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映在雪地上的是灯笼发出的细细的黄色光柱,不是电灯发出的那种白色的耀眼的光。
而且,这些光柱还在移动,嚎叫声离他们也更近了
。没等她弄清楚自己是否在做梦,伊梦便徜徉在熟悉的身影之中了——身穿皮衣的男人正把她举了起来——夜天有力的胳膊把她悬空举了起来,马春科高兴地大笑着;透过大雪,她看见浔埔渔人正把孩子们抱到雪橇上,给他们盖上皮衣,给他们海豹肉吃。
胡明泰也在,他拥抱着小虎,接着又轻轻捶了他一拳,然后又抱着他,兴奋地摇晃着他。还有叶凡……
“叶凡也跟我们一起走!”伊梦对马春科说:“我第一个要救的就是他,最后我们都要回光明之殿帮派基地。这是什么声音……”
又是那个轰鸣,像发动机的那个声音,如同一万个发了疯的间谍飞虫。
突然,伊梦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击倒在地上,小不点儿保护不了她了,因为金猴——
是米苏——
那只金猴正摔打着小不点儿,咬他,挠他。小不点儿身子抖动着,不断变换着样子,让人目不暇接。
他拼命地抵抗着:一会儿去螫,一会儿抽打,一会儿撕扯。与此同时,米苏的脸裹着毛皮,冰冷的目光中透着怒气,正把伊梦往一个摩托雪橇的后面拖。
伊梦跟自己的本命元宠一样,拼命挣扎着。雪大极了,似乎他们周围就有一团暴风雪,将他们同别人隔离开来;雪橇前面的电灯也仅仅照亮了眼前几英寸远飞舞的密集的雪片。
“救命!”伊梦冲浔埔渔人叫道,但他们虽然就在附近,却被大雪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救救我!马春科!夜天国王!救命啊!”
米苏用魅影语尖声吆喝了一句。
大雪飞舞着向两边分开,一队魅影出现了,端着来复枪,狼本命元宠在他们身边咆哮着。
魅影士兵的头儿看见米苏正在跟伊梦搏斗,便伸出一只手,像提个玩具娃娃似的把伊梦提了起来,扔到雪橇上,把她摔得头昏眼花。
这时,有人开了一枪,然后又是一枪——浔埔渔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当你看不清自己周围的情况的时候,对你看不见的目标开枪是十分危险的。
魅影一族围着雪橇,紧靠在一起;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朝雪中开火,但是浔埔渔人因为担心伤着伊梦,却不敢还击。
哦,她是这么苦!又是这么无力!
伊梦挣扎着爬起来,依然头昏眼花,脑子里嗡嗡直响。她看见小不点儿还在不顾一切地跟那只猴子搏斗,他的狼獾嘴巴紧紧咬着猴子的一只金色胳膊,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还是紧咬着不放。那个人是谁?
没错,是叶凡。
他正冲着米苏拳打脚踢,用自己的头猛撞她的头,却被一个魅影士兵像赶苍蝇似的一下子击倒在地。
此时,眼前的一切犹如飘忽不定的幻象:她的眼前忽而雪白,忽而漆黑,忽而是一只雨燕绿色的翅膀,忽而是奇形怪状的影子,忽而是急速飞奔着的灯光——
猛地,地上的雪如旋风般地向两边飞散开来,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和磨擦声,方超尼松纵身跳到了那块空地上。
片刻之间,魅影一族本命元宠的巨大的狼嘴便被打得东倒西歪,方超尼松的一只巨掌撕裂了一个穿着锁子甲的人的胸膛,空中立刻飞舞起白色的牙齿、黑色的甲胄、红色湿漉漉的毛——
突然,有什么东西把伊梦往上拉了起来,力量大极了。
伊梦伸手也抓住了叶凡,把他从米苏的手里夺了过来。
两个孩子的本命元宠变成小鸟,尖声叫着,惊奇地扇动着翅膀。
在他们周围,一股更大的气流在扑楞楞地鼓动着。这时,伊梦看见自己已经到了空中,旁边是一个女巫师,正是她见过的高空中优雅的、不规则的黑色影子,但这一次却是伸手可及;女巫师没有戴手套的手中拿着一张弓,在这样严寒的空气中赤裸着双臂用力拉开弓弦,一松手,箭便飞向一个身穿锁子甲的魅影士兵,直奔他那模糊不清的头盔上的那道露着眼睛的缝隙而去——
这支箭“嗖”地一声射了进去,射穿了那个人的脑袋,他那只本已跃起的狼本命元宠还没等落地,便在半空中消失了。
继续上升!伊梦和叶凡被迅速地带到半空中。他们发现自己无力的手指正抓着一个云松枝,一个年轻的女巫师稳稳地坐在上面,显得和谐优雅。接着,她朝左下方倾下身子,一个巨大的物体便呈现在眼前,他们降到了地面上。
他们跌倒在雪地里,李兰斯气球上的吊篮就在旁边。
“跳进来吧!”离离草原的牧羊人说:“还有你的朋友,别忘了。看见铁甲白熊没有?”
伊梦看见三个女巫师正抓着一根绳子,那根绳子绕在一块岩石上,拴着浮力巨大的气囊,不让它飞走。
“快上去!”她冲叶凡喊,然后趴着吊篮的皮革边缘,跳了进去,摔在里面的一个雪堆上。片刻之后,叶凡也进来了,摔在她身上。接着,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声音,半是怒吼,半是咆哮。
“快来,方超尼松!快上来,老朋友!”李兰斯喊道。随着一阵柳条和弯曲的木头发出令人恐惧的咯吱声,铁壳重甲白熊出现在吊篮边上。
气球驾驶员马上把手臂往下一挥,作了个手势,那几个女巫师便放开了绳索。
气球立刻飞了起来,朝着飘满雪花的空中疾速升了上去,速度快得令伊梦简直难以想像。
过了一会儿,地面便在雾气中消失了。
他们继续爬升,速度愈来愈快。伊梦想,火箭也不会比他们现在的离地速度更快了。
加速让她紧贴着叶凡,躺在吊篮底上。
李兰斯欢快地又叫又笑,发出离离草原人特有的快活的叫声。
方超尼松在平静地解开甲胄,他用一只爪子灵巧地钩着所有的联结点,一扭,便全都解了下来,然后把一片一片的甲胄堆成一堆。
吊篮外面,云松针和女巫师的衣服在空气中穿过,发出的啪啪声和嗖嗖声,这表明女巫师们陪着他们一起升到了空中。