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托·R·蔡斯
天异常闷热,偏又没有一丝风,这更增加了人的烦躁。西边的天空已聚拢了一些乌云。
邮局窗前,人们早已排成长队,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等着。他们中,有来领取社会保险支票的老人,有来领取从家里寄来的包裹、手里持着粉红色卡片的学生,有商人、秘书,还有家庭主妇。
队伍中每个人都已汗流浃背,他们眼巴巴盯着那紧闭的邮局窗口,等得十分心焦,他们中有的在慢吞吞地走,有的在唉声叹气,有的你一句我一句地在谈天论地,但话题却总离不开眼下这令人烦躁的天气。
邮局的窗终于打开了,排队的人立即向前拥挤。
“我今天清早寄了一封信。”排在队伍最前的那个年青人说,“寄出去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邮递员回答道。
“我可以把信件要回吗?”年青人问。
年轻人脚上穿着凉鞋,身穿蓝色的牛仔裤。他的头发虽然留的不像某些年轻人那样长,但蓬松着,看样子也不短,估计是艺术院校的学生,他们多作此打扮。
邮递员怀疑地打量着他,问道:“为什么呢?”
“我想加几句话。”年青人应道。他说话时,神情有些激动,显然要加进去的话很重要。
“那你可以写一封信再寄去。”邮递员建议道。
“因为我还想把信中的一些话删掉。”年轻人说。
“那同样可以在另一封信里进行。”
“那怎么可以。”年轻人说,“这是写给我情人的信。”
后面排队的人群中传来了不耐烦的抱怨声。年轻人急得满头大汗。
“你一定是第一次给别人写情书,是不是?一切都要讲求完美。”邮递员不无幽默地说。
后面排队的人中有几个人听了,偷偷地笑起来。
“你不会明白的。”年轻人争辩说,“这是一首诗,一首只有她才能懂的爱情诗。我可以把信要回来吧?”
这下,许多人都忍不住嗤嗤地笑起来,年青人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只有她才能懂?这爱情诗是关于你们未来的吗?”邮递员说,“这下你不想寄了?”
“不,要寄。”年轻人强调说,“但在寄出之前,我要改其中一行,实际上要改的只是一个字——因为这个字可以改变这行诗,改变这节诗的面貌!”
邮递员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这首诗会因你改了某一个字而面貌不同?”
“哦……对,从某种意义上说来,是这样的。”
“不过,你想过没有,就为了这一个字,就要我翻遍今早邮寄的全部邮件吗?”
“倘若你愿意……就请帮个忙吧!”
“我不愿意!”邮递员说。
“可这是你的义务!”年轻人大声地说,“我知道有这些规定。我是在法规中行使我的权利!”
年轻人的衬衣——从肩胛以下,全都被汗水湿透了。
“把名字和地址写下来!”邮递员板起面孔,一边说,一边把一支铅笔和一本便笺推到年轻人的面前。
这个年青人急忙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潇洒地在便笺上留下名字和地址。邮递员把这一页从便笺本上撕下来,慢吞吞地走开了。年轻人转过身来,他很抱歉地对大家说:
“实在不好意思,我原来不知道这事竟会如此麻烦。”
年轻人很难为情地又转过身子。这时,邮递员拿着一个信封和一个表格来了。
“把这个表填好,然后签名盖章。”邮递员说。
年轻人把表填好,交给了邮递员。
“身份证拿来!或者驾驶证也行?”邮递员要求。
“我有我们大学的卡片。”年轻人说。
“那有什么用。”邮递员说,“我需要的是官方的证明。需要的是能够证明你是什么人的证件——证明这封信确确实实是你的。”
“但是,你可以从这表格和信上看出这信是我寄的。”年轻人说,“两个名字是一样的。”
“可是,我仍然不能肯定这信是你投寄的,”邮递员说,“又没有来回的地址。”
排在后面的人听了这话,都认定了邮递员公报私仇,故意为难。便七嘴八舌地指责他。
“如果你没有身份证,那我就只有把信打开,看里面写的内容了。”
“可是,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年轻人争辩道,“里面写的是一首诗,一首写给我情人的诗。”
“我只有亲见,才能相信那是真的,”邮递员坚持己见,反驳道,“里面写的可能是一首诗,但有可能不是你写的,而是他人写给你情人的,你就想从中获利。甚至还可能是份秘密文件,因而你就想阴谋窃取它。”
这下,又引起了后面人对邮递员的指责。
“我是把信封打开好,还是不打开好呢?”邮递员问。
“假如你一定要这样的话,你就打开吧。”年轻人无可奈何地说。
邮递员得意洋洋,笑嘻嘻地把信封撕开。
“不错,这是一首爱情诗。”他大声地向大家宣布,“但怎么让我相信它出自你手?”
大家听了,纷纷拥到前面来,指责邮递员的无礼。邮递员站在柜台后面,恼怒地向人们瞪了一眼,仍然蛮不讲理,毫不退让。
“它确确实实是我投寄的。”年轻人肯定地说。
“那么,拿出证明来。”邮递员强词夺理地说,“这样吧,你把这首诗背出来吧!”
这下,大家被激怒了。“不背!”“毫无职业道德,告他去!”愤慨地叫声,不绝于耳。
邮递员不得不让了步:“只背最后几行吧。”
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远方,好像他的正前方就是宽广无垠的旷野,好像站在他面前的邮递员、那邮局的墙壁,根本不在他的视野之内。
“我梦见遥远的地方,
有一个多情的姑娘,
她的笑声宛如银铃,
她的摩挲好似沙沙细雨的温馨。”
人们听得那样仔细,虽然他们不太懂诗。
当年轻人深情地背完爱情诗,人们以热烈的掌声表达了祝愿与支持。邮递员呆呆地站着,脸白得就像周围的墙。他愣愣地没有把信交给年轻人。年轻人一把从他手上抢过那封信,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时,风刮过人们的脸庞。起风了,雨也下来了。
九岁的沃夫卡被父亲送到乡下祖母那里去度假,祖母每天让他劳动,一点也不宠爱他,所以他不喜欢祖母。后来他从维佳口中得知祖母的为人便喜欢上了祖母,度假结束时,沃夫卡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