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残酷无情的指控,我当时惊愕得不得了!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惊惶过。我从来没有到过交趾支那!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瓦卡瓦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芭蕉地,就像我不知道什么是袋鼠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都气疯了,却又毫无办法。那一天我什么也没干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早晨,这家报纸没说别的,只有这么一句:
值得注意——大家都已注意到:马克·吐温先生对交趾支那的伪证案保持缄默,似有苦衷。
(备忘——在这场竞选运动中,这家报纸此后凡提到我必称“臭名昭著的伪证犯吐温”。)
下一份是《新闻报》,登了这么一段:
急需查究——吐温先生在蒙大那州露营时,与他同一帐篷的伙伴经常丢失小东西,后来这些东西都在吐温先生身上或“箱子”(即他卷藏食物的报纸)里发现了,一件不少。大家为他着想,不得不对他进行友好的告诫,在他身上涂满柏油,插上羽毛,叫他跨坐在横杆上,把他撵出去,并劝告他让出铺位,从此别再回来。这件小事是否请新州长候选人向急于要投他票的同胞们解释一下?他难道还不愿意解释吗?
难道还有比这种控告的用心更加险恶的吗?直到今天,我还从没有到过蒙大那州。
(从此以后,这家报纸按例管我叫“蒙大那小偷吐温”。)
自那以后,我拿起报纸总有点提心吊胆,好像你想睡觉,可是一拿起床毯,生怕毯子下面有条蛇似的。有一天,我看到这么一段消息:
谎言已被揭穿!——根据五点区的密凯尔·奥弗拉纳根先生、华脱街的吉特·彭斯先生和约翰·艾伦先生三位的宣誓证书,现已证明马克·吐温先生曾恶毒地声称我们尊贵的领袖约翰·T·霍夫曼的祖父系拦路抢劫被处绞刑一说,毫无事实根据,纯属卑劣无端之谎言。用诽谤故人、以谎言玷污其美名这种下流手段,来掠取政治上的成功,使有道德的人见了极为痛心。我们一想到这一卑劣的谎言必然会使死者无辜的亲友蒙受极大悲痛时,恨不得鼓动起被伤害和被侮辱的公众,立即对诽谤者施行非法的报复。但是,我们有道德的人不会这样做,还是让他去经受良心谴责的痛苦吧。(不过,公众如果义愤填膺,盲目行动起来,竟对诽谤者加以人身伤害,显然陪审团不可能对肇事者判罪,法庭也不可能加以惩处。)
最后这句妙语大起作用,当天晚上,一群“被伤害和被侮辱的公众”从前门冲进来,吓得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从后门溜走。他们义愤填膺,来的时候捣毁家具和门窗,走的时候把能抄走的财物统统抄走。然而,我可以把手按在《圣经》上起誓:我从来没有诽谤过霍夫曼州长的祖父。不仅如此,在那一天之前,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他,更不知道他的名字。
(顺便提一下,刊登上述新闻的那家报纸此后总是称我为“盗尸犯吐温”。)
下一篇引起我注意的报上文章是这样写的:
好一个候选人——马克·吐温先生原定于昨晚独立党民众大会上作一次毁损对方的演说,却未按时到会。他的医生打来一个电报,说他被一辆疯跑的马车撞倒,腿部两处负伤,极为痛苦,无法起身,以及一大堆诸如此类的废话。独立党的党员们硬着头皮想把这一拙劣的托词信以为真,假装不知道他们提名为候选人的这个放纵无度的家伙未曾到会的真正原因。
昨天晚上,分明有一个人喝得酪酊大醉,歪歪斜斜地走进吐温先生下榻的旅馆。独立党人有责任证明那个醉鬼并非马克·吐温本人,而且此事刻不容缓。这下我们到底把他们抓住了。这一事件不容躲躲闪闪,避而不答。人民用雷鸣般的呼声要求回答:“那个人是谁?”
