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秀才被海浪卷到海深处去,但他从小就在海边长大自是识得游泳,即时借着水流迅速潜水游开那片海面。这就朱一猛等人在那片海边寻不到他的原因。不知过了多久,他游到一处浅水滩,这时夜幕一片黑暗,但他知道自己并没离开君州,借着夜色作掩护悄然摸到岸上来。本着跑回住处将事情告诉陈汉等人的心思沿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却在路上发现巡逻兵处处可见,很明显是冲他而来的,他便在附近寻到一处石缝,在其中藏了两三天,其间偶尔趁着天黑无人时就出来挖些野草充饥。
在此期间,他想了很多事,也想起曾广伟就住在君州,数日前还特地上门拜访过人家。想来想去,实则无可信之人,心一横便决定来见见曾广伟,就算死也要将此事告知众人。
这夜,他悄悄地出了藏身处,发现道上的戒备已经比前两天松懈些许,这才有机会潜到曾广伟家来。
“李兄弟,曾某明日亲自见见张太傅和陆丞相,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还你一个公道,把朱一猛和庞延等人捉起来。曾某这辈子最讨厌就是像庞延、朱一猛这种卖国求荣的奸贼,若将他们绳之于法,难解心头之恨”曾广伟听完李秀才说了经过,叹息一般,然后气愤愤地出声。
这夜,李秀才没拒绝曾广伟的挽留,由于他真的无处可去就在曾广伟的住处住了一晚。
次日,曾广伟一早就来到张自当的住处,张自当对曾广伟的到来很是意外却也没多想,当即请他入屋来坐。
“张太傅,曾某此番前来,有要事告知与你”
曾广伟屁股没坐热就开门见山道,目光如电地瞟了张自当的幕僚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自当目光如炬,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出声将其他捻出去。
“曾大人,这回事有话但说无妨”张自当等无关之人退下,这才神情自若地说道。
“张太傅,你记得数日前雷城来的义士李春雨吗?”曾广伟瞥了张自当一眼,轻声试探道。
“李春雨?曾大人所指的是杀害易大人等人的那个奸细吗?”张自当想了想便道。
“是他!但张太傅听人一面之词就断定他是奸细,这是不是太过武断了?”曾广伟道。
“难道曾大人觉得庞参将等人在说谎吗?但据张某所知,庞参将自从义军勤王那时起就一直跟随在陈精卫大人的身边,若说他是奸细的话未免唐突了吧”张自当皱皱眉头道。
“前两天,曾某知道张太傅忙于公事,不便来打扰,今日特地来跟张太傅说两句公道话”曾广伟道。
“曾大人有话直说,张某洗耳恭听”张自当道。
“以前,曾某曾与那个李春雨相识,他那人仗义乐施、为人耿直、才华横溢是个仁义忠孝之人。日前,曾在雷城帮曾某守城御敌,若说他是奸细,曾某万万不敢接受。况且,以他一贯为人为事,曾某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张太傅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曾广伟道。
“张某当然想知道真相,这关乎到咱义军的安危,只是迁都在即,张某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调查而已。何况,咱们已经搜遍了君州也未曾发现李春雨的踪迹,咱总不能毫无证据地将庞参将等人收监吧。张某恐怕这样寒了将士们的心,说咱们疑心过重”张自当道。
“昨夜,李春雨来找过卑职,据他所述,奸细另有其人”曾广伟道。
“哦!这么说这个李春雨活着,那这就好办了”张自当眉头一提,面带笑容道。
“当然,对其所说的话,曾某亦是半信半疑,一时不知真伪,因此特来请张太傅和陆丞相随卑职走一趟。让二位大人先听听他如何说法,到时便知真相”曾广伟道。
“嗯!不错,咱这就去叫上陆丞相一起去听听”张自当也急于此事,当即起了身,迫不及待地大踏步走出门去,曾广伟跟随其后,领着随从,数人奔陆英贤住处去。
二人见了陆英贤,说明来意,三人带着数个随从立即奔往曾广伟住处来。
李秀才醒来时,才从曾紫儿那儿得知,曾广伟已经亲自去拜访张自当和陆英贤了。
李秀才自从见过曾广伟之后就打算见见张自当和陆英贤,不管结果如何?试一试,总比背负着奸细这个罪名在君州躲躲藏藏来的好,况且他想趁此告诉大家:奸细真的是另有其人。
李秀才清洗过后,经过曾紫儿的吩咐在厨房内吃早饭。顷刻间,忽闻外面传来啪嘣的巨响,是门板被撞倒的声音,当时一阵惊吓,随即是曾紫儿的惊叫声。
