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看到我还记得他,非常高兴。他是个非常棒的走街串巷的推销员,不仅这样,他还有乐业精神,有三倍的利润就心满意足了。有不少人拉他做些非法的买卖,如卖假药或出售伪劣种子等等,可他总是不受诱惑,从不走歪道。
“我眼前一亮,邀请安迪同我联手,他欣然同意了。我将渔夫山的情况讲给他听,并且告诉他,由于当地的政治同一种泻药混在一起,财源不丰。当天早晨安迪刚下火车,手头也不宽裕。他打算在镇上集资,弄一点钱到尤列卡喷泉去建艘新的军舰。为此我们走出去,坐在走廊上仔细商量。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我独自坐在旅馆里,一个黑人拖拖沓沓地走进旅馆,请我去看班克斯法官,好像就是那位镇长,听说他有急病缠身。
“‘我不是大夫,’我说,‘你干吗不去请那位大夫?’
“‘老板,’黑人说,‘霍斯金斯大夫远在二十英里之外,在乡下给人瞧病。镇上只有您这个医生,而班克斯老爷的病不能再耽误了。他派我来请您,先生,您还是去看一看吧。’
“‘作为同胞,我应该去看看他才对。’我说,因此我在口袋里揣了一瓶回春药酒,来到镇长的住处,那该是镇上最漂亮的房子,复折式屋顶,草坪上有两只铁铸的巨犬。
“除了两撇胡子和两只脚尖,这位班克斯镇长整个身子都躺在床上。他肚子里响个不停,其鸣声之大,如果是在旧金山的话,会使人误以为又发生了地震,赶快逃到郊外去。一个年轻人捧着一杯水站在他的床边。
“‘大夫,’镇长说,‘我病得很厉害。我快要死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吧。’
“‘镇长先生,’我说,‘我不配做医药之神埃斯科拉庇俄斯的正规学生,我从来没有在医院受过教育。我不过是作为一个同胞,来看看能不能为您做点什么?
“‘我深表感谢,沃胡大夫。’他说,‘这是我的侄子比德尔先生,他曾经设法减轻我的痛苦,不过毫不见效。哦,天哪!哦——哦——哦!’他似乎很痛苦。
“我向比德尔先生点头打了招呼,在床边坐下为镇长把脉。‘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我说。接着我翻开他眼皮,仔细看看瞳孔。
“‘你这样有多久了?’我关心地问。
“‘昨天夜里得的病——哦——哦,’镇长喊道,‘大夫,给我开点治病的药吧。’
“‘菲德尔先生,’我说,‘把窗帘拉起一点,好吗?’
“‘我叫比德尔。’年轻人纠正说,‘吃点火腿蛋好吗,詹姆斯叔叔?’
“我把耳朵贴近他的右肩胛骨听了一会儿,然后说:‘镇长先生,急性发炎的部位在你的右锁骨肌。’
“‘老天爷呀!’他说,又哼了一声,‘你能不能用什么药搽搽,或者正正骨,或者用别的什么法子?’
“我拿起帽子,朝门口走去。
“‘大夫,您要走吗?’镇长干号着说,‘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丢下我带着这种——什么锁骨肌腱炎去死吧?’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比德尔先生说,‘看着你的同胞受苦,你忍心吗,哗哈大夫?’
“‘别再吆喝牲口耕田了,’我说,‘我是沃胡大夫。’于是我又走回床前,甩了一下长发。
“‘镇长先生,’我说,‘你只有一个希望。药物对你不起什么作用了。药物的效力固然很大,但有一样东西效力更大。’
“‘那是什么呀?’他说。
“‘科学论证,意志胜过药物。’我说,‘你要有一种信念:你没有痛苦,没有疾病,那不过是我们不舒服时产生的感觉。’
“‘大夫,您再说一遍行吗?’镇长说,‘你该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吧?’
