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纤细的身体像是一片落叶,从二楼飘零,就算知晓她不会受伤,南樱祭的心跳也忍不住停滞了一瞬,顾不得对身边的人动手,飞身朝那坠落的少女奔去。
“怎么样?没伤到吧。”
南樱祭接住了坠下来的冰霜,满眼的担忧。
冰霜也没有答话,手里的短剑直奔南樱祭身后,带出一道劲风削落了南樱祭肩头的一缕发丝。
“你受伤了。”
在接住冰霜的那一瞬间,南樱祭的后背遭遇突袭,他努力想隐藏自己的异样,却不想冰霜瞥见了一角,并且在落地前刺出短剑解决了那人。
不过,此时并不是说话疗伤的好时机,二楼原本冰霜所在的位置上,被一个满面髭须的大汉占住,在大汉身后,一道绛紫色的身影模糊看不到面容。
“樱?你果然背叛了组织。”
声音从二楼发出,与刚才的厉喝声是同一人,只是先前一句话显然是在暴怒下说出来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俯视众人,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冰霜的这张脸,如今只怕遮天组织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教主开出来的条件他也非常心动,只是他从未想过,她会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大胆得跑到这里来挑事情!
“从未属于过,何来背叛。”
冰霜倒也不惧他,从刚才的灵力强度来看,约莫也就是灵帝级的实力,若不是刚才突袭,她兴许都不会坠下来。
“呵!嘴倒是挺硬!”
听到这话,那人上前一步,阴影中的面容终于完全映入冰霜和南樱祭的眼中。
那是一张看着就叫人心头一跳的脸,算不上英俊的脸上萧条冷硬,一道一指宽的疤痕贯穿他的整张右脸,从额头到下巴,右眼被眼罩罩住,左眼像是毒蛇一般阴冷诡谲,盯着下方的冰霜。
“组织养了你十年,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栽培你,你就是这么汇报组织的?难怪教主对你下绝杀令!啧啧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逃过遮天的绝杀!”
“养我?栽培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冰霜冷笑,遮天的每一个人都在一轮轮洗脑中成长的,若不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又有灭族的仇恨,恐怕也像他们这群人一样,失去独立的思想,唯那所谓的教主是从。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背叛组织了!”
临城分堂主冷哼一声,话音还未落下,人就朝冰霜扑了过去,“今日我便替教主取了你的小命!”
他动作的同时,那满面髭须的大汉也跳了下来,“咚!”得一声闷响,地板也震了震,站稳脚后,便朝南樱祭砍过去。
“万里冰封!”
冰霜手中结印,透明如水的灵力在她四周狂涌,转瞬间整个空间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温度骤降,叫人一下子回到了寒冬腊月里。
“裂天掌!”
分堂主的攻击也在冰霜的灵技结束后抵达,一道冰墙迅速在冰霜身前竖起,替她挡住了这一掌,化作一片冰渣散落在地。
一招未中,再来一掌!分堂主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招招狠戾,掌掌都朝着冰霜的命门拍去。
冰霜却不与他正面硬碰硬,仗着自身的身法,和四处刚刚凝结完毕的寒冰消耗分堂主的实力,顺便破坏一下建筑。
“你只会躲吗?”
一掌拍在一个来不及躲闪的杀手身上,那杀手转瞬间便咽了气,双眼还瞪得老大,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死了。
随手将尸体撇开,分堂主又是一掌拍空落在了柱子上面,气得狠了,连追着冰霜的身形拍出数十掌。
只是冰霜的速度本就快,再配合上巫族的烟波诀,加上这四面的寒冰,可谓是如虎添翼,就算是应对灵尊也能自如避开,更何况这只有八阶灵帝级实力的分堂主。
“遮天,教的不就是杀人的本事吗?”
冰霜的身影在分堂主身后昙花一现,话音落下,分堂主回身一掌,却只拍散一道残影。
在应对分堂主的同时,冰霜也不忘顺手解决到一楼这些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杀手们,原本热闹且明亮的空间里,人在一点一点减少,冰霜手里的冰剑也染上了些许鲜红,冰冷而妖异。
“她这个速度!太快了!”
还活着的杀手不自觉地聚在一起,警惕地朝四周看去,这一地的尸体,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敌人,认识到能在杀手榜上排上名号的杀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头突然升起这样的疑问。
那个少女,明明年纪不大,却能游刃有余得应对灵帝的攻击,而她的灵力等级,看上去也不过是灵皇啊!
“大家都警惕点!别让她钻了空子!”