李秀才当即起身,拿着搁在桌面的扇子走出门来,就见曾紫儿惊慌失措地愣在厨房门前;院门已被踢倒,一群士兵踏着门板正气势汹汹地冲入来。
“曾小姐,你进屋将门闩上,不管外面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李秀才立马将曾紫儿拉到身后来,双眼直瞪瞪地看着来人,嘴上却嘱咐道。随之,却呵斥道:“各位有何事?这般私闯官舍,难道没有王法了吗?这可是曾广伟曾大人的住舍”
就这一瞬间,李秀才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问号: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得知自己在这?是谁告知他们的,难道是曾大人?或是他们早在这附近埋伏了暗哨?还是另有隐情?。。。但他心中却相信,这绝对不是曾广伟告的密,不然曾广伟不可能将曾紫儿留在这的。
“呵呵!李春雨,你这个奸细果真没死,不过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士兵们一看见李秀才就将其包围,这时庞延手按腰间的刀柄从人群中走过来,停在李秀才身前不足两丈处,光明正大地喝道。
“果真来得快!但谁是谁非,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如此声张呢,难道你做贼心虚不成?想以此证明自己的‘忠心’吗?”李秀才不屑一顾道。
“你。。。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吗?兄弟们给我将这个奸细捉拿起来,如若反抗,格杀勿论”庞延确实做贼心虚,一时无言反驳就命令捉人。
“好,就杀这奸细,替死去的人报仇”
士兵们一听到指示,当即一涌而上,提着枪剑直刺李秀才而去;但,这那是捉人,这简直是要杀人灭口吗?或许是这些士兵很恨奸细,才这般起了杀意,其中有人喝道。
李秀才一把扇子在手,左右招架,拳脚齐出,一时护在厨房门前,打得士兵哇哇大叫,不得前进半步。
庞延在旁看着士兵一时不敌,心知若想这些士兵杀了李秀才,只怕一时半刻绝对是办不到的;倘若时间一久,只恐有变。一想到此,立马亲自拔刀而出,耍着白晃晃的快刀,连连旋转,刀风呼呼作响。
士兵们见状,怎敢拦其去路,纷纷闪开,一把白晃晃的长刀直砍李秀才而来。李秀才手中就一把铁扇,单薄的很,自知难以拦挡这种长刀的劈砍,立即闪身避开。
啪的一声,长刀一晃而下,砍在门板上,吧一声,门板登时被开成两半,轰然倒地,嘣的一声,吓得屋内的曾紫儿一阵惊叫。
李秀才刚一躲开,便闻门板裂开砸地之声,随之是曾紫儿的叫声,心中一急,一时忘了危险,立即转身来看,正欲返回去。庞延见状,快速转动刀锋,使力一挥,横砍向李秀才;李秀才当时吃了一惊,立时提气,一跃而起,避过刀锋,顺势展扇一扫,落在门前。
庞延一见面前一道白光扫来,心中一凛,速速后退两步,抬头时就见李秀才已守在门口。他顿时觉得这个李秀才视乎很是担心曾广伟的女儿,心念一转,立时有了主意。
“那个女人包庇奸细,给我将她一起捉起来”庞延喝道。
“庞延,你真是狼子野心,如此不要脸的想法都有,竟连一个无辜的姑娘都不肯放过”李秀才冷笑道。
“无辜?到底如何?捉起来一问便知,这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庞延狡黠一笑道。
“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真相如何?你何必这样为自己掩饰呢?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李秀才道。
“我掩饰什么?庞某不过奉命捉拿奸细而已,而你一再拒捕,不是心虚是什么?”庞延理直气壮道。
“心虚?不如等待各位大人来此,到时奸细是谁,一切便明了”李秀才理直气壮道。
“捉拿你乃庞某份内之事,今日若不拿下你便是庞某的失职,为何要等各位大人来。难道你想趁机劫持了他们逃跑吗?我看你别痴心妄想了,现在庞某就将你拿下”庞延呵斥道。他一听李秀才这么说,登时恍然大悟,如果不赶快做掉李秀才,时间一久,陆英贤等人一到,只恐局面即将扭转。
话刚落,庞延便迫不及待地挥舞着长刀攻向李秀才。
李秀才使用铁扇为武器,本就在于灵巧二字,而此时看着庞延的长刀凌厉难以招架,但又怕其打入屋内伤及曾紫儿,唯有硬着头皮以硬碰硬守在门前。
匆匆地斗了数招,李秀才一个招架不及就被庞延长刀横削一记,下腹的伤口登时血液泊泊外淌。