“我说:‘我讲的是一种伟大的关于心理调节的学说,是一种以长距离、潜意识来治疗迷妄症和脑膜炎的启蒙学派,是一种神奇的室内运动——人们通常把它叫做催眠术。’
“‘你能施行这种手术吗,大夫?’镇长问。
“‘当然,我是犹太教最高长老院的大祭司和内殿法师之一,’我说,‘只要我一挥手,瘫子能下地行走,瞎子能重见光明。我是降神者,是花腔催眠师,是心灵的主宰。最近在安·阿保尔举行的降神会上,我挥挥手,使已故的酒醋公司董事长得以重返人间,同他的妹妹简交谈。你们平时只看见我在街上卖药给穷人,’我说,‘我不给他们施行催眠术。我决不轻易地做,因为他们没有钱。’
“‘你能给我治病吗?’镇长问道。
“‘您别急,’我说,‘我不论走到哪里,医学界总是跟我找麻烦。我不行医。不过,为了救你的命,我会给你做心理治疗,只要你别抓住执照不放手。’
“‘那当然。’他说,‘现在就开始吧,大夫,又痛起来了。’
“‘我收费二百五十元,保证两次治愈。’我说。
“‘您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镇长说,‘我付给你二百五十元。我想我的命能值这么多钱。’
“我坐在床边,直盯住他的眼睛。
“‘听着,你要放松,什么病之类的事全都忘掉,’我说,‘你没有病。你心脏没有病,锁骨或肘部尺骨端和脑部没有病,什么病都没有。你没有哪里疼痛。否定一切疾病。你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是不是?’
“‘我的确觉得好了一点,大夫,’镇长说,‘鬼才骗你。现在再编几个谎,说我左腹部并不发胀,我想你们就可以扶我起来吃些香肠和荞麦饼了。’
“我又做了几个手势。
“‘好,’我说,‘炎症没有了。近日点的右叶已经消退。你现在想睡觉了,你眼睛快睁不开了。目前控制住病情了。现在你睡着了。’
“镇长很快进入了梦乡,打起鼾来。
“‘你瞧,铁德尔先生,’我说,‘现代科学就这么神奇。’
“‘比德尔,’他纠正道,‘你什么时候给叔叔再治一次,坡坡大夫?’
“‘沃胡大夫,’我说,‘下一次就定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吧。等他醒过来。给他服八滴松节油,吃三磅牛排,再见。”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镇长家。‘你好,瑞德尔先生,’他打开卧室门时我说,‘你叔叔今天早晨怎么样?”
“‘他似乎好过多了。’年轻人说。
“镇长的脸色很好,脉搏正常。我又为他做了一次治疗,他说连最后一点疼痛都消失了。
“‘现在,’我说,‘要想完全康复,你还需要在床上躺一两天。幸好我来渔夫山,镇长先生,因为一切正规医学院出身的医师所开的药都不会对你的病有疗效。现在既然病已除尽而疼痛不复施虐,我们不妨谈谈更愉快的话题——也就是二百五十元的医疗费。请别开支票,因为无论在支票正面还是背面签名我都不愿意。’
“‘我身边有现钞,’镇长说。然后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荷包。
“他数出五张五十元券,拿在手里。
“‘打收条。’他对比德尔说。
“在收条上,我签了字,镇长把钱交给我。我将钱小心地放进内层衣袋。
“‘警官,现在是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了。’镇长讪笑着说,根本不像个病人。
“比德尔先生抓住我的胳膊。
“‘你被逮捕了,沃胡大夫,别名彼得斯,’他说,‘你的罪名是无照行医,你违犯了州立法。’
“‘你是谁?’我问。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镇长从床上坐起来说,‘他是州医药会雇佣的侦探。他已经盯着你走过五个县。他昨天来找我,我们订下这计谋来逮捕你。我想你的行医生涯到此结束了,骗子先生。你说我生什么病来着,大夫?’镇长一笑,‘什么综合症——不过,我想脑筋失灵是不可能的。’
“‘什么,一名侦探?’我问。
“‘完全正确,’比德尔说,‘我得将你移交给司法长官了。’
“‘你来试试看。’我说着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想把他从窗户扔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他拔出枪来顶住我的下颚,我只好站住不动。于是他给我戴上手铐,还把二百五十元钞票从我的口袋掏出来。
“‘我证明,’他说,‘这正是你我做上记号的钞票,班克斯法官。等我把他押到司法长官办公室,我会把这钱交给他,他会给你开一张收条。这些钱要先借用一下,因为它是物证。’
“‘好吧,比德尔先生,’镇长说:‘现在,沃胡大夫,’他接着说,‘你怎么不再表演一番,用催眠术把你的手铐卸掉?’
