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见此,心头着实松了一口气,今夜本来是来羞辱教训林合一一番的,但没曾想反倒被他拿住,要不是这会想了这个法子,今天非得被他抓走不可。此时尽管她心中已窃喜,但面色仍毫不动容,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下,身材弱小的她却显得异常坚定,着实有着多年习武的经验。
听到这林合一已表明会放自己走,黑衣人也不敢多耽搁,平复心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缘由,便说道,“今天这擂台之下,人群涌动,各大掌门更是被弟子门人们簇拥着,外人绝无下手的可能,更不用说飞镖暗器了,而岳剑飞爬上大石之上,也是在众目癸癸之下,登上大石顶端,任谁也没有本事,对他下手。而突然一个意外,岳剑飞竟在众人面前大吐鲜血,眼神之中更是满布惊恐,全身无力,双脚一颤,便从这大石之上摔了下来。即刻便是粉身碎骨。可见此状决不会是外伤而至,更像是内腹中五脏七脉血液堵塞,经脉暴裂所至。而这种死法绝大多数是由武功高强的凶手,用内力震碎他的经脉而导致的,但看岳剑飞的神态,决不像刚与人交完手,而吐血之时,显然连他也惊恐万分,似乎他也属意料之外,所以这病发缘由绝不会是外人强力干预所致。而如果是这样,那多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下毒,有人下毒。没错,只有下毒,才能在岳剑飞未察觉之时,让他的经脉受毒物影响,满满开始收缩,浑身的血液开始加慢流动,而等他用内力发功想跳上大石之上时,这种堵塞的威力,就扩大了更多倍,等他站稳在大石顶端时,经脉早已承受不住,随即穴位各处的经络,就开始撑胀鼓起,最终破裂,血液从喉咙涌到口腔,最后一口喷出,岳剑飞也早已无力回天。果然是好招数好招数,既让他经脉暴裂而死,又让他在众人面前喷血倒地而亡,届时华山派在武林也可算是丢人现眼了,实在是损人利己的好招数啊。”说到此处,她也不得不为这凶手交手称赞,心叹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会整人害人之土,与自己比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啊,有机会一定要向他讨教两招。
其实,她本来也不懂这岳剑飞死因为何,就想着自己随意推理一番,找出个似是而非的缘由,到时他林合一爱信不信,只得放我回去。但没想到,这黑衣人心思聪慧,想法细腻,一步两步,竟把这事发缘由,推理出个十分八分。而这越想越深,黑衣人却不禁为这凶手的害人整蛊之法,佩服迷恋。想她也是这一般的顽劣祸人,却从未想到过这如此绝佳的妙计,此时恨不得赶紧飞到这凶手身边,讨教个一两招,也好让自己以后在江湖上出出风头。
但此刻对旁的林合一却沉沉地陷入的深思,岳师叔从大石下落地而亡,大家都想着捉拿真凶,反倒没人去分析这事故缘由,结果现在被这黑衣人一讲,反而事情变得不那么迷惑了。岳师叔在众目癸癸之下倒地而亡,绝不会是外力袭击,应该是内伤所致,而看岳师叔之神态,确实不像事先知情之样,那就是说投毒之事,几乎是唯一的办法。可贵为掌门,出门在外有着一众弟子门人争相伺候照料,又岂会被他人投毒所致,那投毒之法又是如何呢。
林合一也不顾黑衣人刚才对岳师叔的不敬之处,抬头满眼迷惑地问道,“这华山派此番下山,少说也有几十余众,贵为掌门又是弟子门人轮番伺候的对象,又怎会轻易让他人投毒其中,华山派高手也是不少,如有异常动静,相信他们也能发觉一二,所以这投毒之事,又怎能进行呢”林合一此时全神贯注于岳师叔之死因,也不再理会其他,虽然他觉得投毒之事,听来可信,但细想之下,却又难以立脚,所以此刻追问黑衣人的语气,显得各位严肃。
黑衣人见此,以为是他不相信,怕他要反悔,反而一脸怒气道,“凶手如何下的毒,我怎能知道,我要能知道那凶手不就是我了。我只答应你,告诉你岳剑飞的死因,至于你信不信,那凶手又是如何投的毒,那不干我的事,难道你这武当的大弟子,大师兄,连数刻之前,说过的话都要反悔,趁着这夜下无人,想着加害于我,不过我可不怕,有本事放马过来”说完此话,黑衣人心中还是有微微颤栗的,毕竟他深知自己功夫远不如林合一,不过话说至此,也没有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接他的招了。
听完此话,这林合一反而心中一惊,怎么突然话头又转到这里来了,他本就只想追寻真凶,追拿真凶,这黑衣人只是加害自己,而毒镖也未得入身,自己早就不在意了,又那会对她下手。又回头一想,应该是刚才问询的口气,有所变化,让她以为我要改变主意对她下手了,但其实我早已无伤她之意。
