下手,好狠的心呐!”
“你这是不把叶家放在眼里!”
……
讨伐之声此起彼伏,苏祁却是仅仅皱了皱眉,对于他来说,和这些迂腐之人讲道理,简直是鸡同鸭讲,毫无意义。见得大厅愈发喧嚣,叶法氍终于是开口了,
“列位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言。”
“叶家主,您可是要包庇这杀人凶手?须知纥骨化尘总归是我大惕隐司的人,如今生死不明,却是要给我等一个交代!”
众人一瞧,果不其然,出声之人乃是纥骨化尘的师弟挞拔见南,因其与皇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下也是多人附和。
“挞拔兄说笑了”,叶法氍摆了摆手道,“在下并非要包庇所谓的杀人凶手,而是事实另有隐情,列位也都是我大燕国排的上号的大家,若是不分青红便是定了罪,这传出去可是有几分损伤颜面。”
哼,你当在座各位都是瞎子不成?我到要看看你怎么辩解!挞拔见南暗笑道,心里这么想,嘴上倒是不敢如此,
“既如此,便是有劳叶家主定夺了。”
“义不容辞”。
众人围成一团,目光皆是投在叶法氍身上,只见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口吐白沫的纥骨化尘,却是摇了摇头,这混蛋也算是自作自受,落得这般下场所说凄惨倒也不值得可怜,知道他发现口鼻残留的淡黄色粉末才是微微松了口气,
“各位请看”,他将粉末取了少许放在指尖,众人皆是围了过来,“不知可否有人听闻三年前顺州韩家的灭门惨案?”
听闻此语,当下众人皆是一愣,显然不知叶法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依旧是有不少人点头,叶法氍暗中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顺州韩家乃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家丁护卫也不都是外界盛传的酒囊饭袋,然而当时皆是全身无半点伤痕,一击毙命……”
“叶家主,有话不妨直说。”
闻言,叶法氍却是苦笑一声,暗叹叶家果然大不如前,换作以前,哪有人敢随意打断他的话?
“诸位可曾听说苏合蟾酥的名声?”
“苏合蟾酥?”
“这是什么东西?”
“叶家主,难不成这就是传闻中的苏合蟾酥?”
“不错”,叶法氍正色道,显然对此物也是颇为忌惮,“苏合蟾酥乃是西域苏合国特产毒物,内含曼陀罗花,却又气味极淡,可以说是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影无形。”
“自然,老夫既然出面,便是没有欺瞒列位之意,我叶家行事,自然光明磊落,若是不信,老夫没记错的话,伊楼前辈当年便是见识过这种毒物。”
这下情况便是有些复杂了,对方身份为叶家家主,而且伊楼灼就在当场,众人自然知道叶法氍决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欺瞒,一时间竟是鸟兽散,丑态百出!
“列位莫慌!”
叶法氍皱眉道,“如今毒气已然尽数被纥骨化尘吸入,已然无碍了!”
众人面色通红,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一干人等更是无地自容,
“都是这臭小子,竟敢用此等毒计,怎能侮辱了郎中的名号!”
“这小子确实可恨,与纥骨化尘的仇怨为何要牵连我等!”
“叶家主,应该将这小子绑去送官!”
“诸位听老夫说完”,叶法氍沉声道,显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骚乱也使他没了耐性,“下毒之人乃是这纥骨化尘,司徒小友为了不牵连无辜这才出手,尔等须是要还他清白!”
“胡说!”
原本乐于见到事情发展的挞拔见南不由厉声道,“人人都见这是这小子使毒使我师兄昏迷不醒,此时叶家主竟是偷天换日,这等欲盖弥彰,可是需要拿出证据!”
“证据?”
“不错,须是要拿出证据方能让我等信服!”
叶法氍却是朗声一笑,“证据好说,凡毒物必有容器,二人袖中是否有容器便是最好的证据!”
听得叶法氍的话,大厅中的一道道目光,便是直接转向了挞拔见南,这等引发众怒的做法自然需要一个水落石出,因此那些目光,也是隐隐有些急切起来。
被叶法氍反将了一军,挞拔见南脸色也是愈发难看,他倒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的如此被动,他自然是知晓其中的隐秘,而当下却是不可能说出来,
“哼,强词夺理,你二人偷龙转凤,欲嫁祸我师兄,除之而后快,今日是在叶家,我等自然是无可奈何,但是混账小子你给我记住了,我师兄的仇,自然有人来报,到时就算是叶家也保不了你!”
苏祁面色平静,淡淡的道,“这话小子记下了。”
见得苏祁这般反应,挞拔见南的脸色愈发阴冷,但他们却是明白,一来明眼人都是知晓了其中的事故,己方不占理,二来叶家刚受了这小子的恩惠,自然不会帮自己,当下只能命人抬起纥骨化尘,扔下几句狠话,面色铁青地走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几道身影,苏祁眼中也是掠过一抹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