同时,庞延亦被李秀才的铁扇在面部划了一道,吓得他匆匆后退数步,然后用手一摸痛处一看,竟是一斑斑红红的血迹,登时心中大骇。当他抬头一看时,就见李秀才左手按在右下腹,血已经染红了其手,顿时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李春雨,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顾别人吗?真是不自量力,你等着受死吧”
庞延呵呵笑道,他看李秀才受伤了,就连笑起来牵及到脸上伤口的疼痛都不当回事。
“死,其实没那么可怕,李某也不在乎。只可惜死前,我不能将你这个奸细的面目公布于众,为义军除掉你这颗毒瘤”李秀才硬气道,但他知道自己这回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
此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手按着的下腹血却不止地往外流,心知庞延那刀砍得很深。
“李公子,你快走吧,他们不敢把我怎样的”
曾紫儿看不见李秀才受了伤,站在屋内劝说道,但她觉得李秀才的命比她的更重要。
“姐,可恨昨夜不将真相告诉你们,非要见张太傅和陆英贤才说,现在恐怕来不及“李秀才之所以这样说,是打算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也不要牵及曾广伟父女。
“走?你看他伤的这么重能逃到哪里去?庞某就是要让他死不瞑目”
庞延笑道,那道溢血的伤痕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令人厌恶。
“这位将军,你真的是想在这杀人灭口吗?”曾紫儿凑到门口处厉声责问道,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如此面对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庞延。
“曾小姐,你们父女包庇奸细,此事何等大罪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后果如何了吧。还敢在此放肆”庞延怔了怔,不屑道。
“你胡说八道,其实你才是奸细,合谋他人嫁祸给李公子。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曾紫儿正色道。
“曾小姐,你如此诬陷我,我当你是被李春雨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且不跟你计较。待我将其拿下再来与你理论理论”庞延在这些士兵面前是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奸细的,不然这些士兵说不定会将矛头对向他,因为这些士兵全都是忠于义军的而不是他的心腹亲信。他话一说完,立即挥刀砍向李秀才,以免话多必失。
“李公子,你担心”曾紫儿在屋内看见庞延提刀砍来,不禁地破口而出。
李秀才身受重伤,已是无力抵挡,一见庞延攻来,立即躲避。刚让开庞延一击,立身未稳,而庞延立即转刀砍来,这一连贯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那般;李秀才见状,立时松开伤口,双手握着铁扇两端往前来挡住庞延的刀,铛一声,震了震就顶住那把长刀砍下去。
庞延满脸怒容,怎肯收刀,当即使力压着李秀才,使李秀才一时难以躲避,伤口鲜血直流。
谁知,一名士兵见机,趁其不备,从李秀才的身后一枪捅来,插在李秀才的大腿上。
曾紫儿见状,正想开口提醒时,已是来不及了,当时惊叫了一声。
同时,便闻李秀才痛哼一声,他大腿受伤麻木,立时无力跪下去。但,就在他下跪之际,他双眼圆睁,大喝一声,凭着一口气将庞延的长刀往上一推,长刀一偏,迅速从其头顶掠过,登时一片血雨一溅,那长刀竟砍在那名士兵的脖间。那名士兵脖间喷着血雨,登时后仰而倒,眼睁睁地断了气;庞延吃了一惊,一个不慎便将自己带来的人给杀了。可是,他并不在乎,当时一怒,立马转刀砍向李秀才头颅。
这刀来得及快,李秀才大腿又受了伤,根本难以挪动,正想再用铁扇来挡,拼上一拼。偏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把白晃晃的长刀在距离李秀才头顶一寸之处突然停止了,便见是一只手将刀身给夹住了,随即往庞延一推,庞延愣是站不住,踉跄地后退数步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