我竟然会与那个丢脸的嫌疑人联系在一起,一时叫我无法相信,绝对叫我无法相信。我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喝过啤酒、葡萄酒,或是其他的任何一种酒了。
(第二天,这家报纸大胆地授与我“酗酒狂吐温先生”的称号,而且我明白它会忠诚无二地永远这样称呼下去。但是,我当时看了竟无动于衷。现在想来,足见那种时势对我起了多大的影响。)
从我被提名为州长候选人开始,我所收到的邮件中,匿名信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一般是这样写的:
被你从你寓所门口一脚踢开的那个要饭的老婆子,现在怎么样了?
包·打听
还有这样写:
你干的某些事,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奉劝你掏出几元钱来孝敬我,不然,咱们报上见。
惹不起
内容大致都是如此。读者如果想听,我可以不断引用下去,保你腻烦。
不久,共和党的主要报纸“宣判”我犯了巨额贿赂的罪行,民主党最主要的报纸把一桩极为严重的讹诈案件“栽”在我的头上。
(就这样,我又多了两个头衔:“肮脏的贿赂犯”和“恶心的讹诈犯”。)
与此同时,舆论哗然,纷纷要求我答复所有这些可怕的指控。我们党的报刊主编和领袖们都说,我如果再不说话,政治生命将会就此结束。好像为使他们的要求更为迫切似的,就在第二天,有一家报纸登了这么一段话:
注意这个人!——独立党这位候选人至今默不作声。他之所以不敢答复,因为对他的控告条条都有充分根据,并且接二连三地得到证实,他永远也翻不了案。独立党的党员们,看看你们这位候选人!看看这位臭名昭著的伪证犯!这位盗尸犯!好好看一看你们这位酗酒狂的化身!你们这位肮脏的贿赂犯!你们这位恶心的讹诈犯!你们好好看一看,想一想——这个家伙犯下了这么可怕的罪行,得了这么一串“光荣”的称号,而且一条也不敢张嘴否认,难道你们现在还愿意把自己那伟大的选票投给他吗?
这个困境令我无法摆脱,只得深受委屈地着手“答复”一大堆毫无根据的指控和卑鄙下流的谎言。但是,我始终没有做完这件事,因为就在第二天,有一家报纸登出一个新的耸人听闻的案件,再一次恶意中伤,严厉地控告我因一家疯人院妨碍我家人看风景,我于是就将这座疯人院烧掉,里面的病人被统统烧死。这叫我十分惊慌。接着又是一个控告,说我为吞占我叔父的财产不惜把他毒死,并且要求立即挖开坟墓验尸。此时此刻,我的神经面临全部崩溃、错乱的危险。这些还远远不够,竟有人控告我在负责育婴堂事务时雇用掉了牙的、年老昏庸的亲戚给育婴堂做饭。我都快吓晕了。最后,党派斗争的积怨对我的无耻迫害达到了自然而然的高潮:在一次民众大会上,有人教唆九个刚刚在学走路的小孩,包括各种不同的肤色,穿着各式各样的破烂衣服,冲到讲台上,抱住我的双腿,管我叫爸爸!
我最终退出了,我放弃了竞选。我够不上纽约州州长竞选运动所需要的条件,所以,我递上退出竞选的声明,而且怀着怨恨、痛苦的心情签上我的名字:
“你忠实的朋友,过去是好人,现在却成了臭名昭著的伪证犯、蒙大那小偷、盗尸犯、酗酒狂、肮脏的贿赂犯和恶心的讹诈犯——马克·吐温。”
祖母为了说服我学习一门手艺,给我讲了一个“王子与牧羊女事。听完故事后,我告诉祖母等我赚够了钱就去买工具和材料,做一把椅子或一个书架。
牧羊人的女儿
——[美国]萨落扬
我的祖母是个勤劳的人,她认为人人都应劳动。刚才吃饭时她还对我说:“你得学门手艺,造些于人有用的器具,不论是用泥土、木材,还是用金属、布料,都可以。年轻人都应当学会一门好手艺。你能造出什么来?一张简单的桌子、椅子、一个朴素的碟子、一张地毯或者一个咖啡壶?你能造出哪一样来?”
