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中天,蒲川城内的喧闹也归于宁静。
清亮的月色下,数道黑色的身影踏着房顶快速移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赶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冰霜一行人落脚的院子。
“动手!”
一行人足有三十多人,将整个院子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随着一声令下,齐齐翻身进了院子,朝各个角落奔去。
只是他们的步子还没踏出,突然眼前的景象一变,漆黑的小院消失不见,转而是一片冰天雪地,身边的同伴也不见了踪影,莫名地叫人心头不安。
发现异样的人也不敢大声呼唤同伴,担心会惊醒院子里的主人,只能压着嗓子往周围轻轻喊,“喂,在吗?”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只有他一人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进入院子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身处冰天雪地中,还有人在火焰中狂奔,有人在雷池里闪避,任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院子里,竟然还有人布下阵法等着他们来跳。
而在他们踏入阵法的时候,漆黑的院子里突然亮起了灯,有人打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一群人在院子里群魔乱舞,身上还有焦糊的气息。
“啧啧啧,还真是有趣。”
慕修文打了个哈欠,朝冰霜竖了个大拇指,又施施然地回了房,看样子是不用动手就能解决这群人了。
“是现在处理掉还是明天再说?”
凤嫣迷蒙着眼,数了数院子里上蹿下跳的人,嗯,一共三十三人,真不愧是大势力。
南樱祭看了眼冰霜,小姑娘看起来是清醒的,但眼睛里却一点神都没有,心头有些发软,“明天再说吧,大家先休息吧。”
一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原本亮起的灯又齐齐灭了,只剩下南樱祭一人倚着门看着院子里的不速之客们。
无语地摇摇头,南樱祭关门关灯,躺下后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一直都是冰霜刚刚呆萌的样子,心里总是不能清静下来。
想了想,南樱祭起身,悄悄打开门,沿着走廊溜到冰霜房间外,尝试推了推门,能推动!
不知道该惊喜还是该气恼的南樱祭轻轻推开门,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然而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雪色的瞳孔,冰霜又醒了!
“是你?”
冰霜眨眨眼,似乎才回过神,有些疑惑南樱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干嘛?”
冰霜抱着被子瞪着脱靴子要爬床的南樱祭,一双雪色的瞳孔里满是警惕,这有点超出他平日里的举动了。
见冰霜一脸警惕,南樱祭颇为受伤,对他也要这么警惕吗?不过来都来了,还被抓了现行,南樱祭决定厚脸皮一下,单膝半跪在床沿上,一手撑在冰霜身侧,“想你了。”
说着,南樱祭也不给冰霜反驳的机会,直接覆上她粉嫩的唇,用实际行动直接将冰霜的言语给封住了。
良久,南樱祭成功钻进被窝,搂着冰霜纤细的腰肢,在她的头顶轻轻落下一吻,“让我留下来好么?”
低哑的声音里带着祈求,冰霜还是想拒绝,就听见南樱祭又说,“我保证不打扰你。”
你在就是最大的打扰!冰霜瞪了他一眼,腰上温热的手掌像铁箍一样把自己困在他的怀里,“松开,回去。”
“不要。求你了。”
南樱祭耍赖得抱紧冰霜,将脸直接埋进冰霜的颈窝,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我睡着了,动不了了。”
温热的呼吸均匀得打在颈间的肌肤上,烫得冰霜耳尖也滚烫了起来,连忙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跳动得过快的心脏,瞥了眼埋在颈窝的黑色头顶,冰霜默默地将左脚上蓄的力散去,算了,要是他敢乱动,绝对要他好看!
“别装了,把我松开点。”
冰霜推了一把南樱祭,示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松开点,否则她怎么好好睡觉?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南樱祭立刻放松了力道,脑袋也从冰霜颈间抬了起来,“好。来,我帮你把被子盖好。”
“晚安。”
最后在冰霜的额头印下一个晚安吻,南樱祭心满意足得在冰霜的气息环绕下入眠。
晨曦透过窗缝钻进房间,映在床上交叠的身影时,其中一人动了动,略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雪色的瞳孔里似是蒙着一层雾气,似醒非醒。
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陌生的气息让冰霜的脑袋瞬间宕机,这是怎么回事?
“醒了?再睡会?”
