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所有黑衣人都被杀了,只有面具人受伤后被人救走,侥幸逃离。严飞命人清理好现场,便拿着黎沐锦的包袱,回到城里。
龙青昀没有回府,临湘城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药材,都在皇城里。而且,只有龙昭霆能请的动那个人,于是,他便带着昏迷不醒的黎沐锦,直接去了皇城。按规矩,所有人入了皇城口,除了圣上准许,一律不得骑马。可我行我素的龙青昀,只吼了句,“人命关天!”把手里的缰绳一扬,驾着马儿撞翻了门口的守卫,直奔太医院的方向。
守城侍卫不敢拿九王爷怎么样,只能派人急忙去禀告皇上,说九王爷带着一名受伤的女子回来,闯宫去了太医院。
“九弟伤着没有?”正在书房习字的皇上龙昭霆,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常服,束着髻,却没戴帝冠,身形颀长,与龙青昀有七分相似。他说话的声线温润低沉,和龙青昀相似,却比龙青昀更稳重。此时的他,没有高高在上的帝王气势,看起来平和亲切。
听到太监来报,这位皇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急着惩戒龙青昀,而是先关心龙青昀有没有受伤。他和龙青昀差十一岁,对他宠得不得了,龙青昀无法无天惯了,他从不追究,像小时候一样纵容。
“九王爷没有受伤,现在带着那位姑娘在太医院医治。”来人回禀道。
“嗯,那就好。需要什么,凡宫里有的,他尽取用便是。”龙昭霆把手里的笔沾足墨,写下“睦”的最后一笔。旁边侍奉的贵妃,笑而温语,“皇上的字,越发精进了。”这夸赞奉承的话,龙昭霆听多了,只不过是不是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可龙昭霆却想起红娴陪着自己的时候会说,“皇上终会得偿所愿。”自己身边唯一贴心的人,就那样决绝的撞死在大殿上,作为一个皇帝,想守得守不住,想保护的保护不了,这勾心斗角的朝堂,他看累了。
“下去吧。”他写完字,手轻轻一抬。
太监欠身退下,将龙昭霆的话传到了太医院。太医们一丝一毫不敢松懈的为黎沐锦瞧伤。
“景蓝,快去熬上人参,拿来三七,准备好刀具,酒和火。”老太医紧忙吩咐。“王爷,老臣需要把烂肉剔除,处理伤口,比较血腥,王爷回避一下吧。”
“本王把她带回来,会怕这些?你们做自己的,无需管我。”龙青昀当场拒绝。
太医的手术刀,淋了酒在火上烤过,一点点把翻起坏死的烂肉剔除,然后撒上药粉。
不停有血从伤口渗出,浸染的白色纱布红的骇人。剧烈的疼痛让黎沐锦皱紧了眉头,汗珠从额头滚落,身体随着手术刀挛缩,脸惨白的像一张纸。
龙青昀紧紧握着黎沐锦的手,突然有种,揪心的感觉。剔骨割肉,一定很疼很疼。他派了那么多人,他以为万无一失的,怎么就,偏偏是这个女人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不想欠这个女人的,他龙青昀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救。可是,黎沐锦就是真真正正的救了自己呀!无论他想不想承认,这个女人都是用她的身体替自己挡了一剑。救命之恩,龙青昀希望自己以后有机会还她。
太医的清创止血处理伤口,经历了大约一个半时辰,黎沐锦身上疼出的汗水几乎可以令人虚脱。连龙青昀握着黎沐锦的手都被水洗过一般。
“何太医,为何这么多汗?”龙青昀蹙眉,心里竟不自觉的有点紧张。
“这姑娘刚受了伤,失血过多,气随血脱,不能固摄体液,加之处理伤口疼痛,就会出现大汗淋漓的情况,这也证明,姑娘伤势很重。”何太医解释,“……”
话未说完,龙青昀便喝道,“那你赶紧想办法!”
“老臣已经用人参给姑娘吊气,随后还有三副药,若能止住汗,姑娘应该就无性命之忧。”何太医继续回禀。
龙青昀眉头一紧,“什么叫应该,本王要万无一失!”
“老,老臣一定全力以赴,全力以赴。”何太医被龙青昀一声呵斥,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他还没见过龙青昀为哪个姑娘如此大发雷霆。
“皇上驾到!”