祖母不悦地看着我。
她继续说:“据说你是个作家,就算是吧。但你却使整座房子都弥漫着香烟的薄雾和味道。你得学着做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看得到摸得着又实用的东西。”
接着,祖母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波斯国王有个儿子,他爱上了一个牧羊人的女儿。他去见他的父亲,说:“父王,我爱上了一个牧羊人的女儿,我要和她结婚。”国王说:“国王的儿子将来要继承王位,成为未来的国王,你怎能娶一个牧羊人的女儿为妻?”王子答道:“我只知道我爱她,我愿她做我的王后。”
国王感到这是天意,于是派信使去告诉那个姑娘说,国王的儿子爱她并要娶她为妻。牧羊人的女儿对信使说:“他做什么活的?”信使回答:“他是王子,不用做活。”姑娘说:“只要他学会做一种活,我就嫁给他。”信使回去把姑娘的话告诉了国王。
国王对儿子说:“那个姑娘要你先学会一门手艺。你还想娶她吗?”王子说:“当然,从今天起,我要学着编草垫。”于是,王子开始学编各式各样不同颜色不同装饰的草垫。三天之后,他已经编得很好了。信使带着这些草垫去见姑娘,说:“这些垫子是王子编的。”
姑娘看到垫子后便答应了王子的求婚,随信使去了王宫与王子完婚。
一天,王子信步来到街上。他经过一间看上去很是雅洁的饮食店,于是走了进去,坐到一张桌子旁边。
不料,这家小店是强盗和杀人犯开的。他们把王子捉起来关进了土牢。土牢里已经关了不少城里的知名人士。这帮坏人把捉来的胖子杀了用来喂捉来的瘦子,以此来开心。王子很瘦,强盗们并不知道他就是王子,所以王子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他对强盗们说:“我会编草垫,这些草垫可以卖大价钱。”强盗便给了他一些草。他在三天内编了三张草垫。
然后,他对强盗们说:“拿这三张垫子去宫廷卖给国王吧,每一张垫子都值一百块金子。”
强盗们把草垫送到宫里。国王看到草垫后,发现这是失踪的儿子编的,于是叫来媳妇。牧羊人的女儿仔细地检查草垫,发现在图案里有她丈夫编下的波斯文字,她告诉国王,王子现在有危险,他在强盗手里。
于是,国王派出了许多士兵,杀掉了所有的强盗,救出了所有被俘的人。
王子平安地回到了王宫里,和妻子团聚。他十分感激妻子,说:“亲爱的,是你救了我,因为有了你我才能大难不死。”
故事讲完了,祖母问我:“你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学会一门好手艺了吧?”我告诉她,我明白了。等我赚够钱,就去买一把锯、一把锤子和一块木料,然后尽我的全力去做一把椅子或一个书架。
詹卡西先生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抢劫的案件报导,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报导中的受害者。正当抢劫犯向詹卡西一家人挥手告别时,却被从门外传来的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
上钩
——[美国]亚历山大
同往常一样,詹卡西先生洗漱完毕就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当天的晨报。
“亲爱的,有什么惊人的报道吗?”詹卡西太太正忙着往面包上涂果酱。她总是嫌女仆露茜涂得不好。为了让丈夫感觉到妻子的爱,她每次都要自己动手。
“拉斯维加斯又发生了一起惊人抢劫案,事主被劫十七万美元。歹徒如何得手,原因尚不明了……”
“先生,太太,有个陌生客人要见你们。”露茜走进餐厅,打断了詹卡西先生的念报声。
詹卡西太太嚷着:“怎么这个时候来拜访人,真是没教养。别让他进来,谁担保他不是劫匪?”说着干脆把一团果酱塞到嘴里去。
露茜说:“我让他在外面等,他问我们有没有丢钱。”
“请他进来吧。”詹卡西擦擦嘴说。然后,站起来往客厅走去。
詹卡西太太瞪大了双眼:“你居然不告诉我你丢了钱,你这天杀的!”