“‘警官,我们先走吧,别听他啰嗦了,’我架子十足地说,‘我会尽力而为。’接着我摇晃着手铐对班克斯说:‘镇长先生,不消多久催眠术的神奇效力会使你相信那是成功的,而且你会肯定这一次也是成功的。’
“我想确实如此。
“当我们走近大门口,我说:‘现在我们不会碰到什么人,安迪,我认为可以去掉我的手铐了。而且——’嘿,怎么啦,当然比德尔就是安迪·塔克。那完全是他的计谋。这一来我们就有了资金,我们做生意就有了本钱了。”
驴去看画看到的是驴,熊去看画看到的是熊……万兽之王大象不信,他也去看画,看到的是头大象。
看画
——[美国]马克·吐温
从前,有位画家画了一幅得意之作,并把它挂在一个他能从镜子里看得到的地方,他说:“这下看上去距离倍增,色调明朗,感觉比先前更好了。”
画家的猫把这件事告诉了森林中的众兽。众兽对这只家猫向来推崇备至,因为它博学多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极有教养,能告诉它们许多它们不知道,甚至高深莫测的事。
听了这条新闻,它们都很激动,于是连连发问,以便充分了解情况。它们问画是什么样的,猫就讲解了起来。
“那是一种平的东西,”它说,“出奇地平,绝妙地平,迷人地平,十分精致,而且……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众兽听了更加疯狂了,说无论如何要看看这张画。熊问:“是什么使得它那么漂亮呢?”
“是它的美貌。”猫说。
这个答复令众兽更赞叹不已,更觉得高深莫测,它们越发激动。接着牛问:“镜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说呢,镜子就是墙上的一个洞,”猫说,“朝洞里看进去,你就能见到那张画,在那难以想像的美貌中,它显得那样地精致,那样地迷人,那样地惟妙惟肖,那样地令人鼓舞,你看了以后会有些头晕,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驴此时开口了,它说以前从没有那样漂亮的东西,也许当世也没有。又说用一整篓形容词来宣扬一样东西的美丽之日,就是需要怀疑之时。
驴的怀疑论使众兽也产生了怀疑,猫见状马上离开了。这个话题被搁了几天,但与此同时,众兽的好奇心又在极度膨胀,那种想一睹为快的兴趣又复活了。于是众兽纷纷责备驴把那也许能给它们带来乐趣的事弄糟了,而这种仅仅对那画的漂亮产生的怀疑,却没有任何根据。驴不加理睬,安之若素,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它和猫谁是正确的。它要去看那洞,然后回来报告它的实地所见。众兽感到既宽慰又感激,请它马上去,于是驴便动身去看那个洞。
驴碰到了一个难题,它不知道该站在什么地方看,最后,错误地站到画和镜子之间,其结果是那画没法在镜子中出现,它回去说:
“猫撒谎,那洞里除了有头驴,啥也没有,它说的那个什么东西连个影都没有,只有一头漂亮的、友善的驴,仅仅是一头驴,什么都没有。”
象问:“你看仔细、看清楚了吗?你挨得近吗?”
“当然了,我发誓,没有谁比我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了。噢!万兽之王,我挨得那么近,我的鼻子和它的鼻子都碰上了。”
“这真怪了,”象说,“就我们所知,猫以前一直是可信的,再让一位去试试看。去,巴罗,你再去看看那个洞,然后报告你所看到的。”
熊接到命令立即前往,回来后它说:“猫和驴都说谎,洞里除了有头熊外,啥也没有。”
众兽大为惊奇和迷惑不解,现在谁都渴望亲自去尝试一下,搞个水落石出。于是,象便让他们一个一个地看那个洞。
第一个去的是牛,它发现洞里除了一条牛,啥也没有。
虎发现洞里除了一只虎,啥也没有。
狮发现洞里除了一头狮,啥也没有。
豹发现洞里除了一头豹,啥也没有。
骆驼只发现有骆驼,别无他物。
象听了它们的报告,怒不可遏,决定要亲自前往,弄个水落石出。
象回来后,不客气地训斥了它的全体庶民,因为它们全都撒谎,对猫的无视道德及盲人摸象的做法更是怒不可遏,它说:“除非是个近视的傻瓜,否则,不论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个洞里明明只有一头象。”
法兰克·佛森是犯罪少年心中的偶像,是绝顶聪明的人,但卡斯楚却仅通过一个少年便使他自动落入法网。
小精灵
——[美国]劳伦斯·威廉斯温
强尼·达金的手腕被警察紧紧抓住的时候,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自然、镇定而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卡斯楚先生以前曾经在那一对黑溜溜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因此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你大概搞错了吧!卡尔,”卡斯楚微笑着对警察说,“这个男孩并没有拿我的锁。”
卡尔的大头在不停地摇晃,“别耍我了,卡斯楚先生,”他说,“我看见他从你架子上拿的,千真万确!”