正当气氛凝重之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龙昭霆来了。所有人急忙出去迎接圣驾,唯有龙青昀一人,陪着黎沐锦,不敢离开半步。
“朕听闻九弟要救人。皇后那还有支千年王参,比一般人参药效更好,朕特意带来,不知会不会用上。”龙昭霆一进门就询问何太医。
何太医看到王参,心中窃喜,王参固摄敛气作用极强,大补,对黎沐锦现在的状态再适合不过。“王参确是救命良药。”
“那就快去救人。”龙昭霆挥挥手说。他不问救得是谁,不问救活几率有多大,只求能尽其所能。在龙昭霆看来,就算这个人不是九弟要救之人,自己也不会见死不救。自己的臣民,不应该自己拼命守护吗?贵为天子,不就是要护得百姓周全。如果,明明自己有能力帮助她,自己却选择对这个有危险的人袖手旁观,那自己做这个君王,还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看到龙青昀神色凝重的陪着这个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女人,龙昭霆有点心疼自己的弟弟,但他也有些高兴,这么多年,龙青昀终于有可以关心的人了。这样露出自己真实情感的龙青昀,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可能,龙青昀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担心这个女人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
以前的龙青昀太多情,却太虚假,盛月国的九王爷,把真实的自己掩藏的太深,从没有向别人袒露过真心,龙昭霆一直担心,他会就此迷失自我,但现在看来,应该不会了。龙青昀会发自内心的的担心一个人,这让龙昭霆感到很欣慰。
龙昭霆走到龙青昀身边,想安慰一下龙青昀,身边的老太监急忙上前半步,“皇上,当心冲撞了龙体。”他担心病患的阴气伤到皇上,原本皇上身体就差,再被不好的东西冲撞,或者受了惊吓,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无碍。”龙昭霆抬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他其实就是有点好奇,能让九弟紧张的人,是什么样子。
昏迷中的黎沐锦,因为疼痛不住的发出微弱的呻吟。一张毫无生机的小脸,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仔细端详下来,黎沐锦的五官很清秀,但算不上惊艳,额头饱满,发髻圆润,看面相,是个有福之人,应该不会轻易下了九泉。
龙昭霆伸手扶住龙青昀的肩膀,“何太医会有办法的。朕已经去派人请莲笙公子,九里铺到此也就半个时辰,九弟放心。”一听龙青昀要救人,龙昭霆就已经派了人去九里铺,争分夺秒,生存的几率才更大。
“臣弟谢过皇兄。”龙青昀说。
何太医煎好王参汤,给黎沐锦服下,等待莲笙公子的过程中,又连服了两付药,虽然身子还是冰凉,出汗确实好多了,可是伤口还是会有渗血,脸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白的骇人了。
只不过,在等待的过程当中,每个人都如坐针毡。龙昭霆放下手头事务,一直陪着龙青昀。
“莲笙公子到了。”小药童跑进来禀报,随即走进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背着药篓的年轻人,看样子是采着药就被传召来了。
莲笙冲着龙昭霆俯身鞠了一躬,然后立刻开始替黎沐锦诊治。
“王参用了多少?”
“三两。”
“先削一片含在舌下,药量再加一倍,熬成浓汤服用。给我把艾草拿来。”
“这么大剂量?行吗?”何太医惊愕。
“病人元气受损严重,行不行?能不能救过来再说吧!”莲笙催促,“快去,救命之事,刻不容缓!”
于是,在莲笙公子的指导下,所有人开始忙活起来,龙青昀和龙昭霆没有干预,只在一旁静静看着。在莲笙公子的救治下,黎沐锦身上的温度渐渐回转,不出汗了,脸色也红润起来。
最后一剂汤药服下,莲笙公子按着黎沐锦的手腕,诊了良久,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说,“姑娘性命无虞,只是元气受损严重,什么时候醒来是未知数。另外,这姑娘经不起颠簸劳累,只能在宫中静养。”
“那烦请莲笙公子在宫内小住几日,方便给姑娘诊病。”龙昭霆说。
“在下九里铺的病人也需救治。九里铺到这里也不远。在下每日晚间会来探病,其余时间,按在下的方子服药就可。”莲笙公子直接拒绝了龙昭霆。
对于莲笙的拒绝,龙昭霆也不生气,只把莲笙公子恭敬的送出了皇宫。自古明君礼贤下士,便说的是龙昭霆这番作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