有人心头惶恐,借着大喊声发泄自己的不安。
“呵呵,晚了。”
少女的声音像是夺魂铃铛,音落之时便是魂归天际之时。
血在蔓延,鲜红的颜色在少女易容过的眸子里倒映不出任何颜色,然而杀戮还未停止。
分堂主已经不敢再轻易出手了,死在他手中的人已经约莫有十个左右了,他静静地站在一片尸体中央,眼睛不停地移动着,努力想要抓住冰霜的影踪。
“分堂主,怎么不出手了?”
少女绝艳的脸在分堂主面前一闪而过,下一瞬又落在他的左侧,染着鲜血的剑刃从他面颊上划过,又染上了新鲜的血,但是他依旧没有动,他还在等。
他在等,冰霜也在等。
一个好的杀手,会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然后一击致命!
所以,冰霜从来不缺耐心,她甚至有闲心去帮一把南樱祭,断了那大汉的一条小臂。
分堂主在忍,忍耐住自己的怒火,忍耐住自己的冲动,忍耐住自己的不安。
他必须要找到冰霜的破绽,抓住她的身影,否则所有的攻击都徒劳无功。
然而越是等下去,他越是不安,樱的实力真的就这么强大吗?他看着她的身形不断变换位置,没有丝毫的停滞,怎么可能?她的灵力都用不尽的吗?
抱着这样想法的不只是分堂主,还有那些惶惶不得安宁的杀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
终于,冰霜不再动了,她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处的栏杆上,像他初到时坐在二楼的栏杆上一样,坐在那里。
太好了!她肯定是灵力不足!
分堂主狂喜,他的机会来了!
那群杀手也狂喜不已,他们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时候!
“裂天掌!”
分堂主全力一击,眼看着就要落在冰霜的印堂上,他仿佛看到了教主亲自召见自己,赏赐他万两黄金,助他成神的那一幕。
“哈哈哈!去死吧樱!”
“是吗?”
冰霜的腰向后折下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手里的短剑干脆利落的刺向分堂主的心口,然后脚抬起,在他腰腹狠狠地踢上一脚,分堂主的身体便朝她后上方飞去。
“砰!”、“砰!”
两声巨响相继响起,分堂主尸体砸在墙上和地面上的声音。
“魔鬼啊!”
看到这一幕的众杀手感觉喉咙被一把掐住,都不能呼吸,灵帝级的分堂主竟然死在了灵皇级的樱手里!
“咕咚!”
不知道是谁吞咽口水的声音,然后所有人蜂拥上另一边的楼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悬赏无疑是丰厚的,但那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若说一开始他们开存着侥幸心理,秉承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理念,那么分堂主的死将他们所有的侥幸都粉碎,遍地的尸体击垮了他们浑水摸鱼的想法。
现在,此时此刻此景,他们只想离开,活着离开!活着才有机会!
但,冰霜会放他们离开吗?
不会!
今天她就是来砸场子,打算一口气端掉这个据点的!今天放走的任何一个人,将来都可能成为一把索命刀指向自己。
她不嗜杀,不怕被人寻仇,但不代表她愿意任人宰割,不管是为了心中的仇恨还是这道绝杀令,遮天组织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脚下在栏杆上借力,体态轻盈得落在二楼的走廊上,面无表情地地擦拭着手中的冰剑,一抬眼,与第一个跑上二楼的人对上。
“啊!”
那人尖叫一声,拿着刀哆哆嗦嗦地指着她,“让开!让我们走!”
尖锐的嗓音有些刺耳,冰霜眉头轻轻蹙了蹙,扫了一眼楼下,南樱祭也解决了那个大汉,正堵在楼梯下面的地方,二十来个人就这么给困在楼梯上,上下都不是,除非从楼梯上跳下去。
“冲啊!我就不信她还有灵力!”
有人壮着胆子冲上走廊,举着手里的刀朝冰霜一通乱砍,显然是被刚才的场景给吓得失去了理智。
“对付你们,不需要灵力。”
冰霜脚下微动,手里的短剑刺出收回,那人便直挺挺地倒下,咽喉出一个窟窿汩汩往外冒血,一下子镇住了后面要冲上来的人。
“上啊!没看出来吗?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
即便害怕、恐惧,也有人能够分出几分理智来分析眼前的局面,绝杀令绝对不是随便就发下来的,眼前的少女已经站在了组织的对立面,他们就是敌人。
就算今天她放了他们,他们也不敢保证来日不对她出手,毕竟那可是成神的机会!
他们之间,注定成为了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只是眼下,猎物反转成为猎人,这怎么可以?
“呵!”
冰霜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手里的短剑每次刺出,必然会带走一人性命,出口就在她身后,她却在步步将人逼像楼下。
“拼了!”