当气愤的詹卡西太太来到客厅时,一个陌生人正把一捆钞票递给她丈夫。陌生人说:“我揣摩着就是你们遗失的,这么一大笔钱只有像你们这样住得起阔气房子的人才有。”
下面的对话詹卡西太太没有仔细听,她对丈夫的不忠诚感到害怕。她在费劲地猜想:丈夫哪里来的这笔钱。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陌生人居然会把这么大一笔钱送回来,按照报纸的说法,他可以当选为今年拉斯维加斯头号傻瓜……
陌生人的告别打断了她的沉思,送走了客人,她一言不发,看丈夫如何解释此事。
詹卡西先生赔着笑脸道:“对不起,亲爱的。昨天公司给了我一笔奖金,可是我丢了,所以我不敢告诉你。现在钱被送回来了,这难道不是上帝的旨意吗?”
听了丈夫的解释,詹卡西太太这才高兴地把钱点了一遍,锁进了保险柜。可是,喝下午茶的时候,她心里又嘀咕起来:“有哪个公司会发这么一大笔奖金?足足一万元啊!”一贯马大哈的詹卡西太太这次却出人意料地细心起来,她决定请私家侦探社帮她弄个明白。
过了一个星期,报告送到了詹卡西太太手中:詹卡西先生循规蹈矩,没有外遇,只是找了几次一个在警局谋生的老同学鲍勃先生喝酒。巨额奖金不是公司所发。
这真是一个斯芬克斯一样的谜!詹卡西太太考虑再三,决定今晚和丈夫摊牌。她可不愿意有一个对妻子保守秘密的丈夫。
晚饭后,夫妻二人来到客厅,詹卡西太太发难了:“亲爱的,那一万元……”
“先生,太太,那个人又来了。”露茜打断了她的话。
詹卡西太太一下没有回过神来:“谁?那个人是谁?”
露茜说:“他说肯定是先生丢了钱。”
“什么?又丢钱了?他又捡到了?”詹卡西太太吃惊地大叫。
陌生人来到客厅,满脸笑容地说:“詹卡西先生,我回家经过您家门口,见到了这皮包,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您瞧,事情真是太巧了!”
詹卡西接过皮包,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詹卡西太太正在吃惊,却听陌生人说:“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二位。”
刚刚抬起头的夫妻二人看到,陌生人手里拿着一枝精巧的小手枪对准了他们:“最好别动,先生,太太,我不想开枪伤人。”
陌生人微笑着把一根绳子扔给呆若木鸡的詹卡西太太,命令道:“太太,请您把您丈夫捆起来,快点!”
就这样,詹卡西夫妇和露茜都被捆起来了。陌生人一边往俘虏嘴里塞着布条,一边说:“对于一个没有丢钱而又问心无愧地认领失款的人来说,这就是头等的报酬。我在拉斯维加斯干了十几回了,还没有一个人对一万元钱不感兴趣的。”
看着陌生人向卧室的保险柜走去,詹卡西太太又气又急:原来这人就是拉斯维加斯的头号窃贼,他先拿出一万元引诱那些昧良心的人;同时乘机摸清情况,甚至与事主交上朋友。所以,当他劫走财物后,事主惧于名誉,只好用“歹徒如何得手,原因尚不明了”的解释语!
陌生人走出卧室,腋下夹了一个小包,朝他的俘虏打了个手势:“再见了,上钩的鱼儿。”
“您好,上钩的鱼儿。”锁着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拿枪的人带着好几个人走了进来。陌生人听了拿枪人的话,呆住了。
那个拿枪人就是詹卡西先生的老同学——鲍勃。
我的儿子为了赚钱,为了出名,不惜在小说里把我写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家庭暴力分子,还向我提出条件,如果我肯为他买一台文字加工机,那么等他将来赚了钱后会多给我一些小费。
爸爸最值钱
——[美国]布赫瓦尔德
一天,我从儿子房间的门口经过,门开着,儿子正在聚精会神地打字。
“儿子,写什么呢?”我问他。
“正在写回忆录,描述做你儿子的感受。”
他的话让我心里甜丝丝的:“写吧,但愿在书中我的形象不坏。”
“放心吧,错不了!”他说,我正要离开,“爸爸,您先别走,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你把我关进牛棚,用你的皮带抽我,像这样的事,在我的书中出现几次为好?”
这使我愕然:“我从未把你关进牛棚,也没有用皮带抽你啊!再说,我们家也没有牛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