于是林合一双眼淡然,脸色缓和,转变一副姿态,便对黑衣人说道,“你莫要惊慌,我与你本就无深仇大恨,至于你擂台之上,射我毒镖之事,我也早已不放在心上了。现在我只要你能说出,这岳师叔身亡的前因后果,我便放你离开,让你逃走,决不反悔。”林合一此时一心追查岳师叔之死,对这黑衣人实在毫无兴趣,脸色也变得诚恳自然,一副忠义善良,说一不二的神态。
黑衣人见此,才缓缓放下心来,不过她脸色仍是一脸的不屑和不服输的气色,抬头看着林合一便说道,“你肯遵守承诺,自是最好,不过我已把岳剑飞之死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遍,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这凶手是如何投的毒,又是如何脱的身,这个就等你抓到凶手,亲自去问他了。”黑衣人把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有完结要走之意了,语气之中也多带着一些不耐烦。眼睛也往外看了看,心中盘算着从哪里走最快,省得被他追上。
林合一听到黑衣人这么说,仍然不罢休,因为他不愿意放弃现在这个最好的线索,想着能多问点就多问点,于是脸颊微抬,眉头一缩,对着黑衣人心有不甘地说道,“岳师叔他武功高强,身边又又众多弟子伺候,外人下毒恐怕是比大伤他还难,你这说来说去,还是没说出个缘由。”其实他也没责怪之意,只是投毒之法,刚刚算是一条线索,他当然急不可耐的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不容放过一丝的细节。
黑衣人见此,也不愿多废话。只见他脸还对着林合一,脚下的步伐却乱得很,先是左脚后移微推,再是右脚微微抬起,向后方弯曲发力,再用足尖锄地,双掌也藏于背后,开始配合起劲。随后便是眼神一变,扭头转身,就向着后方奔去,左脚先助推一大步,再用右脚足尖向下一瞪,向地借力,凌空就飞起了一大步。随后,就是更是双足踏地,游若飞舟,不一会就离这林合一就有数丈之远,但此时她的双眼却是紧紧盯着四周,即便她跑得如此之快,可还是担心这后头的林合一会追来。
再看这林合一,看到这突起的奔走,倒是吃惊不少。本能的双脚往前踏一步,身体准备着向前一追,但回过头来一想,这黑衣人该说的都说了,再追一步,也问不出什么来,反而落得一个言而无信的名头。想着这,原本要迈动的双腿,也向后一推,肌肉缓缓地落了下来,便不再动了。
此时黑衣人已飞跃至数丈之外的大树上,一跃就可以落进树林之中,甩开后头的林合一。不过她还未一跃,便藏在这树上,看着远处的林合一,看她是不是真的言而有信,不追回过来。但她藏于树上,观察了许久,见他只是呆站湖边,若有所思,也无丝毫追寻之意,便放下心来,心知逃过一劫。
不过就在她想回身一跃,从树林返还回去时,心头又心生一计,此时他定以为我已远远逃走,这废园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如若此时,我再暗送他一记毒镖,不知他能不能接得住呢。想到此处,黑衣人心头甚是瘙痒好奇,脸色也露出一副笑脸,想着再玩上最后一把。
于是趁着月黑风高,枝叶掩映,从怀中掏出一枚毒镖,双眼聚焦于远处林合一的身上。只见她丹田运力,双肩提气,右手臂一弯,拇指和食指紧捏毒镖,手腕一推,双指一送,这记毒镖就飞跃而至了。黑夜之中,月光惨淡,夜色幕黑,还确实为这龙门镖,添加了不少的威力,至少常人在这黑夜中,是难发现这浑体黢黑的毒镖的。毒镖发出后,这黑衣人似是比林合一还担心,紧紧盯着它,不过她是看它到底中了没中,如果中了,自己赶紧回去林合一身旁,好好羞辱他一番,再用解药为诱饵,让他在地上向自己磕几个头,认自己为师,以后见面还要大叫三声师傅,叫得所有人听得到才行。想到此处,黑衣人心中,一阵美感,仿若又打了个打胜仗一般。
但事实恐怕难以如她所想,这龙门镖趁着夜色发来,着实凶险,要是旁人再高的武功也接不住这黑夜里的一镖。可这林合一说幸运也算幸运,说不幸也算不幸,偏偏这一天之内,连接两记龙门镖,这镖的来路和声响,记得清清楚楚,不容忘记。
所以即便他正站在湖边深思这岳师叔之死的前因后果,想着外人究竟是如何对这华山掌门投下暗毒的。突然他看见这湖面侧畔一个黑影飞过,朝着自己的影子而来,一开始以为是只鸟儿,但这黑影愈靠愈近,才听得又是这熟悉的声响,飞镖菱角刮过空气的声音,他实在太过熟悉,同样的招数,右手随即发力借势,脑袋一歪,身体一斜,右手双指便抓住了这记龙门镖,再看这镖,前后菱角,后带林羽,与之前那两只龙门镖,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一人所为。