鲜血和杀戮激发人的恐惧,恐惧到一个临界值可能会化作勇气,也可能会压垮一个人的精神,这群亡命之徒鼓起最后的勇气,朝眼前的人攻去。
血流成河。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冰霜的裙子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血迹,小脸有些发白,不是被遍地的鲜血吓得,而是体力灵力消耗到一定程度导致的。
最后一人倒下后,冰霜连忙上前扶住南樱祭,看着他吞下几颗药丸后脸色有所好转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
南樱祭喘着粗气强撑道。
听到这话,冰霜的手在他后背的伤口上掠过,顿了顿,到底没按下去。
“你休息一会。”
冰霜踢开几个尸体,扶着南樱祭在鲜有的几个干净的楼梯上坐下,自己撑着栏杆一跃而下,朝一处柜台走去。
藏在柜台下面的管事努力屏住自己的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刚刚还有人说话,说明人还没走完,再等等,只是他没等到人离开,而是等到三声“叩叩叩”桌面被敲击的声音,以及一句,“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管事只当没听见这句话,在柜子下面装死,心口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向擂鼓一样在耳边回荡,蓦地眼前一亮,竟然是桌子被掀开了。
少女绝艳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管事莫名地看到了死亡的召唤,“不要杀我!”
剑出人亡,冰霜可没闲工夫跟他废话,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装死,他还欠几分火候!
“烧掉这里吧。”
解决完最后一个人,找回自己的短剑,冰霜才扶起南樱祭向出口走去。
站在出去的通道里时,冰霜突然对南樱祭说道。
“好。”
自家小姑娘的要求,南樱祭自然是能满足就满足,不过是丢一团火的事情,小意思。
七十多阶的通道,两人的步子比来时缓慢了许多,等到他们出去时,通道里扑过来一道热浪,灼热的气息叫冰霜脚步一顿,朝那通道看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开。
药铺早已关门,那药师和小二应当是逃离了这里,早知道一进来的时候就解决掉好了!
一脚踢开算不上厚重的大门,“哐当”!一声巨响,所幸现在已是深夜,这条街早已没人,冰霜扶着南樱祭缓缓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走后,这间药铺也无声地燃起了火焰,等到有人察觉喊救火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再回到客栈,有了水清骅吩咐的掌柜和小二客客气气得将人迎了进来,丝毫不在意两人打搅了他们的睡眠,且满身的血腥味。
“姑娘,少主在这里有单独的院子,跟少主一起的几位公子和姑娘都在院子里落脚,要我带您过去吗?”
掌柜的借着烛光瞄了一眼南樱祭的伤,我了个天,这伤口得有一尺长吧!从肩胛都快到腰了!
“需要我替您找大夫吗?”
鉴于这是少主特意交代过的贵客,掌柜的很是殷勤得问道。
“带我们去找水清骅,大夫不用了。”
冰霜的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南樱祭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鬼,说什么都不肯去生命空间里,她差不多是半扛着他回到客栈,累死了!
“您这边请!注意脚下,有台阶!”
掌柜的细心地嘱咐道,带着冰霜绕到客栈后方的小院里,小院里种了几株花树,月色下依稀可见树枝上层层叠叠的花瓣,鼻尖是芬芳的花香。
“这两间是给您二位预留的房间。”
院子正中央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隐约还传来笑闹的声音,掌柜的知趣的没把人带过去,而是将人带到水清骅早前吩咐的房间。
“多谢。麻烦送两桶热水到两个房间。”
冰霜扶着南樱祭坐下,看着他还有些发白的脸色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自己喝杯水缓缓。
“让慕修文来帮我处理伤势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虽然很想让小姑娘来帮他伤药包扎,但是看到冰霜累得鼻尖都渗出了汗,南樱祭到底没忍心说出让人帮他包扎的话。
“你好好养伤。”
缓过气儿来的冰霜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伤口不太深,就是有些长,好好养着就行,还没等她出门去找慕修文,就看到一群人呼啦啦地拥进房间里,是掌柜的去通报了水清骅。
“你们这是跑去做什么了?一身血腥气!”
慕修文一走进房间就嫌弃道。
“冰霜,你没事吧!”
冰玉小队几人担忧的围在冰霜周围,他们到临城的时候就看只有司马良几人,说冰霜有事情要解决,因为有南樱祭陪着,他们是放心的,但这一进门的血腥气又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我没事。”
冰霜摇头,安抚下冰玉小队的担忧,“沾的都是别人的血。”
“没事就好!”
水清骅也放下心来,不过看到南樱祭背后的伤还是紧张起来,看来他们还是遇上了麻烦。
“行了行了,都去玩儿吧,我要给南樱祭脱衣服清理伤口了!”
一群人进来还没半盏茶的时间,慕修文就开始赶人了,当然,也是因为南樱祭开口,否则他才不会这么积极地给他处理伤口。
“冰霜儿,你也去收拾一下吧,我们在正厅等你们。”
玉妙儿推着冰霜进了她的房间,他们还是有些好奇傍晚时分都发生了些什么,之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