南樱祭自然而然得抱住冰霜,眼睛都没睁开,脑袋凑过去在冰霜的脸上蹭了蹭,又轻轻啄了一口,“再睡会吧。”像是自言自语。
冰霜茫然地伸手摸了摸刚才被亲到的脸蛋,一脸震惊得看着的一脸恬静的南樱祭,原来南樱祭还没清醒的时候是这样的!
雪色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南樱祭,被如此热烈地注视着,南樱祭想不醒都难,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在一片雪色中的倒影,“怎么了?”
昨晚耍赖留下,身处于满是冰霜气息的地方,南樱祭是一夜好梦。
这种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家小姑娘的感觉,让他心里无比地满足。
眼下被自己心爱的人盯着,南樱祭心底更是像被羽毛轻轻刷过一样,凑过去就想亲亲她。
“怎么办,我现在越来越贪心了。”
亲完,南樱祭在冰霜耳边低叹,惊得冰霜向后一缩,一只脚顺势就抵在南樱祭的胸口上,“你想干嘛?”
仿佛他只要下一句冒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话,她就立刻把人踢下去。
南樱祭失笑,伸手攥住冰霜的脚腕,把她的脚推下去,身子跟着一挪,又把人圈在怀里,“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说,”
南樱祭顿了顿,倾身额头抵着冰霜的额头,四目交接,冰霜可以完完全全地看到南樱祭敞开的心扉,那双黑色的眼里,满是对她的赤诚,“小霜儿,等你十八岁,我们就成亲好么?”
小霜儿,这是南樱祭第一次这么叫她,冰霜的眼睛忍不住眨了眨,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让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一直盯着她的南樱祭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走神,原本布满紧张的黑色瞳孔中突然像是被墨汁侵染了一般,黑沉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冰霜也在这样的注视下回过神,一回神就发现了南樱祭的不对劲,怎么回事?冰霜眉头微蹙,有些不明白南樱祭这是什么情况。
“你不愿意吗?”
南樱祭一字一句的问道,语气中有让冰霜熟悉的偏执和黑暗。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明明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在微微颤抖,却没有半分力度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冰霜的心头又像是被重重得敲了一下,眼睛里莫名地就涌起了一层水汽,莫名地让她有些迷茫,她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难过,为什么会有想要哭的感觉?
直到很久以后,冰霜才明白,那是一种感动,感动于南樱祭的炽烈却又克制的爱。
但现在的冰霜还不明白,她只是觉得,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南樱祭,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这样的他揪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冰霜眨眨眼,她是真的没有听见南樱祭说了什么,她是被那个称呼给叫得走神了。
雪色的瞳孔里一片纯净,像是他去过的极北冰原上的冰雪,干净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南樱祭也不确定她是真的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此时的他,如果是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状态,一定会包容得说“没什么。”
可现在不是。
所以南樱祭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眼睛一眨也不眨得盯着冰霜的神态变化。
“所以你是在害怕我说不愿意?”
像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一般,冰霜的眼里有些惊讶,心里却是酸酸涩涩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她想,她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
“那你愿意吗?”
陷入偏执的南樱祭显然不是其他问题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的,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如果她不愿意,自己该怎么办?南樱祭看着冰霜的眼睛,突然有些不确定地惶恐起来。
他的手颤抖地更厉害了,微微闭上了眼,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暴虐的一面,他知道冰霜喜欢他阳光、温柔、细致的那一面,可是现在,他,真的很害怕啊!
突然,他感觉冰霜似乎动了动,像是钻进了被子,心底在一寸寸得冰凉,他想,这应该是不愿意吧。
“愿意。”
细若蚊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像梦一样,让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小姑娘雪色的发顶,还有一只红得似乎能滴出血的耳朵。
惊喜的南樱祭学着冰霜的动作钻进被子,紧紧地抱住小姑娘纤细的身子,“刚刚我不是在做梦吧!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
冰霜羞恼得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南樱祭也眼尖地看到小姑娘通红的脸蛋和脖颈,却不依不饶地黏过去,下巴蹭着她的肩窝,“再说一边好不好?我怕刚刚听错了。”
冰霜没搭理他,这次直接把脸埋枕头里了,心想,听错了也没什么,不就是十八岁不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