然后这林合一抬头环顾周围,只见这黑衣人逃走的方向,有一颗大树,此刻大树上方的枝叶,正在摇摆晃动,林合一一望,便知是这黑衣人临走之前,还对自己忿忿不平,想着再偷袭一次。
原来这黑衣人正在遐想着林合一中镖之后,跪下磕头求饶,叫自己师傅的场景,没想到这镖还离他还有半尺之距时,林合一便轻车熟路的抬手一接,龙门镖就被凌空接了下来,连林合一的皮都未擦破。黑衣人见此,不禁大失所望,但又觉心中一惊,但他乘机朝着自己追寻而来,便立刻向树下一跃,拔腿就跑,刹刻间便消失在这荒草重生的树林之中,只留下这藏身之处的大树,在一旁晃动。林合一也是见这大树枝摆在晃动,才察觉这一切。
黑衣人这一打扰,倒也破了他的思绪,原本正纠结于岳师叔投毒一事的林合一,此刻也缓解过来,不再钻入这牛角尖之中。不过此刻他倒一想,这黑衣人能说出这么多东西,相信也不是个寻常人,刚才已逃走,还对自己放了一记毒镖,见此她也绝非善类,不如我这下就跟随她去,看看她究竟是哪家的姑娘,打探好她的底细,下次她再来偷袭,自己心里也有底了。
想到此处,林合一不禁略有玩心的跟了上去,就从那棵大树开始,他一路沿着周遭黑衣人走过留下的痕迹,竟轻松的就追上了她。原来这院子久未有人居住,早已没了路径,周围杂草重生,一个大活人从中路过,定会留下大量的断枝残叶,这痕迹在黑夜倒也不容易发觉,但林合一随着黑衣人的脚步找寻,自然能发现这些断叶废墟,所以一会就追上了她。
林合一倒未追得太紧,他知这黑衣人功夫也不浅,虽未能打得过自己,但听人辨位的本事还是有的。此番林合一倒也未想报复于她,只是想看清楚她到底是何人,出自何门何派,为何偏偏跟自己过不去。
只见这黑衣人左一窜,又一跳,走得倒是飞快。一会功夫,两人就走出后花园,只瞧这黑衣人倒是谨慎,她知这里时长有人走动,厢房回廊处也是灯火通明,一个黑衣人在这上蹿下跳,确实显得扎眼。所以步伐也慢了下来,只见她走进一个暗角,趁四下无人,扒开自己的黑衣服,黑面纱,露出里面一套整洁自然,像是寻常人家的衣服。她躲在暗角,林合一倒也未看见她真实样貌和身材。
恢复真身后,她便不再躲藏,一个剑步就飞跃至台阶上,再一个翻身就跳到一堵院墙里头,林合一也随即跟了上去,只看到他在屋顶上,跳跃攀爬,才找到一合适的位置观察这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已进了这院内的一处客厅大堂中,林合一随后便扒在大堂的房顶上,取出瓦片,偷偷观察其中的动静。
只看到,这黑衣女一踏进大堂,屋内就传来了一阵似怒非怒,满是嗔怪的语气,这语气伴随着这样一句话,话说道,“这深更半夜,你又跑到哪里去做乱了,咱们在人家家里,要懂点规矩,你这样四处胡闹,让别人看见不是失了礼数吗”这话语说出来,既显严厉,又显慈爱,不像是批评,倒像是爱护一般。
黑衣女一听到此话,满脸的不服气,不愿意,又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但随即脸色一改,便变得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说道,“我只是趁这夜晚无人,去参观参观这湖剑山庄,见见世面,哪里有做什么乱,更不会失什么礼了。我看完这湖剑山庄,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们自家的天香园呢,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庄,实在太会吹牛了”黑衣女说此话时,一副不屑住在此处的样子,仿若再住下去,就会折煞她的身份似的。
这林合一也在这屋顶上,暗自发笑,这黑衣女果然心狠手辣,说起慌来也面不改色,明明刚才在与我交手,现在却说在参观山庄,语气还是一副自然随性的口气。不过此时,他关心这与她对话的老者,究竟是谁,知道他就知道这黑衣女的真实身份了,不过此时受位置所限,实在看不到这位老者的脸,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好像有所耳熟。
不过,此刻他已深深趴在这两人头顶的瓦片之上。实在不敢随意挪动,这黑衣女武功不轻,这老者听语气也不是个善茬,一个声响就可能被她们察觉到,所以此刻林合一只得静静待在屋顶,好好听清楚这两人所讲之事,看能否辨别出她们到底是何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