“当然啦,他是从架子上拿的。但,是我叫他去拿的。”卡斯楚轻松地编造了一个谎话,因为这是他的强项。
卡尔警官并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放开手。“你正在造成大错,你知道吗?卡斯楚,”他大声地说,“这已经不是他的第一次了。如果你现在不提出告诫,他会对你变本加厉的。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明白的。好了,你愿意挺身而出吧!您还有别的事吗?”
卡斯楚先生回想起自己曾经所做的——那些曾经被列入档案的往事,他瘦削的脸上出现一丝宽容的微笑。“但是,我不想提出任何告诫,卡尔……”他诚恳地说。
“你看!”警官突然打断他的话,“你以为这么做是在给小孩子一个机会吗?你可怜他,因为他还小对吗?我告诉你,大错特错!你只是让他再回到法兰克·佛森那儿,让那个恶棍再教他更多犯罪的伎俩罢了!这儿的情况你比我了解,卡斯楚,小孩们把佛森奉为英雄,而他正把他们聚结成一群不良少年来供他驱使。总归一句话,主意还是你自己拿。如果是佛森本人,你就不会这么袒护他了吧?”
卡斯楚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他透过玻璃橱窗望着外面的街道。“不,”他轻轻地说,“不,我绝不会袒护法兰克·佛森。
“但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与佛森毫无关系,对吗?我们说的是强尼·达金,你一定是误会了,因为是我让他去拿锁匙的,对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卡尔觉得没有争辩下去的必要了。他冷峻地盯着卡斯楚那张固执的脸孔,过了几秒钟后卡尔放开强尼·达金的手腕,转过他那肥胖的身子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他们两人——一个是六十岁的老人,一个是十四岁的小鬼,仿佛有了无言的默契,一直等到沉重的脚步声踏出门外,卡斯楚才长出了一口气,摊开手掌朝那个小鬼笑了笑。
“现在,”他用认真的语气说,“你可以把锁还给我了吧?!”
强尼·达金一语不发地松开手腕,把锁挂回架子上。他闪烁的眼光移动在架子和卡斯楚先生之间。
“这只锁头太普通了,”卡斯楚把它拿起来,继续说,“把你的鞋带借我用用。”
这种命令似的口吻使强尼·达金不得不弯下腰,解开那双又破又脏的鞋子左边的鞋带。
卡斯楚先生把鞋带拿在手里,检查了一下带有金属片的一端,把它夹在手指中间,像夹铅笔那样,然后很自信地将金属片插入钥匙孔。他那看起来似乎毫无用处的手指轻轻挑动了三四下,锁头“啪”地一声就开了。
强尼·达金看完了卡斯楚的表演后非常惊讶。“嘿,你怎么弄的?”他问。
“别忘了!我是一个锁匠。”
听了这句话,强尼·达金换了一副表情。“嘿,你不只会这些吧?”他马上接口说,“我记得法兰克·佛森提起过你。我原来以为他是骗我的。他说你以前曾是保险箱大盗——最伟大的保险箱大盗,是吗?”
“兄弟们以前是这么称呼我的。”卡斯楚先生顺手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强尼,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刚刚我已经对你略施小惠了。我需要一个小帮手,一天三小时,只是替我看店,这样我可以做些别的事,每天放学以后来,星期六则是全天,每小时七角五分钱的报酬,你想不想做?”
原先留在强尼·达金脸上好奇、惊异的表情这时变成不屑一顾的神色。“留着吧!”他说,“这个机会给那些呆小子会更合适的!”
“你太聪明了,是吗?”
“如果我缺钱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去弄,才不要整个礼拜为了工作而操劳呢!”
“而且,如果你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卡斯楚先生接着说,“你的朋友佛森也一定能帮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